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何为契约（上）
第二篇章 漂浮群岛 过去十年里，我见过太多脆弱的灵魂，我用所学技巧为客人制造梦境，让流离失所的孤独和无人理解的寂寞消融在一个又一个长梦或短梦之中。掌控带给我的快乐正在与日俱减，我忘了我的灵魂也需要被装载，直到再一次遇见他。 Chapter 16 何为契约（上） 假期还剩最后的三天，罗宾让塞斯克思考并尝试拟定一份主奴契约，不一定多么完善，繁文缛节一概不要，塞斯克只需要想清楚他在这段关系中的核心需求，能够接受的调教频率，以及他绝对不能接受的场景和项目。 塞斯克下载了几份协议模板，他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又删删减减，罗宾则在储藏室里归置他之前送给塞斯克的那些工具。 期间，塞斯克下楼，站在储藏室门口问罗宾，“真的不需要基础的规矩吗，比如，在调教时间里，我不能穿衣服或只能跪着，在三秒钟之内必须回答您的问题，称您为主人，自称为奴隶……” 他掰着手指头一项一项地数，神情认真中带着困惑。 罗宾那时恰巧抽出一根黑色长鞭执在手中，储藏室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灯光将他身影略微拉长。他手边摆了整整两架sp工具，这个房间现在看起来几乎像一间调教室，而罗宾反手握着鞭柄收敛神色看向塞斯克的样子，类似一幅有质感的情色电影画面。 塞斯克慢慢吞咽口水，面颊发烫，只是这样安静地看着dom，他就已经硬了，yinjing直挺挺地挤在双腿之间，塞斯克并拢膝盖靠住门框。 罗宾笑了笑，“我从来不靠建立繁琐的规矩来证明自己能掌控sub。” 塞斯克抬手摸了摸心口，不得不承认罗宾自信的样子真是够酷的。但在场景时间内，塞斯克其实喜欢dom用严格的规矩来约束自己的行为，规矩越多意味着犯错的可能性也就越大，犯错越多意味着随之而来的惩罚也越名正言顺。 “但DS不是由我一个人制定规则的游戏，考虑到我们之间经验的差异性，你的喜好远比我的重要。契约的内容你先思考并写一部分，完成后我们再一条一条地沟通，确保里面的每一项都是你真实想要的。好吗，塞斯克，我的意思是，你需要什么样的规矩，就自己写进去。” 罗宾将长鞭折成两道，挂在了鞭架上。 塞斯克有点受不了这种一本正经探讨情色话题的氛围，下意识想逃，“好的，我回去写。” 罗宾提醒他：“契约很重要，在你没有完全信任我之前，它是你获取安全感的最重要来源。” 塞斯克似懂非懂地点头，等再次坐到电脑前，他打下一行字，又删去，反复几次之后才意识到由他来决定日常需要遵守的规矩是一件折磨人的工作。这意味着他需要将内心隐秘的渴望和需求都诚实地和盘托出，他不再拥有任何关于情欲的秘密。 【进入调教场景时，只能穿戴dom要求的服装，否则需要全身赤裸，称呼dom为主人，保持标准的跪姿，奴隶不可直视主人，头部和视线不得高于主人的膝盖。】 塞斯克想也没想，就将“不可直视主人”及之后的文字全部删掉——罗宾长那么好看不就是给人看的，凭什么不让看啊？视觉感受也是场景的一部分，塞斯克敢打赌，罗宾能成为首席与他高质量的脸和身材绝对有密切的关系。 【sub应以侍奉dom为己任，承担所有家务，确保主人良好的生活环境。】 塞斯克冷着脸连续按下退格键，开玩笑，让谁承担家务？他可是开个火就有可能点着房子的人。 【在调教场景内，dom可以随意支配sub的身体，包括羞辱、鞭打、玩弄，sub应无条件顺从dom的所有命令。】 塞斯克用手掌撑住下巴，重重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这是一句正确的废话，但他对“随意”“无条件”“所有”这种带有绝对性质的表述本能感到不适。塞斯克翻出其他的协议模板想找到一些替换的条款，却没什么收获。不知不觉一小时过去了，塞斯克只列出了几条自己不能接受的项目，譬如穿刺、圣水，黄金等。这些当初在决定购买罗宾的服务时，他们就已经达成共识了。 所以忙碌了半天，塞斯克的任务约等于没有任何进展。 罗宾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画面，塞斯克像做不出习题的学生愁眉苦脸，他忍不住笑了，“写得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塞斯克沮丧地说：“我完成得不好，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写契约，网上找到的那些都很奇怪。” 拟订契约内容是成为主奴之后，罗宾给他下达的第一个命令，而且罗宾授予他极大的自由度，在塞斯克的想象中，他不应该连这么轻松的任务都完成不了。 罗宾却说：“不用道歉，你大可以随便复制一些内容来敷衍我，你没有这样做，说明你和我一样，对缔结契约的态度非常认真，也说明你正在思考的每一项内容，都是你想要严格遵守的。这很好，塞斯克。” 