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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ma!育母开花了!” 潘兴奋地跑进来,身上的皮毛斗篷飘起来,像一只轻快的小鹿。 “嘎嘎!”红发女巫一下站起来,她手里的杯子被她激动得扔了出去,“快带我去看!” 红发女巫像忘了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一样招呼也不打地跟着潘冲了出去,只剩下摇摆的木门原地开合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莉莉看着那来回扇动的门还没理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就被兰一把拉起:“走!我们也去看看!” 真奈看着她们两人动身也立马站了起来跟着出去,走到门口发现塞缪尔三人正在门口站着,也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哎,真奈”,塞缪尔叫住真奈。 真奈看着前面追着莉莉和兰往前走去的该隐和亚伯,有些急促地问:“怎么了?” 塞缪尔一言不发,走到真奈背后,接着伸出双臂抱向真奈的腰。真奈感觉到身后塞缪尔的温度越来越近,呼出的热气喷到她的后颈,她秀眉倒蹙,正要发作,塞缪尔却松开了她的腰,大步向前走去。 真奈一看,自己腰上系上了塞缪尔的希玛纯,她脸一红,然后下意识看了看前方,幸亏那四人已经离他们有段距离了。 “不用谢!”塞缪尔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 水面上漂浮着一片片翠绿的浮萍,如同一块块翡翠镶嵌在水面,几只水鸟不时掠过,激起一片涟漪。一只只青蛙在荷叶上跳来跳去,发出“咕呱咕呱”的声响,为为数不多响声的森林增了几分音量。 莉莉一行人追着红发女巫和潘的脚步沿着河边走,迷雾散去,不知不觉他们已身处一处村落,周围用茅草和木头搭成的房子逐渐在视野中清晰起来,细看还发着一些奇妙的光泽。 莉莉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发现屋子上到处都是旧金属桶、破损的轮胎、生锈的铁皮板、锈迹斑斑的金属网……屋顶大多是用茅草密密麻麻地覆盖着,形成一种自然的遮蔽层,在阳光的照射下,茅草显得金黄而温暖。 “这是垃圾堆么?”该隐在莉莉身后冷冷问道。 “真是不可思议”,亚伯顶着眼睛凑过来和莉莉一起观察着,“虽然看起来是草屋,但是实体却是由这些废品搭建起来的。” 草屋的外墙上塞满了各种旧瓶子、破罐子,带着些许油漆痕迹,显然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变得破旧不堪。有的身上斑驳的图案依稀可见,它们错综复杂地排列在一起,看上去既杂乱无章,又充满了一种奇特的秩序感。 “这些瓶子怎么来的?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使用这么‘我们’的东西。”莉莉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和兴奋。 “垃圾王国!”兰走过来用一种更加明显的兴奋的语调说道,“这可真有意思!” “你们在干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来,潘挡在他们面前张开双臂,“你们想对我们的宝藏干什么!” “宝藏?”该隐好笑地打量着眼前的屋子,发现一个熟悉的东西——他以前送给潘的怀表正在屋檐下充当风铃,在风中无声的摆动,“你把我的怀表当吊灯了?” “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搭起来的?”兰说着像拎鸡仔一样拎开潘,让亚伯好近距离观察潘的“宝藏”,“这可真像方块游戏。” “这可真是……一种智慧”,亚伯则表现出一种谨慎的态度,他轻轻敲了敲最近的一块铁板,发出沉闷的回响,“这些建筑显然已经存在了很久,应该是和这里建立了一种特殊的生存方式吧。” “那当然!”潘在旁边不满却又藏不住骄傲地叫嚷着,“芭芭雅嘎的智慧是至高无上的!可不是你们那种只会制造懒骨头的智慧。” “但是明显”,莉莉说,“你们也用了一些我们的智慧。” “你们这些懒骨头在做什么!”