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42节
四块?! 白送?! 有这等好事?! 双脚踩到地上的瞬间,王桃突然感觉到,仿佛有某种陌生而强烈的情绪自心底悄然滋生,然后疯狂蔓延。 若她生在后世,自然会明白有种营销策略叫“满n送n”,有种职业叫“代购”。 晚间王桃的男人家去,见自家婆娘一反常态,非但没迎上来嘘寒问暖,反而坐在灯下埋头狂算什么。 “这是怎么了?” “哎呀我才算到一半,你这一打岔,又得从头开始了!” 王桃没正经念过书,也不大识字,并不擅长计算,当即气急败坏地白了自家男人一眼。 对方显然被这么挤兑惯了,也不气,一边洗手一边问。 王桃被他吵得没法儿,就把白日的事情说了。 结果她男人一听,当即拍着巴掌笑起来,“哪里来的精怪,这是使唤你打白工呢!” 听听,什么团三斤卤rou白送四块,满打满算不也才值十二文钱嘛! 况且又是自家做的,本钱就更少了。 若他这傻婆娘一日没团起来,也不过是五文钱两块,只便宜一文罢了。 可那摊主呢?半点损失没有! 简直是躺着白赚! 王桃一愣,好像觉得有道理,又觉得没什么道理。 “你管我呢,我乐意!” 顿了顿又道:“若真成了,三斤白得四块卤rou,四斤就是六块,也是给你省钱了,还不高兴?” 她男人就笑个不停,“罢了罢了,我不差每日这几文钱,可你若真想折腾,我还拦得住不成?” 他日常与人家做账房,每月少说二两银子,年底另有红封,并不差这点儿。 但他素来敬重发妻,左右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乐意做,自己且顺着又何妨? 第29章 卤鸡卤鸭 “不是说卖卤rou?” 陆振山看着眼前一溜儿排开的几个碟子问。 那几个分明就是鸡鸭嘛! 天冷了, 陆振山犯了咳疾,早年走货时摔伤的膝盖也时时抽痛,便窝在家中休养,不大知道外头的事。 前几日酒楼的吴管事和陈大厨忽然一起来找他, 说有事禀报, 这才晓得外头不知不觉变天了。 “原先确实只有这一样卤rou的, 可打从郑家做席面回来后,大约是有了本钱, 那小娘子突然发力, 几天之内就又多了许多新花样。” 旁边的吴管事上前,指着那几个碟子介绍说: “这是什么叫腐竹的, 陈大厨尝了, 说应该是豆腐做的, 奈何咱们家试了几回,总不得其法, 实在不知怎么才能把那圆滚滚的豆粒变成这般模样……” 同行之间总有点相互竞争的意识,陈大厨倒不是想偷师, 只是单纯好奇腐竹这玩意儿咋弄出来的。 过去几天内,他尝试了无数种方法, 加糖、加牛乳……光豆子都霍霍了几十斤,愣是没摸到门径。 最接近的, 就是用做豆腐的方法制成薄薄的豆腐皮, 然后反复折叠,挤压后晾干。 奈何太厚,而且也不够白。 那是腐竹吗? 不, 是豆腐卷! 味儿也不一样呀。 托他的福, 陆家酒楼意外收获一道新菜:凉拌豆腐卷。 卖得还挺好。 但陈大厨高兴不起来。 一天做不出来腐竹, 他就比前一天更好奇,这两天简直吃饭都不香了,满脑袋里只剩一个念头: 我一定得琢磨出来! 这就是师雁行的狡猾之处了: 早在腐竹初次问世时,她就提前把首尾和悬挂折叠处容易暴露做法的部位剪掉,只剩下中间档最板正的地方。 那些褶皱如此规整,以至于像极了人力故意堆叠而成。 呈现在外人眼前的,就是一小段一小段的,微微泛着浅黄色的折叠物。 这么小,五公县一带喝豆浆的本就少,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上来就熬一大锅豆汁! 