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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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李昀锐依旧是乐呵呵的,摇骰子输了,很干脆地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笑出一口白牙,摇头摆手:“不行啊,我怎么老输。”
友人A大笑:“你家黄线没教你怎么玩啊?这东西要胆大心细。”
李昀锐摸摸脑袋,惭愧道:“教是教了,但是两个人也玩不起来啊,没得实战经验。”
友人B大手一挥:“来来来再来一局我们就转战KTV。”
友人A的眼神突然变得八卦,边摇骰子边凑近李昀锐耳边:“诶,他不是采访的时候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吗?你知道是谁吗?”
李昀锐依旧笑着:“不知道啊,没问。”
此时已经轮到友人A报数,他大喊一声六个六,被对面的人怒斥:“早喊到九个六了!”
友人A震惊:“这你们不开?那我十个六!”
坐在他旁边的李昀锐默了一下:“……开。”
友人A震怒:“不是吧兄弟,就这么背叛我们的友谊?”
但确实没有十个六,这是今晚李昀锐难得赢的几局之一。李昀锐振臂欢呼,然后被友人A掐住了脖子。
到了KTV局面也没有好转,唱了没一会儿歌还是要来了酒,这次要玩的是俄罗斯转盘,李昀锐大叫:“闽南人整天在玩些什么!”
依旧是贴心的友人A站在了他旁边:“这个你家黄线没教你?”
李昀锐脆弱道:“这个是真没教。”
于是友人A非常自觉地开始科普:“六个杯子代表1~6,一个骰子轮流摇,摇到哪个数字就看杯子里面有没有酒。没酒任意加,有酒喝掉再摇一次。”
李昀锐:“那么这游戏一定是在考验人品。”
友人A非常赞同地点头:“反正我要是摇到没有酒的杯子,都是杯子加满,后面的人会不会喝到不关我的事。”
李昀锐拍拍他的肩赞叹道:“你真是个好人。”
友人A谦虚:“都是应该的。”
当晚12点半,李昀锐拍下友人A醉倒在沙发上熟睡并流下性感口水的照片,发给了他的女朋友,配文:“他说他只是口渴了。”
友人A女友秒回:“扔不可回收垃圾,多谢。”
但等到友人A的女友赶来KTV,友人A已经一觉醒来又恢复了神志,搂着李昀锐问:“我们都有人接,你怎么说?”
李昀锐已经困了,揉揉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想开了什么似的,如释重负地轻声道:“我给黄老师打电话吧。”
2.
车载音乐静静流淌,饮酒后突突抽痛的太阳xue也被舒缓的节奏稍稍安抚了些。
黄曦彦稳重地开着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喝了多少?”
李昀锐脑袋靠着车窗,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坐在副驾:“不多,不会吐。不会弄脏家里。”
“……”黄曦彦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我没有担心你会弄脏,我只是怕你不舒服。”
“哦。我没醉,我没喝多少。”李昀锐撅着嘴,双目失焦地继续维持着那个扭曲的姿势,像在看他,又像已经神游千里了。
黄曦彦不再做声。
窗外景色逐渐变得熟悉,是回他们合租的公寓常走的路。李昀锐小声嘀咕:“右转……500米,再右转……100米,就到车库入口……”
——那是他们的家。
至少他曾经是这么以为的。不管身边的人如何称呼自己租的房子——宿舍或是别的什么,他都固执地称这个地方为家。
黄曦彦扶着虚软如泥、脚步虚浮的人朝电梯口走去,眉头微微蹙着,抱怨的语气却温柔:“笨蛋。”
李昀锐挂在他身上,嘴依旧撅得老高:“我才不笨。”
说着按下楼层,得意洋洋地看向黄曦彦:“你看,我还记得我们住几楼。”
但他实在是软趴趴的没力气,站都站不稳,全靠黄曦彦一只有力的手臂圈在腰上才不至于倒在地上,这种醉鬼常见状态让黄曦彦合理质疑他是在强装没醉。
“那我们住哪一间啊,还记得房号吗?”他柔声问。
李昀锐思考了一下,本来张口想答,却又想到了什么,垂下头沉闷道:“……已经不重要了。”
黄曦彦挑挑眉毛,手臂颠了颠:“很重要。快讲。”
“唔,别颠……”