红发女巫粗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噢……让我看看,原来是在欣赏自己制造的懒骨头!哼,你们这些不会自己处理剩骨头的被惯坏的宠物猫,只会扔进芭芭雅嘎的血脉!” 红发女巫甚至没有走到他们身边,她只是走近看了一眼就继续回到自己的轨道上了。显然,对她来说是有更重要的事并且面前的事不值一提。 与她态度截然相反是潘,他一直紧张地盯着四人,仿佛这是他的巢xue,而他是到处拾荒的巨龙。 亚伯像是注意到了潘的反应,他后退几步,推着眼镜不舍地看了看这片由废品堆砌的奇妙聚落。这些杂乱无章的物件被随意堆放在一起,仿佛是随手堆积而成,但又似乎经过精心的安排,形成了一种粗犷而独特的美感。 “没想到这些东西会被这里的人利用成这样,可真是一种……奇迹。”他毫不掩饰他的赞许,随后转身跟上了红发女巫。 兰看着亚伯走掉也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接着是莉莉,随后是该隐。亚伯就像被牵拉的水滴,牵动了一角就把整颗水滴带离了原地。而红发女巫像个更大的引力,她只是自顾自走着,就把身后这条年轻的河流吸引到了沼泽深处。 这块地方像是刚下过雨,泥土里都是湿润的气息,还带着些植物根系被浸泡的腐臭。脚下的泥土更是比一路走来的土地都要湿软,众人走得摇摇晃晃,鞋子陷在泥泞里,不知走错哪一步就会被沼泽地吞噬。 “噢!这让我想起以前在舞台上走独木桥!”兰爽朗的笑声不得不说缓解了一大部分紧张。 “小心点!别踩着地上的育母卵!”红发女巫提醒道。 亚伯解释说:“就是地上的黄褐色的球。” “是这个龙蛋一样的东西?”塞缪尔低着头看着地上附在一条根上的几颗圆形的“卵”,卵是土黄色,上面布满了褐色的龟裂纹,像没脱干净皮的什么东西,又像龟的背甲。 “是的,循着这条根,我们应该就能找到他们说的育母花了”,亚伯思索了一会,“原来是大王花。” “霸王花?”塞缪尔看了眼前面的兰。 亚伯笑了笑:“是的,它有很多名字,还有人叫它食人花。” 果然,就像亚伯预计的那样,红发女巫带着他们沿着这条根走,往前走视野越狭窄,周围的树木也变得低矮起来。地上的苹果猪笼草塞满了落叶像是一盏盏引路的灯,头上的鹿角蕨大片垂下,仿佛舞台的帷幕。 一阵奇异的腐臭传来,像放久的苹果,又像没洗干净的盘子。红发女巫眼睛里闪烁着喜悦,她加快脚步顺根走去。 一朵巨大的花朵在树根下盛放,如同一个巨大的异形生物,显得既神秘又威严。它的花瓣巨大而厚重,每一片都如同皮革般坚韧,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锯齿状。花瓣的颜色深沉而诡异,主体是暗红色,夹杂着深紫和黑色的纹路,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动。那红色并非普通的红,而是带着一种血腥的质感,仿佛从大地深处汲取了无数生物的精华。 在大王花周围的空气中,仿佛有一层淡淡的雾气在缭绕,那是花朵散发出来的湿气与恶臭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氛围。周围的光线似乎也被吸引而来,变得更加昏暗。 “这霸王花……可真大!”塞缪尔把头凑近那个凹槽,“这都可以把莉莉扔进去了!” “你说什么?”该隐用拇指顶出佩剑,带着警告问道。 塞缪尔满不在乎:“别拿你那玩具吓唬人了,我只是打个比方!” “塞缪尔!你才应该进去!”莉莉捏着鼻子站在远处,大王花散发的腐臭让她皱着眉头,明显捏着鼻子她也难以忍受。“你闻不到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吗?竟然还把头塞进去!” 塞缪尔回头一看,发现除了潘和红发女巫两个原住民,剩下的人都捏着鼻子和他保持着一米多的距离,眼神里充满嫌恶,彷佛这股无名恶臭是他散发出来的。 “真奈”,他的眼神看向真奈,“你不过来看看吗?” “塞……塞缪尔大人,我还是……”真奈面露难色,她一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不停在面前扇着,仿佛在驱赶面前的恶臭。 塞缪尔又看向亚伯,发现即使是这位植物狂热者也跟众人站在了一起。亚伯也做着跟真奈一样的动作,只不过看得出他在尽力保持镇定。 “你把亚伯脸上的微笑都熏走了,你真是个臭小子!”兰修长的手臂扇着面前的气味,动作幅度又大又快,让人怀疑如果手臂能旋转,她会把它当成风车那样使用。 “你们这些无知的孩子。” 