师雁行倒不指望凭这点小聪明就垄断腐竹市场,若遇到那些长年累月跟食材打交道的人,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看透。 不过她现在还在资本积累阶段,能少一个对手就少一个,能挡多久就挡多久吧。 陆振山先尝了卤rou,果然软糯香甜,滋味浓厚。 又看卤鸡卤鸭。 陆家酒楼就卖烧鸡烧鸭,素来以浓香软烂自得,而眼前这两样截然不同: 因卤汁的关系,颜色很深,深到发黑的地步。 大约是小摊子,顾客有限,整只的不好卖,桌上摆着的鸡鸭都是提前拆分好的,头腿翅膀脖子分门别类。 对见惯了黄色和浅棕色成品整鸡鸭的人而言,有点诡异的陌生。 但很香! 特别香! 冷幽幽的那种香,特别勾人! 只闻了这么一小会儿,陆振山甚至就清晰地感觉到口中涎水满溢。 乖乖,了不得,连自己这久经考验的老饕都受不住,何谈外面的普通食客? 他最喜欢嘬鸭头,便习惯性先举箸去夹鸭头。 这一下不要紧,筷子尖儿刚一碰到鸭头,陆振山就是一惊。 好伶俐的法子! 人都有喜好,就好比自己喜欢啃鸭头,儿子却喜欢大鸭腿儿,浑家最爱劲道的鸭翅膀……每次买来一只,都是分开吃。 可若只有一个人呢? 这样分门别类的卖,就很灵活了。 陆振山一边想,一边叹。 真是后生可畏! 相较烧鸡烧鸭,这卤货似乎偏干一点,并没有许多淋漓的汁水,反而更浓,似酱汁一般在鸭脑壳外挂了薄薄一层。 油亮亮,红艳艳,悄然散发着香气。 陆振山跟鸭头对视片刻,便受到蛊惑般低头,嘬! 这要是不舔一口,遭天谴啊! 唔,好鲜香味道!竟把鸭子本身的腥味儿盖下去了,只留下鲜甜。 因汁水少,卤汁更浓稠,几乎所有的味道都渗入rou丝里,骨头都带了香。 很入味,掀开脑壳后,连脑花儿都被染成深色,加了酱料的嫩豆腐似的。 鸭脑壳骨头居多,外面也不过脸颊子和鸭舌、鸭唇能吃几口,陆振山仔仔细细抿过,嘴唇上的胡须被带得一抖一抖,时不时噗噗吐出几块光溜溜的骨头。 上面当真一丝儿rou也无。 哼,这是多年啃鸭脑壳的高手的尊严! 原本陆铭是不爱鸭头的,可见他老爹啃得眼睛都快没了,十二分陶醉,又嘟囔着该配点小酒,就忍不住偷偷咽口水。 这卤鸭他提前尝过的,确实好吃。 可……有这么好吃来着? 咋看别人吃,好像比自己吃还香啊! “咦,有两个味儿?”陆振山啃完一只鸭脑壳,意犹未尽,又抓起一截鸭脖子,一口下去,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美味在口腔内炸裂。 不光是卤汁的香,竟还伴着隐晦的热流,又甜又辣! 陈大厨点头,“是,好像一个是原味,就是跟卤rou同个料的,另有甜辣味,加了糖和辣椒。” 卤汁本身醇厚,似关中大汉,朴素而扎实,是把居家过日子的好手。 但吃的次数多了,难免觉得太平,似乎,少了点儿什么。 这就好比家里踏实能干的汉子虽好,可天长日久的,少不得嫌过于平淡,心里的贱脾气就起来,想戳弄戳弄外面泼辣的小妖精。 那村口的铁匠,干活时总爱光着膀子,浑身结实的肌rou都被炽热的炉火烤得红彤彤,内外沁满湿汗,光一照,油亮亮。 馋不馋? 那确实馋! 还想上手摸一摸,看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滑…… 而这份甜辣就是那么泼! 非但没有掩盖卤汁本来的香,反而进一步激发,又佐以刺激,整个儿就瞬间……轻盈起来了? 陆振山不大擅长啃鸭脖,只用手指扯上面一条一条的rou吃,然后看着指甲缝里堆满的碎rou和酱料,十分纠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