最后还是吐了,一出电梯就急匆匆解锁进门奔向卫生间,吐得呜哩哇啦,眼泪糊了满脸,T恤沾着冷汗贴在身上,人细细发着抖,摸索湿纸巾的细白手指更是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醉酒的人不宜洗澡,两人坐在浴缸边沿,黄曦彦伺候着摇摇晃晃的人脱了衣服,毛巾细细擦拭过身体,再套上舒适的家居服。
温热的毛巾刚凑近李昀锐的小脸,人已经眼眶鼻子通红落下泪来:“是谁,你说。每天我们,一起,到底是,哪来的时间……”
黄曦彦满脸迷茫,“啊?”了一声,手上事情继续,先把脸擦了个干干净净。
就在他起身要去洗毛巾的时候,腰上一紧,只停了一瞬,李昀锐已经牢牢抱住他的腰,脸贴在结实的背上。
“不可以。”他小声命令。
黄曦彦深吸了口气:“只是去洗一下毛巾,距离你不到一米。”
“不行。”李昀锐烫热的脸蹭了蹭他的背,“我不同意。”
“哈?”黄曦彦完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但又觉得他实在可爱,干脆毛巾一丢回身揉揉软乎的发顶,“宝宝,你一整个晚上到底在说什么?”
李昀锐抬起脑袋来,下巴抵在黄曦彦的皮带上,小巧白皙的一张脸上,眼角鼻尖还泛着红,一副乖巧可怜的样子:“她也喜欢你吗?”
3.
黄曦彦很快反应过来。
上个月末他接受了一个台湾杂志的采访,主持人问到了些关于另一半的问题。
本来这种问题对于演员来说,是可以应付得驾轻就熟的,但那天的主持人非常诚恳,引得他也不由自主认真起来。
……
——喜欢另一半的性格是如何的呢?
——活泼开朗吧。
——会有一些具体的标准吗?例如身高啊类型什么的。
——我……都可以吧,喜欢就好。类型的话,笑起来阳光可爱的那种就很好。我比较喜欢小太阳类型的。
——听说黄老师最近已经在大陆看房,假如有另一半的话会考虑先同居吗?
——我是都可以啦,喜欢的话当然会想要每时每刻在一起那种,那这样的话,同居当然会很幸福。不过我还是尊重对方的意见,如果对方愿意,我一定是十二万分的愿意。
——听起来黄老师是个很尊重伴侣的人呢。那我们有说到黄老师最近在看房,是已经有考虑会在那边长期居住了吗?
——对啊(笑),是这样啦。还是会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打造一个稳定的,嗯,温馨小窝嘛。
——哦?不对劲哦。一般来讲都是有情况才会想要“打、造、温、馨、小、窝”哦!黄老师可以透露一下感情近况吗?
——是啦。是有想要一起住的人。
——哇哇哇!是有交往的对象了吗?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就得要恭喜黄老师爱情事业双丰收咯!
——是。是有喜欢的人啦(笑)。不过……道阻且长。
——喔~~~那也要预祝黄老师求爱成功,收获良缘!!
……
如果记得没错,上周那期的杂志应该已经发行。
黄曦彦伸手揉捏着李昀锐的颊rou,带着笑意将问题抛出去:“那要问他了。”
4.
担心李昀锐半夜会不舒服,他们这晚就睡在黄曦彦的房间。
一米八的床明明很宽敞,地毯厚厚一层即使掉下去也不用担心摔疼,两个人却都挤在中间,面对面侧躺着。
这么安静躺了会儿,黄曦彦受不了了:“你连呼出来的气都带着酒味,熏死人了。”
李昀锐本来已经清醒了些,此时听到他的抱怨,又莫名委屈起来:“那你背对着我好了。”
黄曦彦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忧心:“以后不可以喝这么多酒,你胃本来就不大好。”
“哦。”李昀锐还生着气,答应的心不甘情不愿。
这别别扭扭的回答逗笑黄曦彦:“干嘛?我是为你好。不舒服的还不是你自己。”
“不喝也不舒服,以为喝了可以舒服点,没想到喝了也还是不舒服。”李昀锐扁着嘴嘟嘟囔囔。
“不喝也不舒服?哪里不舒服?”黄曦彦紧张起来。
“心里不舒服。”李昀锐说着瞪了他一眼。
可室内昏暗,黄曦彦才不知道自己挨了瞪,只就着影绰月光描绘出的人影轮廓抬起手来,拍了拍对面的肩,言语间带着nongnong笑意:“你刚刚问我,我们每天在一起,哪里来的时间做什么?话说了一半。”
李昀锐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装作无事发生地:“喔……就纯好奇……你哪来的时间喜欢别人。”
“所以说啊。”黄曦彦耸耸肩,语气不以为然。
“啊?”
