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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照片。姬发裱了四人份,照片中的主角一人一份。给崇应彪那份背后就很敷衍的画了个笑脸。姬发很不情愿的敲开对过寝室的门,不情不愿加了句,你俩的照片自己保管好。 崇应彪深知姬发这人尿性,生怕他后悔,一把夺回来,拿来吧你。 姬发还真的差点就后悔了。他想独自霸占三份照片。一个放柜子上,一个随身带,还有一个挂在家里的正中央每天参拜。 崇应彪看姬发一脸不舍得就有点疑神疑鬼:“没想到姬发你居然喜欢偷我的照片,你是不是对哥有什么想法。” 姬发气得差点要骂他:“你他妈有病吧崇应彪你那个脑子怎么长得??” 崇应彪:“哟哟哟咋还急眼了啊,不就说你一句真不会给哥说中了吧”完事两人就开始掐。 新学期,文理分科,虽然寝室不用重组,但是原有的班级是需要打乱的。 姬发和杨戬一个班,崇应彪成绩稍次,在另一个理科班。殷郊在文科班。 在姬发和崇应彪掐架的功夫,殷郊凝视了一会那张照片,就去对过404找杨戬。 殷郊发现杨戬戴着耳机在听歌,眼睛却盯着桌子上空白的试卷发呆,他就靠在杨戬书桌旁边,身上有股淡淡的玫瑰味。 杨戬发现了他。转头看殷郊:“?” 殷郊问他:“听什么呢?” 杨戬有点不好意思摘了耳机:“不是什么乐队的歌单。” 殷郊向他伸手:“给我听听。” 杨戬把耳机给他。 殷郊戴上他的耳机听了听,像是哪家服装店里放的萨克斯背景音。 杨戬问他:“你暑假过得怎么样?” 殷郊笑了笑。 突然在杨戬面前打了一个响指,从他的拇指和掌心里生出一朵玫瑰花。 杨戬被吓了一跳,半天,才眨眨眼睛,疑惑住了,看向殷郊:“?” 殷郊咳了一声,语气有点不自然:“申公豹教的。” 殷郊从杨戬那个呆逼的表情变化就知道杨戬这人已经乐开了花,还有点,幸灾乐祸。 殷郊伸手去拧这人脸颊,看他笑话等他吃瘪一定很有意思吧杨戬! 杨戬差点憋出内伤,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太子饶命。” 遂杨戬只能小声偷着乐,乐出声了去捏那朵玫瑰花上面的刺企图蒙混过关。 殷郊脸色阴转多云:“哼。” 殷郊说:“申公豹跟我提条件,要是我跟他和平共处,就教我一些小把戏。” 杨戬叹他不争气:“所以你就上钩了?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哦殷郊。” 殷郊说,早点休战也好,他才懒得跟申公豹一直斗下去呢。累不累。何况母亲已经离婚多年,再交个男朋友本身也没什么错。只要姜女士高兴,他就高兴。 杨戬这么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殷郊干脆拖了张椅子和他坐一起,歪着头目光似水地看着杨戬:“这学期开始两个YJ就不在一起了哦。” 杨戬故意双手合十,双目紧闭:“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饥寒交迫、饱受压迫的人民终于在作威作福的资本主义面前站起来了。” 殷郊捏他脸,杨戬你这俏皮话从哪学来的。但很明显杨戬这个坏蛋不会告诉他。 杨戬用眼神挤兑他。你放心吧殷郊,两个YJ分不开的,我们放学以后一起约自习,好好学习。 殷郊听到这话后什么都没说,涌生出一种温柔的悲观。即使他们现在是不分开的,那高三以后呢?即使高三以后是不分开的,那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殷郊笑笑,就,走了。 杨戬还以为他没什么心事了,开学后会一切顺利的。 然而杨戬确实高估了殷郊的理性程度,甚至错估了殷郊对世界的积极与非积极因素的系统性看法。 殷郊坐在文科班里,对政治始终不感兴趣,即使是浸润在竞争压力的环境中,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讨厌这些空话,套话,讨厌把这些虚伪的陈词编纂成试卷。 殷郊在政治课上的时间就用来画画。有时候会画教室窗外看到的风景,有时候会默写一张张杨戬的侧脸。高一高二时他看到的最多的就是杨戬的侧脸。现在他已经熟记于心。 殷郊想,他还是幸运的。他比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道森还要幸运一点。起码杰克道森没有机会画那么多他心上人罗斯的画像。在那艘巨大的游轮沉船之前,那张画被锁在一个密码箱子里永久的保存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然后殷郊画了个什么都没穿只戴着choker抱着一只小白猫的杨戬。 殷郊被自己举动笑到。 回家以后也放保险箱里呢? 于是殷郊当晚回家,像往常周末一样走在去成汤一品的路上。 杨戬没跟他在一起。所以殷郊一个人边走边想着心事,脚步就慢了些。 这条路上平时经过的人也不少,此时却突然从斜后方的小巷窜出一伙人,蒙着面,手中持有长刀和弹簧刀,显然是经心为了在此埋伏殷郊并跟踪尾随了他一段距离。 