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章
门人见来访的是萧何赶紧打开门，陪着笑脸连声说：“萧侯爷，主人他生病了，不能出来迎客。” 萧何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表情，“是要紧事，我今天一定要见到淮阴侯。”他推开人快步直接往里屋走，门人和家仆也不敢太过强硬的阻拦。 萧何推开里屋的门就看到歪在床上的韩信。 韩信见来的人是萧何，拉起被子蒙住头：“萧何，我最近是真病了，不是装的。” “陛下平定陈豨叛乱已经回来了，召集列侯群臣进宫庆祝，快跟我入宫。” 韩信病中头脑有些昏昏沉沉，却本能的感觉有些违和：“这么快吗？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你生病了，没太关注外面的消息，陛下也还没有广而告之，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停了一会儿，韩信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也是，我最近病得难受，什么都不想关心。我吩咐下人备些礼物，萧何你帮我带过去吧，陛下讨厌见到我，我又何必去碍他的眼呢。” 萧何口气更冷了：“生病了也得打起精神，陛下听到了一些关于陈豨和你的流言，你若是庆功也不去，陛下不是更疑虑你要造反了吗？” 韩信这才把被子拉了下来，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绯红，那双平时神采飞扬的桃花眼也有些涣散了，确实是一脸病容。 他思索片刻问道：“萧何你也一起去吗？” 萧何点点头。 韩信笑了起来：“那我就跟你去。陛下应当不会杀你，以我们的关系，既然陛下不想杀你，应该也不会当着你的面杀我，这次我还算安全。” 萧何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动了动，最终却什么都没说，眼神闪烁着避开，没有看韩信。 不过韩信并没有注意到萧何的异样，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翻出了许久没穿的朝服。 下人很快就备好了车马和贺礼，两人坐上了车往未央宫去。 车上，韩信又靠到了萧何身上，萧何似乎想把他扶正，韩信轻声说：“萧何你别动，让我靠一下，我头也痛肚子也痛，浑身上下都很冷。” 萧何不可觉察地叹了口气，只好任由韩信靠着他。 车马停在了未央宫门口，两人下了车。 韩信亦步亦趋得跟着萧何，心中却越来越不安，他加紧了几步与萧何并肩问道：“萧何，为什么宫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这路不是去大殿的吧？” “这是去一个偏殿的路，陛下有事单独和我们说。” 韩信停了下来：“什么事要和我们单独说？” 萧何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像是安抚似的轻轻抱了一下韩信：“应该是上次樊哙将军的事，陛下觉得你太傲慢僭越了。樊哙将军是有功之人，与你同为侯爵，他尊重你是他的事，你不应该因此就接受他的跪拜之礼，还口出狂言。” 韩信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只是因为别的事有些郁闷而已，我会向陛下请罪的。” 两人都心知肚明，也不再多说，接着往前走。 “就是这间房。”萧何领韩信进了一间屋子。 房屋正中挂着为皇宫报时的大钟，房间尽头坐着的却不是刘邦，而是吕雉。 门突然落锁，韩信还来不及反应，四边帷幔之后就冲出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甲士将他五花大绑。 吕雉站起身，声音在钟室之中似乎被放大了：“淮阴侯韩信，你的门客密报你与陈豨勾结，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按律当斩，夷三族。” 韩信还处在震惊之中，高声辩解：“我是无辜的！请吕后把那门客找来与我对质！我是陛下亲封的淮阴侯，怎么能在陛下不在的时候治我的罪？等陛下回来吕后要如何与他交代？” 吕雉却一言不发，只沉默地站在那里。 已有武士围了上来，开始用刑具黥面。 剧痛传来，韩信放弃了向吕雉申辩，努力转头看向萧何：“萧何！你为何要这么做？” 两人对视，片刻之后，萧何似乎是终于受不了了，做了个手势，武士稍作停顿。 他快步走近，凑到了韩信身边耳语：“是陛下的命令，他想让你死。” 韩信颤了一下，只一瞬就全明白了，眼神彻底暗淡了下去。萧何看到一颗泪珠从他脸上滑落，又听到一声轻叹：“我该听蒯通的话的。” 武士又围了上来，已经拿了斧子砍向韩信的双脚，又有人挥舞起了竹条抽在他的身上。 极致的疼痛之下，韩信只是挣扎着仰头，张嘴却连痛呼声都发不出来，本能地试图蜷起身体缓解痛苦。 兴许是怕他直接就死了，刽子手还停了一会儿，韩信的胸膛剧烈起伏，半天才发出断断续续的哀鸣。 “萧何……我们相识一场……算我求你……给我个痛快。”沙哑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来本来的音色。 具五刑是要用竹条活活打死的。 萧何最终还是抽出宝剑，一剑刺进了韩信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