“所以说没有别人啊。”
“——啊?不是,那到底是谁啊?就是说难道是旧相识?”
李昀锐用他稀里糊涂的脑子梭巡了一圈偶尔相聚的友人,还是没想出其中哪个独得黄曦彦青眼。
阳光可爱?活泼开朗?到底是谁!不战而胜地击败了我阴暗小林赢得黄老师的芳心!是谁!!
没什么力气的拳头攥起,黑暗中火热的视线像凝成愤怒的实体一样锁定在黄曦彦身上。
“……唉。”但黄曦彦无知无感,哀怨地合上眼帘,“睡吧。睡吧。明天再讲。”
5.
虽然睡下时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但年纪30+的黄叔叔早养成了健康老人作息,即便疲累,早上七点还是醒过来。
他跟李昀锐都是不大爱喝酒的人,没什么照顾宿醉酒鬼的经验。于是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靠在床头打开了浏览器。
才刚输入完“宿醉第二天早餐适合吃什么”并按下搜索键,一道幽幽的声音就传入耳朵:“聊什么呢,这么认真。”
黄曦彦吓了一跳,垂下视线望去,就对上了凌乱刘海下的一双黑亮眼眸。
李昀锐蜷缩在被子里,一米八几的个子团吧团吧居然看起来还蛮小一团,上半张脸露出来,眼睛看着还有些肿。
认识以来的这些年里,他们合住过很多次,却从未睡在一张床上过。最近的距离也只是相邻的双人床,中间隔着一个床头柜,即使面对面躺着也会被隔绝视线。
很近。盖着一床被子,一夜过去,体温交融,身体在不经意间贴近依靠着,对方的一条腿还搭在他身上仿若无觉。也许熟睡的某个间隙,连呼吸也紧紧交织在一起,像柔软的小兽,手脚交缠着安心地相互取暖。
黄曦彦不自觉地就伸手去拨弄他额前的碎发:“没有在聊天。”
李昀锐眨了眨眼,小声地说了句臭崽崽。
阳光被挡在窗帘后,屋内仍是好眠的氛围。黄曦彦低声应了,把手机递给他看。
李昀锐于是安心地点点头,又闭上眼睛睡去,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不止腿搭在黄曦彦身上,一只胳膊也搭了上来。
黄曦彦没有再说什么,放下手机伸手帮他掖了掖被子,也闭上眼睛。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李昀锐头疼肚子饿,苦着一张脸缩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地抿着蜂蜜水。
过了没多久黄曦彦就端着碗小米粥走过来,谴责地看着他:“让你再逞能。”
“也不能扫大家兴嘛……”李昀锐毫无底气地狡辩。
一顿居家常备、解酒养胃的清淡午餐吃过,黄曦彦矜矜业业去洗碗,跟在他身后的李昀锐被挥手赶走:“头疼就再去睡一觉。”
“那、那我……”李昀锐抱着厨房门局促探头,“我还睡你那里啊?还是、还是回我自己卧室?”
“你想多叠一个被子我也没意见啊。”黄曦彦洗洗刷刷,头都不回地答道。
“我不!”