殷郊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一看不好,凭自身反应逃了一轮抓捕,但他到底是一个高中生,而对方是精于斗殴寻衅的地痞流氓。 只听得其中一人低头爆粗口抱怨:“草,怎么他妈这么难抓,跟小老虎似的。” 为首的那个说了句:“别说话,抓活的,回头去加钱!”顿时照头就从殷郊脑袋上劈下来了。 殷郊两眼一黑,整个人倒在街道的灰石子路上。 等殷郊醒来,他已经在医院里了。头上的伤包了厚厚一层纱布。病房中一个人也没有,连药品推车也没有,只有连接他手指的仪器在安静工作,按照殷郊的心跳和脉搏报着“滴滴”声。 殷郊慌了,拉开氧气面罩就要下床。一坐起来才看见枕头旁边放着一部全新的手机,而且不是殷郊本人的手机。殷郊急着拿起来去报警。 他打开手机,只见屏幕上是视频播放的画面,画面中央正是姜女士。 殷郊犹豫了,就打开视频。 视频播放了。 姜女士流着眼泪,难过的跟他说。 “郊郊,你受苦了。” 殷郊听到这句话眼泪倏地就流下来了。 接着姜女士说:“你爹查清了那伙人的来历,是对手公司想用劫持你,来威胁你爹公司,这样他们明年的全国竞标就稳定了。” 姜女士闭上眼,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转身冲着视频的一个角落发了怒:“你也说点什么!你也跟你的儿子说点什么!” 殷郊这才意识到姜女士和他爹拍这条视频的时候是待在一起的。 殷郊立刻就绷不住了。 十年了。 自从他八岁上,他就再也没有看到他的爸爸mama待在一起过了。 可是如今他们待在一起了,他却没有办法亲眼看到。 要是他能亲眼看到该有多好。 殷郊的泪挂在睫毛上。 此时殷寿的声音也从视频里传了出来,带着一种发过盛怒之后的倦怠:“殷郊,我已经安排好你去欧洲,去待四五年再回来。让他们再也找不到你,这样你就再不是殷商集团的软肋。” 什么? 殷郊被一个惊雷劈中。 殷寿淡声说道:“他们找人的手段很高明,可能会sao扰到你身边的人。要是你不想连累家人朋友,出国以后,就不要跟国内联系了。” 殷郊连哭都忘了怎么哭,思维一片空白。他呆呆的坐在病床上,发现自己一日之内竟然什么都失去了。 视频还没结束。 姜女士也是哀恸万分,跟他说:“郊郊,在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mama无法跟你联系,是为了不让那群人找到你,以防万一,mama把你的联系方式也一起销毁了,咱们五年后再见,爱你。” 殷郊悲痛到绝境。 也就是说,他一切身份,一切的联系,过去与这个世界产生的一切关联,统统要在一起商业政治的阴谋中付之一炬。 殷郊喜欢历史。他看过二战史。德国法西斯政府的官方文件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杀死”(kill)这个词,永远都是清除、驱逐、净化乃至最后方案等正面或中性词汇。 殷郊觉得自己不应该使用死了这个词,他觉得“一键清空”这个词更适合形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他就快要消失了。 在这个时候,殷郊突然想起了杨戬。 杨戬让“殷郊”这个身份在这个世界上有了最后的联系。 殷郊突然没由来的,有了放手一搏的力量,猛地摘掉自己身上的仪器,冲向病房门外。门口站着殷寿请来负责看管他的雇佣兵。殷郊的体格不低。但是他无法和海外军事基地退役的雇佣兵相提并论。 那两个美国人得到的命令是不允许太子走出这间房间。殷郊被在地上就像扔一条疼到蜷缩起来呜咽的小狗没什么区别。 殷郊试了几次都以失败而归。雇佣兵虽然负责看管他,但没有限制他们不能打他。等到殷郊第四次还是第五次尝试出去时,他就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殷郊抱住膝盖,坐在地上,看向这间除了消毒水味、半绿半白的病房,心中一片绝望和冰冷。唯一的出路被堵得死死的。 有时候殷郊就靠着墙,眼泪几乎都流干了,用英语哀求那两个雇佣兵:“就让我给他打个电话吧,发一条消息吧,求求你们了。” 得到的依然是没有温度的——No. 送殷郊去欧洲的机票就在三天后。他木木地躺在病床上,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白到刺眼的吊灯。也没有信号,附近装了电子信号干扰仪,留给殷郊的只有一台只有基本功能的手机。 他的微信,他的通讯簿,一切都消失了。 有时候殷郊会问那两个雇佣兵要一些纸和笔。 他一无所有,只有记忆。 每天殷郊醒来,觉得哭够了,就会画他们高一高二的故事,会默写杨戬的侧脸。凌晨三点时小雨纷纷,雇佣兵开车护送殷郊去朝歌国际机场。殷郊抱着他的画纸太困了就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以后直接拿着证件去办登机。 殷郊走到米兰国际航空飞机的头等舱就坐,看着舷窗的冻雨与机舱内形成了一股水汽,就在玻璃上画了个爱心。 YJ&YJ,Love. 一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