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成澈出院了。从那天以后她重新开始坚持正常的作息，只是一直郁郁寡欢。父亲交的钱也不够继续住院了。

    她害怕见到阿尔黛丝，却又渴望着。

    她不知道那次之后阿尔黛丝对自己的态度是发生了怎样的转变还是一如既往。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

    成澈每晚都在偷偷流泪，一晚上不睡，却因为过度的悲伤而分外清醒的大脑让她更为痛苦。

    成澈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从未打扫过的沾满血迹的地板与墙壁在昏暗的灯光中熠熠生辉。她默立许久，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转身离开了。

    她变成了一个健全的正常人，除了要一直服用续命的药物。

    她开始玩从来没有玩过的手机游戏，去从没有去过的地方旅游，去做很多从未做过的事。

    即使这些事并不适合她，即使她并不快乐。

    成澈花光了所有的钱，再次回到了居住的地方。依旧爆满的私信，大部分都是想要成澈为她们提供服务的，少数几条是口令红包。成澈一个一个点进去领了之后，礼貌性地感谢一下，随后又发了一些之前存着的照片，评论区里一半是“好美，好美”的评论，少数几个是心疼的，剩下的则是路人的不理解与谩骂。

    成澈之前也不理解。直到她发现自己吃的药过于昂贵后，开始接受之前感到困惑的事情。

    私信又增加了几条，是请求添加好友的，愿意支付一定的门槛费。成澈发现这是一件不用做恶心的事还能赚到钱的好买卖，便欣然同意了。又copy了一下别人的主页，给自己搞了一个置顶，一下子就多了好几个人要过门槛。成澈的社交软件瞬间爆满，过了门槛也要提供一定的服务，提供给对方一定的情绪，满足感？成澈不太清楚，但至此之后她的生活开始忙碌起来，一直在回复消息，更新自己的社交动态。

    她认识了很多新的人，他们之间的感情一下子升温，可能在网络上就是这样的吧。成澈的感情寄托一下子多了好多，她渐渐忘记了阿尔黛丝。

    可能吧。

    这样的生活愈加让成澈感到疲惫，无休止的信息轰炸，要求额外的血图以及一些无理的要求让成澈渐渐精神衰弱。她猛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自残过了，许久未拿起的刀在手臂上轻轻划过，很浅的印，一道血线都没有出现，却让成澈疼的龇牙咧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以前从没有过的。

    成澈手中的刀掉落，发出哐当的声响。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掩面而泣，继而像是疯魔了一下，拿起刀死命地往手臂上划，一下又一下，同一个部位被划了数次，血rou模糊，成澈嘶吼着，一下比一下更加用力，疼到麻木，近乎失去知觉。

    血液不断地淌下，凝聚在地板上，映出一个人影。

    阿尔黛丝。

    阿尔黛丝……她在流泪。

    成澈愣神，一下子被一个柔软的rou体抱住，扑面而来的是醉人的香气，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阿尔黛丝和成澈都默契的没有讲话。阿尔黛丝将成澈的脸捧起，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每一吻都很深沉，很用情。

    成澈的手僵硬的浮在空中，怕鲜血染上阿尔黛丝的洁净。阿尔黛丝将成澈的手拉到面前，亲吻每一道伤口，鲜血沾满了阿尔黛丝的面颊，在背光的情景下显出诡异的美。

    阿尔黛丝将脸上沾着的血轻蹭到成澈的脸上，看着成澈凝固的表情，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接着手指又染上了一些成澈的鲜血，在她的脸上画起来了。成澈呆愣在原地，看着阿尔黛丝，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孩一样。

    阿尔黛丝手指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泪水落的越来越快，最后难以抑制住抽噎声，紧紧抱住了成澈。成澈的泪水也无声地落下，将头埋进阿尔黛丝的颈间，身体抽动着。

    成澈的脸色渐渐苍白，阿尔黛丝才意识到应当为成澈包扎伤口。

    成澈看着低头为自己处理伤口的阿尔黛丝，多么希望自己能在这一刻死掉，自己将永远是幸福的。

    泪水越聚越多，成澈低下了头，面颊上覆上了温暖与柔软。

    “人类。你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