李昀锐踢踢踏踏地跑了,仿佛慢一秒就会被勒令回到自己清冷了一夜的房间,嘴里喜滋滋地哼着歌,纵身飞扑进黄曦彦柔软地、散发着清香的被子。
黄曦彦是很爱干净的人,两室一厅的公寓被他打扫整理的干干净净,回家时也总会摆出幽雅宁神的香薰,对生活品质很有追求。
他生活里品质最低的就是我了。李昀锐边在床上翻滚边想。
毕竟一个从进门就开始东丢一个西丢一个、衣服脱得到处都是的邋遢鬼真的很难不挨黄老师教训。
可黄曦彦又总是温温柔柔的,不生气也不凶他,只会叹着气一路跟在他身后,或拿起东西摆在正确的位置,或拎起他的衣服挂在手臂上,嘴里再无奈地提醒:“宝宝,要洗澡以后再上床。”
“袜子不要乱丢。”
“鞋子也不能摆摆好。”
“连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忘记放在哪里。”
“你房卡呢?这个月补办三回了。”
“密码是180109,别的可以记不住,这个不许忘。”
李昀锐笑眯眯地小声重复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哼。”最后被子被举过头顶,整个人完完全全藏在里边。是黄曦彦身上的味道,那款很好闻的留香珠。
他很喜欢。
如果以后黄曦彦有另一半了,他们不能再住在一起,那他一定要买很多那款留香珠放在家里。
这样黄老师就像没有离开过他一样了。
6.
李昀锐决定把难过藏在心底,不再去好奇黄老师喜欢谁、会和谁在一起。只要他们一直是好朋友就行。
他想开了,自然又恢复成快乐小林,只是为了提前习惯没有小黄的生活,他越来越频繁地参加友人的各种邀约。
这晚友人A也在,本来单纯是个饭局,但友人A热恋期被甩,吃着吃着就开始愁眉苦脸。
所幸他们选的是一家音乐餐厅,九点以后,灯光氛围点燃,驻唱歌手撕心裂肺地唱起情歌。
“……”
这是什么黄道吉日,居然赶上这时候搞分手专场。
朋友们均是满头黑线,齐齐朝友人A望去,果然看见他泪流满面的凄惨模样。
李昀锐一晚上叙旧叙得喋喋不休,菜没吃几口正打算边听歌边垫垫肚子,就被友人A抓着左右摇晃:“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
“我也奇怪,我兄弟多好啊,居然情路如此坎坷。”好不容易夹起的鹌鹑蛋啪嗒掉了,咕噜咕噜地顺着桌子滚落到地上。李昀锐眼巴巴地追随着可口鹌鹑蛋的脚步,就见一双熟悉的鞋停在了鹌鹑蛋前。
“小黄来啦。”友人C招呼道,“快坐小林旁边,这下全都到齐了。”
李昀锐怔愣地看着人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啊?”
黄曦彦冲他挑眉:“啊什么啊?”
李昀锐瞪眼:“你怎么来了?没听说有你啊!”
黄曦彦阳光一笑,正要作答,就被友人C抢话:“你家黄老师管的也忒严,上次你喝酒犯胃病,他直接拉个小群威胁我们以后叫你出来一定要带上他。”
“不然的话……”黄曦彦笑眯眯补充。
“不然的话就挨个刀了我们。”友人A泪眼婆娑地接话。
“坐直了,挂小林身上他都没办法吃饭了。”黄曦彦温声提醒。
但这话在友人A听来却像班主任一般严厉,忙直起身来向另一侧倒去,靠在冰凉的瓷砖上落泪:“好残忍。这样对一个失恋的人。”
“今晚。”友人A突然坐直,化悲愤为力量地握紧拳头,“我一定要打听出你喜欢的人是谁。”
黄曦彦满头问号,扭头问李昀锐:“这人犯什么病?”
李昀锐脸上的笑顿时有些挂不太住,忍着内心酸涩淡淡道:“说你上次采访那事儿。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吗。”
黄曦彦顿时了然,给他碗里夹了两颗鹌鹑蛋:“原来是说这个。”
“如实交代吧。”友人A伸手比出给枪上膛的动作,枪头直指黄曦彦,“这么久兄弟了不要藏着掖着,说出来兄弟们给你出谋划策。”
“你?”友人C笑出声,“是谁刚被甩?”
友人A愤怒地眨落眼泪,枪口转向友人C:“我宣布,你小子活不过今晚了!啪!”
众人大笑。
李昀锐乐得眼睛都没了,身体不自觉地朝黄曦彦的方向倒去,可手臂接触到对方温热身躯的那一刹,却又一个激灵弹了回来。
黄曦彦本来已经做好用胸膛接住他的准备,被这么一下搞得猝不及防,一时转不过弯来地望向他:“怎么了?”
李昀锐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啊?”
