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娘

    那些上山入林的男人，瑜一個都不認識，顯然不是這裡的村民。雖然瑜看得出來他們應該是獵人，但其裝扮又有點不一樣，她從未在村子裡見過誰的衣著是如此，那奇裝異服很像她在李茗的一本書裡見過的圖畫－收妖的道士。

    「各位大哥，你們要上山啊？」瑜上前攀談，幾個男人一見瑜，原本認真嚴肅的臉都變得柔和，放鬆下來，甚至忍不住微笑。

    經過幾番詢問，原來他們是特地跑來這座山的，因為前些日子聽聞這座山出現了罕見的白色老虎，白虎皮的價值不菲，很值錢。

    「你們是聽誰說的？」

    「狩獵部落每個月都有公告，從四方各地的獵人交換得來的訊息，方便一起齊聚打獵。」

    這回答合理，但不知為何，瑜覺得他們沒有說真話，尤其她注意到這群男人中，有一位站離瑜最遠的留長鬍子的老翁，看上去年紀最大，始終面無表情，不怒自威的氣質，與他對上眼的瞬間，瑜全身起雞皮疙瘩，有不祥預感。

    別過男人們後，瑜坐立難安，飯也吃不下，在屋內來回踱步，心情焦躁到咬起了指甲。瑜擔心小白虎，雖然她是妖怪，有神奇的力量可以自保，但是一個小女孩要怎麼對抗一群大男人？而且他們大老遠來，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棄。最終瑜的憐憫心、同情心戰勝一切－她要去找小白虎，告訴她有危險。在入山之前，瑜收拾簡單的包袱，然後去藥鋪裡找李茗。

    李茗撩起門簾出來，難得見這女人慌慌張張，平時都是慢悠悠。

    「李大夫，請給我一瓶金創藥。」

    「金創藥？妳受傷了？」

    「我現在不好解釋，總之以備不時之需。」

    李茗用他混濁的右眼看著瑜，外人都以為他這顆眼珠盲了，事實不然，盲與不盲，從心判斷。

    「在傷口上撒一點就好。」李茗沒有多問，給了瑜兩瓶，瑜感激，李茗望著瑜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站在藥鋪門口，直到確定她往山林的方向走去。

    瑜從來沒這麼心急過，她本來不是做事衝動的人，但今天她就是放不下那女孩可能有危險，一秒都待不住，不過她的雙腳一踏入森林，腳步便停了下來，她居然跟小老虎不期而遇。

    「妳……欸！別跑！」

    幼獸一見瑜，轉身逃跑，瑜趕緊追上去，還在後面喊，有事找她，不會害她，但很顯然幼虎沒聽進去，一溜煙，瑜就在森林中迷失方向，也把小白虎追丟了。然而這還不是最慘的，她一個腳步沒站穩，從斜坡上滾下去，這一滾，全身都是傷，衣服也破了，傷口疼得她開始在心裡怪自己，何必多管閒事。

    「誰說好心有好報的。」瑜坐在一處樹下休息擦藥，不滿的嘀咕著。

    正當瑜後悔自己的行徑，想要回家，她聽到草叢有聲響，轉頭就見白色的腦袋瓜躲在草叢後，小女孩露出金藍的眼珠，又害怕又好奇的眼神望著自己。

    「妳再跑啊，我就不管妳囉，有獵人上山要抓妳，扒掉妳的白虎皮拿去賣錢，妳要小心了。」瑜無所謂了，要吃她或躲著她，反正她一個女子做到這樣已是仁至義盡了。

    「娘。」

    不料女孩說出這一個字，瑜笑出聲。

    「我不是妳娘，別亂認親，我可不記得生了妳這麼個……折磨人的小姑娘。」瑜說笑，卻不知女孩說的是另一件事。

    「娘。」女孩繼續喊，瑜要她別喊了，但她還是重複說，最後瑜拿她沒辦法，站起身。

    「好、好，娘就娘吧，臭ㄚ頭，妳要死了，要妳娘追著妳跑，妳一整天做啥去了？跟我玩躲躲貓，以後不許玩了……」瑜故意氣說，但話語未完，白髮女孩跑出草叢，抓住瑜的手帶她往深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