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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消散后,展现于叶长遥眼前的乃是望不到尽头的废墟。这废墟当中甚么都有,人骨、兽毛、残垣断壁……应当是尚未被法阵消化之物。这便是而今真实的千岁乡的面貌了,人踪迹灭,活物无一,死物亦无一完好。云奏双眼湿润,而后从叶长遥怀中接过婴孩,软声哄着。为免老道失血过多而亡,叶长遥将老道包扎了一番,打算寻个清净之地,好生拷问一番。老道虽言世间本无“千岁珠”,但他对于“千岁珠”还是无法死心。有了“千岁珠”,云奏便能很快痊愈了。一思及云奏,他的心脏便柔软了下来,他抬首去凝视不远处的云奏,心脏顿时又柔软了几分。云奏使他心生戾气,却又教他心生柔软。他收回视线,正想着该往何处去,却陡然发现他心口处的衣衫被染红了些许。是老道的血么?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衣衫不曾沾上老道的血。那么会是谁的血?——是云奏!他行至云奏面前,从云奏怀中将那婴孩抢了过来,然后,伸手覆上了云奏的心口。云奏明白他隐瞒不了叶长遥多久,当即承认了:“我的伤口似乎裂开来了。”叶长遥顿觉心脏停滞,半晌,那颗心脏才又跳动了起来。他收回手,盯着掌上的猩红,自责难当。老道趁机念了个口诀,瞬间出了一里地,但他的身体却突然被定住了。不久后,有一匹马儿冲着他跑了过来,前蹄将他踹倒在了地上,后蹄甚至踩到了他左肩的断口。他疼得几乎晕厥,但因被施了定身咒,连呼痛都做不到。马儿全不理会老道,欢快地跑了一里地,欢快地到了云奏与叶长遥面前,又欢快地叫了起来。它终于又找到它的主人们了,但是主人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是因为没有它的陪伴之故罢?一斛珠·其十它绕着看起来很不好相与,实际上却很温柔的主人转了一圈,又绕着看起来很病弱,实际上也很病弱的主人转了一圈。它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为甚么前者的斗笠,竟然由后者戴着。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回来了。可两位主人正望着对方,都没有理会它。难不成他们是思念它太过心切,才不敢看它么?类似于近乡情怯。它没有离开,它来找他们了,他们惊喜得不知该如何反应了罢?它正欲再转一圈,向他们证明它是真的回来了,重要的当然是充分向他们展示它完美的肌rou。然而,那个看起来很不好相与的主人却抬起手来,扯开了看起来很病弱的主人的衣襟。看起来很不好相与的主人的手阻止了它的充分展示自己完美肌rou的计划。看起来——打住,这定语太长了些,它是一匹言简意赅的骏马。以下简称为不好相与主人以及病弱主人。似乎还是不够言简意赅。以下简称为不好主人以及病弱主人。病弱主人的衣襟被扯开来后,有一片正在渗血的肌肤裸露了出来。不好主人霎时蹙起了双眉,一手抱着婴孩,一手勉强为病弱主人上药。等等病弱主人的伤口为何会绽裂开来?再等等,这婴孩是从何处而来的?难不成……难不成病弱主人是为了产下这个婴孩,伤口才绽裂开来的?它低首瞧着病弱主人平坦的小腹,陷入了沉思:男性能产子么?病弱主人又是何时怀上身孕的?没等它想出个所以然来,它威武的鬃毛被抚摸了一下,对它动手的乃是不好主人。不好主人抚摸了一下他威武的鬃毛后,便将怀中的婴孩放在马鞍上,又叮嘱它:“勿要乱动。”它自然不会乱动,作为一匹忠实护主的骏马,它绝对不能摔了小主人。不好主人将婴孩放到了它的马鞍上后,便继续为病弱主人上药去了。上过药,又包扎后,不好主人吻上了病弱主人的唇瓣。人为何会喜欢接吻?它再次陷入了沉思。沉思之际,马鞍上的婴孩被不好主人抱走了,不好主人对它道:“你方才瞧见一道士了么?你且将他叼回来。”它方才确实看见了一道士,还不小心踹到、踩到了那道士,但那道士半点反应都没有,应当不疼罢。不过,它再见到那道士,还是得向其致歉。它领了不好主人的命令正要去把那道士叼来,又忽闻病弱主人道:“你确定它听得懂么?”它当然听得懂人言,明明是他们听不懂它的马语。不好主人摸了摸它的额头,对病弱主人道:“马儿是通人性的。”它受到了表扬,欢快地一扬马蹄子便执行任务去了。可惜,它并不知晓,不好主人是怕病弱主人害羞,才将它支开了,至于它究竟能不能将那道士叼回来并不要紧,反正那道士已被施了定身咒。一无所知的它跑出了一里地,先是垂首向那道士致歉,而后才张口将其叼住了。道士的身体不重,它叼得一点都不费劲,没一会儿,它便又回到了两位主人身旁,并将口中叼着的道士放下了。病弱主人面色微红,唇瓣湿润,让它极是担心。病弱主人不会是因为产子留下了甚么后遗症罢?它正担心着,病弱主人抬手揉着马鬃道:“真是聪明的马儿。”它登时骄傲得连尾巴都要竖起来了,它猜对了,病弱主人当真是因为产子留下了后遗症。但它却又听得病弱主人含笑道:“我们这养的究竟是马,亦或是犬?”素来只有犬才会依照主人的命令去叼猎物——如果那道士算是猎物的话。它才不是犬,犬哪里及得上它威武雄壮?它“嘶嘶”地叫唤了两声,向病弱主人表达了它的不满。可病弱主人不及它聪明,听不懂它的马语,而是对着它笑道:“你来寻我们,我很是高兴。”好罢,它是一匹宽容的骏马,且病弱主人笑得这么好看,它便原谅他的失言了。云奏并不知晓马儿究竟经过了多少的心里挣扎才原谅了他,他瞧了眼那老道,又朝叶长遥道:“我记得向东三里有一废弃的食肆,我们先去那儿可好?”叶长遥目中凝着的心疼尚且浓郁着,不答反问:“疼么?”云奏诚实地答道:“疼。”叶长遥明白自己是明知故问,他希望得到“不疼”的答复么?即使云奏道“不疼”,他亦很清楚云奏是在说谎,完全无法得到宽慰,但云奏道“疼”,却让他更加心疼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