红发女巫在塞缪尔身边蹲下,她痴迷地抚摸着大王花的花瓣,在花瓣的表面,密布着白色的斑点,像爬满的霉菌正在腐蚀着瑰异的花朵,让人怀疑这股腐臭就是它腐烂的证明。中心是一个深陷的凹槽,那里像是一张吞噬深渊的巨口,凹槽内部是一排排白色的“牙齿”,周围细小的触须它们细长而柔软,却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像是某种原始的感官器官,随时准备捕捉到生命的气息。 她像捧着洗脸盆那样双手扶着大王花的花心,然后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兰发出一声惊呼,震惊爬满了每一个人的脸。除了潘——他就像看着一件意料之中的事。 大王花的中心的深渊不知道究竟有多深,竟然吞噬了红发女巫半个身体,当红发女巫从花心里直起——不,应该说是大王花把她半个身体吐出时,她满意地深吸一口气,像是吸取了某种神秘能量的女巫。 莉莉不可思议地看着红发女巫的行为,这让她联想到红发女巫之前吸蛤蟆。 “这可是芭芭雅嘎最浓郁的生命力量,它需要经过五年森林的孕育,在此期间它就像沉睡的公主那般可怜,只能祈祷着五年内不被那些不知好歹的小崽子当成食物吃掉。但是,一旦绽放,它就是这座森林最大的捕食者!” “mama!又有一株育母开了!”不等红发女巫继续发表对这棵大王花的赞美,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过这里,他急匆匆地跑回来。 狂喜在红发女巫脸上绽开,仿佛一朵大王花盛开的过程记录在了她的脸上。 “噢!芭芭雅嘎!这可真是生命的奇迹,快乐的氛围在沼泽地诞生,奇妙的故事在沼泽地延续,没有人比你更慷慨,没有人比你更美丽……” 狂喜的红发女巫甩着她稻草一样的头发,大声唱着歌,她张开双臂,即使光着脚也如履平地,矫健得像一只红毛猩猩,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 众人赶紧追上,当再次看到红发女巫时另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 “呕……”兰在一边干呕着,她停下脚步一只手搭在树干上,“这简直比埃维拉太太让我帮她做标本时还令人难以忍受!” “这又是哪里的停尸间?”该隐也皱着眉停下,他用手捂着鼻子说。 “如果说刚才那个地方是坏掉的食物,这里就是吃了坏掉的食物死掉的人”莉莉捏着鼻子,声音因尖细而听起来阴阳怪气,“再坏掉。” “感谢你精彩的解说,莉莉”,亚伯用手帕垫在鼻子下,打趣道,“你让他们变得更难受了。” 莉莉往四周一看,几乎每个人都干呕着远离,除了潘、红发女巫,和塞缪尔。塞缪尔不仅没有远离,还撅着他的鼻子像猎狗一样探寻着,他的鼻子一动一动,一边说着“有这么臭吗?”还一边拉着真奈要凑过去看。 “噢!那个可怜的女侍从……那个臭小子……呕……”兰看着真奈挣扎的样子摇着头,但没等她继续表达对塞缪尔的不满,她反抗的胃就打断了她。 莉莉稍微适应了以后才看清了臭味的来源,是一棵有五米高的花,一个巨大的尖形花序从花朵中心升起,如果说刚才的大王花是植物界的血盆大口,那么眼前的不知名花就是植物界的擎天柱。周围的猩红的花苞像吸血鬼的斗篷抱着中间的花柱,边缘向周围敞开,像喇叭一样。 “这要是被我的祖母看见了又不知道会发表人体方面的高见了。”兰终于不像刚才那样干呕不止了,她用手帕捂着鼻子,看起来会生怕她窒息。 “佛焰苞……巨魔芋……外绿内红……跟生rou一样的颜色!”亚伯仍是堵着鼻子,但是眼睛里闪烁着不亚于红发女巫的兴奋,他痴迷地走向魔芋花,手在花柱上抚摸着“是的,这温暖的温度……如同刚死的动物的尸体……” “巨魔芋?”该隐皱着眉头,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巨大花朵“十年才开一次的巨魔芋?” “噢!芭芭雅嘎啊!” 红发女巫突如其来的大叫把众人吓了一跳,她摇晃着身体,像那斜斜的夕阳一样。天空突然黑下来,莉莉甚至觉得是红发女巫把太阳摇下来的,红发女巫的身影变得纤长、扭曲、模糊,她红色的头发像一大团红色的风滚草。 莉莉甩了甩头,发现周围搭起了篝火,再一看所有人都围着篝火跳起了舞,她想去拉其中的人,发现每个人都陷在这种狂热中,篝火边鬼影绰绰,舞动的身影更像是幻影。在这虚幻迷蒙的背景中,篝火逐渐凝成一个影子,那头橙色的头发,清晰而稳定。 “莉莉……找到我……” 他说着,但是嘴巴并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