罗宾俯身，从塞斯克身后环住他，隔着sub的手握住鼠标，另一只手搭住塞斯克的肩膀，他手指拨动鼠标滚珠，直到看见塞斯克没来得及删去的条款里写着——【奴隶没有人格，只是属于主人的私有物品，dom可以随意处理奴隶，包括命令奴隶去伺候其他的任何人，奴隶没有权利拒绝，必须像服从自己的主人一样服从客人。 】 罗宾在塞斯克耳边笑出了声音，塞斯克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他嘟囔道：“我还没有来得及删掉这条！” 罗宾说：“我没想到卡西居然从来没对你科普过关于BDSM的基本常识。” 塞斯克：“伊克尔说我不用cao心，总之他不会伤害我。” “怪不得他说如果不管你，你进了这个圈，会被吃到连渣也不剩。” 塞斯克敏锐地发觉了不对劲：“您和伊克尔联系过吗？” 罗宾直起身体：“只有两次。一次你知道的，第二次是昨天。准确地说，都是他主动联系我，卡西非常关心你，警告我绝对不可以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 塞斯克看向罗宾，“是伊克尔告诉您，我羡慕他的sub？” 罗宾摇头：“他没有说得这么直接，是我猜的。” 他拖了一把椅子，在塞斯克身边坐下，抬手拨弄了一下塞斯克过长的刘海，“你愿意向我分享更多吗，关于你与卡西的故事，这是你唯一的一段与BDSM相关联的经验，尽管可能并不正式，而且只实施过sp，但我感觉到你们之间有很深的信任，其实已经具备了缔结主奴关系的基础。” “喔，是的，您说得对。”塞斯克承认道：“我非常地信任伊克尔，我也很……爱他，但不是那种爱，是尊重、欣赏，还有很多的喜欢，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值得我为他付出我能付出的一切，伊克尔就是其中之一。” 说完，他偷偷观察罗宾的脸色，“我提到其他的dom，您会生气吗？” 罗宾微笑：“只要你诚实，我不会生气。无论是什么，你可以对我说。” 他从容而笃定，让塞斯克的心态也变得平静。 “我和伊克尔的故事一点都不复杂，他管教我，有时也会管教我们的其他队友，我不能告诉您都有谁，总之我不是唯一一个会被他揪出来教训的。他是一位平易近人的队长，队伍在他的领导下氛围友善，所有人关系都很好，您知道在一支各种意义上巨星云集的冠军球队里，做到这一点很难。但这不代表他就没有底线和原则，他关心我们的竞技状态，同时也关心我们的心理状态，他总在适当的时候出现，给予我们犯错之后应该受到的惩戒。” 罗宾称赞：“称职的队长。” 塞斯克继续道：“我没有与伊克尔建立更深的关系，是因为他已经有一个sub了，而我不能接受与其他人分享主人。” “我确实羡慕过他的sub，但同时，我认为我也做不到像他那样毫无保留地对伊克尔敞开自己。同时他的承受度很高，伊克尔认为我挨不了的鞭子他可以挨几百下，他们是更加契合的，他也是先与伊克尔缔结契约的，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队友，我甚至可能不是一个真的sub，我或许只是有一点sub倾向而已，主奴之间的很多常规玩法对我来说都太超过了。更多的时候，我骄傲、自尊心强，脾气也很坏，我可能不符合任何dom对奴隶或宠物的想象。” “就像现在，制定一份契约，对他来说应该很简单，但对我来说是困难的，我既希望被规矩约束，又好像接受不了任何日常的规矩，我太容易就觉得委屈，很轻易就哭，我担心我没办法成为一个讨主人喜欢的sub……” 他语速越说越快，神情也激动起来，罗宾轻轻按住塞斯克的肩膀，低下头看他，“塞斯克，对不起，我必须打断你。非常抱歉，我错误地估计了你与卡西之间的关系，我以为你对主奴契约有基本的认知，所以是我给了你一个超纲的任务，而不是你完成得很差。我告诉过你，dom不是完美的圣人，dom也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如果我们相处时你有任何的不舒服，你可以随时表达，我们一起修正和解决，但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地责怪自己，好吗。” 塞斯克点头，他吸着鼻子，嘴唇无意识地嘟起，“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我完成不了应该做好的事情，我讨厌输球，讨厌没做到教练的指令，讨厌让人们失望……” “如果教练对你说，塞斯克，你这场的任务就是去帮助守门员守好球门，那么这是教练的错，不是你的。现在也是一样，不要苛责自己，是我的问题。” 罗宾说得太诚恳了，以至于塞斯克在那一瞬间忘记了他应该对dom保持尊敬，他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你的问题。” 说完他自己也愣住了，立刻露出了心虚的表情，似乎有点犹豫是否应该认错。 罗宾毫不计较，他揉了揉塞斯克的脑袋，笑道：“那么，现在让我来弥补失误。” 罗宾移开电脑，往桌子上铺了两张白纸，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钢笔，俯身在纸上写了几行漂亮的花体字。 塞斯克定睛去看，发现罗宾正在拟写合约的框架，或者说目录。 【一切的前提】 这是第一行。 接下来是—— 【罗宾的核心需求】 【塞斯克的核心需求】 【我们的共同目标】 【罗宾的权利与责任】 【塞斯克的权利与责任】 【我们的奖惩机制】 【塞斯克的安全词】 【我们的保密机制】 【我们的底线与禁区】 【契约的修改机制】 【契约的有效期】 塞斯克反复地读过每一行文字，他心里吃惊，忍不住看了罗宾好几眼。罗宾没有使用dom、sub，或者主人、奴隶一类强调属性的称呼，只是“罗宾”和“塞斯克”，还有大量的“我们”“我们”“我们”……这无疑让塞斯克感受到平等与安全。 罗宾道：“塞斯克，在正式地沟通合约内容之前，我需要扭转你的一个思维，你也可以当作，我在告诉你，什么是‘一切的前提’。” “dom和sub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需求和目标，sub并不依附于dom，你不是为了得到我的夸奖或让我满意而存在，你就是你，你之所以坐在这里，与我签订契约，是因为你需要一段bdsm的关系，而你觉得我是合适的dom，我能够与你默契磨合，给你带来快乐。” “我们在人格上是平等的，我希望你永远把满足自己放在第一位，在场景里我支配你，你服从我，这同样也是你取悦自己的方式之一。” 罗宾语速很慢，每说一句，就停下片刻，等待塞斯克的消化与理解。 “不排除有些dom会利用游戏规则，要求sub无底线地为自己付出与服务，相信我，当bdsm成为满足私欲的工具，一切就毫无意义。” 塞斯克说：“我明白，平等、尊重，自愿，是建立关系的三个原则，伊克尔也告诉过我。” 罗宾：“很高兴我们就前提达成了共识。刚才你说你担心自己无法得到dom的喜爱，你只有一点sub倾向，你拿自己与卡西先生的sub做对比……塞斯克，我也想向你分享我的故事。过去这十年，我见过太多不同类型的sub，在我眼里，每一个个体都是独一无二的，sub不是餐桌上的菜肴，无法以固定的评价标准被评出等级或分数。” “曾经我有一位客人，他告诉我，他非常厌恶鞭打，不能接受下跪，也不希望我凌辱他。这样的sub，你会如何评价？” 塞斯克迟疑道：“听起来他什么都不喜欢，既然没有受虐倾向，为什么他认为自己是一个sub？” 罗宾道：“他的确是一个sub，而且服从程度很高，他只是不喜欢大部分sub都喜欢的项目。有一次我命令他光脚站在一块指压板上，悬空抬起手臂，以静止状态尽可能地保持罚站的姿势，直到他坚持不下去时再向我请求。猜猜看，他坚持了多久？” 塞斯克想像了一下，“20分钟，或30分钟？” 罗宾微笑：“两个小时。他觉得坚持不住时，对我说‘主人我可以放下我的手臂吗，胳膊太酸了，但我还能继续站’，现在你还觉得他不是sub吗？” 塞斯克摇头，“他太厉害了。” 罗宾继续道：“曾经有一位女士，她每周都要约我3小时的时间。她要求以跪姿趴伏在我膝头，她希望我始终将手掌放在她的头顶，不时抚摸她柔顺的长发。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做。这样的sub，你又会如何评价？” 塞斯克张了张嘴，以他有限的认知，无法对这位女士进行分类，他也说不出任何有营养的评价。 罗宾说：“所以，人性的多元化远超我们的想象，我从不轻易给任何人下定义。你接受不了重度鞭打，而有些sub接受不了任何工具任何形式的sp，这不代表你们就是sub中的异类。塞斯克，只要你告诉我——‘你不喜欢，你不接受，这是你的禁区’，那么我们就把它们都写进契约，而我会严格地遵守。” 塞斯克说：“明白了，我不需要和其他sub作比较，伊克尔与他的sub磨合出了适合他们的相处方式，而我也会和您磨合出适合我们的相处方式。” 罗宾愣了几秒钟，他在与塞斯克对视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你真是聪明得让我惊喜，塞斯克。” 塞斯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都理解了。” 说了那么久严肃的话题，罗宾突然就想逗逗他：“恐怕还有一项你没有完全理解……” “是什么？”塞斯克歪着脑袋看过去。 “不许再说你不讨主人喜欢这样的话了。你根本不知道，你的主人有多喜欢你。” 塞斯克的脸涨得通红，他因为这句话身体发生了剧烈而明显的生理反应，不仅全身发热，面颊绯红，甚至轻轻喘了起来。 而罗宾还是那样的淡定，他笑了一声，故意问塞斯克：“现在，都懂了吗？” 塞斯克支吾道：“懂，懂了……” “懂什么了？” 塞斯克移不开眼神，罗宾的两只眼睛像幽绿色深不见底的潭水，他像被吸走了魂魄，怔怔地说：“我懂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主奴契约。也懂了，我的主人很喜欢我，也很珍惜我。” 罗宾摸了摸他滚热的耳尖：“塞斯克，我开始怀疑，你是否在任何事上都天赋超群。” “无论如何，我比任何时候都期待，即将与你开始的这段旅程。我敢说，它就是我活到31岁，发生过的最好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