“平时不都……”说着说着却停了下来,黄曦彦看着他,抿了抿嘴没再说下去。
那晚中断的话题第二天也没有续上,因为李昀锐睡了一下午,晚上他自己又去参加了个产品官方的直播活动,于是一切又搁置下来。
想找一个好时机,可总是找不到。
台上的歌手已经唱到了《分手快乐》,友人A拿着筷子跟着唱,歌声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一曲毕,友人A情绪稳定了些,端起酒跟黄曦彦喝了口,义正言辞道:“整杯长岛冰茶跟兄弟对饮,喝大麦茶算什么好汉。”
黄曦彦却问:“小林喝酒了吗?”
友人A眼神发直:“没喝吧。杨梅酒算不算酒?”
“……”黄曦彦无奈,“那我就不喝了,晚点要开车回家。”
“对哦。”友人A突然想起什么,“听说你在看房子?看得怎么样了啊。”
黄曦彦吞了口菜:“还有几个地方没去看,我们俩时间有些不容易对上。最近有点忙。”
“你们俩?”众人竖起八卦的小耳朵,同时派出代表人友人A发出疑问。
“对啊。”黄曦彦理所当然,“我和小林啊。”
众人瞠目结舌。
“啊?”友人A发出今晚第一个无法呼吸一般的“啊?”。
李昀锐也很莫名其妙:“干啥你们。不一直都是我陪他去嘛。”
“呃……但是……”友人B清咳了一声,“不是将来黄线要跟对象同居的房子吗?为什么是你陪着看?”
李昀锐愣住,许久才从喉间挤出一句:“……对,也是哦。”
黄曦彦扫了他一眼,低头沉思了会儿,喝了口茶,又抬起头来。
“我们回家吧。”他对李昀锐说。
7.
进门就闻到客厅清淡的香味。
李昀锐乖乖脱了鞋子摆好,外套也规规矩矩挂在衣架上,蹬着拖鞋往卫生间走去。
黄曦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朝自己拉过来:“干嘛去?”
“啊,不是你说回家要先洗手吗?”李昀锐茫然地望着他。
“……”
黄曦彦头痛地揉揉眉心:“你最近乖得反常。”
“……才没有。”
李昀锐垂下视线,眼睛被纤长的睫毛挡住,看不清眼神,只能听出语气有些失落,还夹杂着些惆怅。
“房子,还剩三套没有看。”
黄曦彦突然开口。
他握着李昀锐手腕的手并没有放松,反而抓得更紧。
李昀锐声音闷闷地:“其实他们说的对,不应该是我陪你去看。”
“不是你,还能是谁?”黄曦彦急切地反问。
他很难得情绪这么激动,以至于语气有些凶,话一出口还来不及后悔,就见李昀锐肩膀一缩,一双湿润的眼向他看来,眼尾泛红。
“你喜欢的人。”他有些不愿启齿一般,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黄曦彦深呼吸几番,下定了决心一样,朝他走了几步,一双手捧起那张无辜却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脸:“除了我,你还想谁叫你宝宝?”
李昀锐不理解他为什么将问题的矛头对准自己:“是你自己说有喜欢的人了,又不是我。怎么搞得像我的错一样?”
黄曦彦简直要疯了:“对,那天我是说了自己有喜欢的人。”
李昀锐立刻咬住嘴唇,湿红着眼盯着他。
“可我除了工作天天都跟你待在一起,哪怕不在同一个地方都要视讯电话粥发行程报备,我有时间去喜欢别人吗?”
“你别说了。”
李昀锐想往后退,却反被身前的人顶着压到身侧的墙边,冰冷的墙面激得他打了个寒颤,那抹寒意仿佛顺着后背一路蔓延至全身,直到心脏也结了冰一样抽痛。
“我不想听……我、我不想祝福你们,就算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也,也不行……”
黄曦彦气极反笑,对这个固执且画地为牢的脑袋再也忍不了一点。
他凑上去,一口咬住那张惹人生气的嘴。
8.
电话声断了又响,吵得要命。
李昀锐昏昏欲睡地躺在浴缸里,声音虚浮:“崽崽……你电话好吵……”
黄曦彦认命地迈出浴缸:“我去接吧。”
“嗯……”
来电显示果然是友人A,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暴躁又焦急的嗓音穿透力极强地响起:“你他妈的!!!终于接了!!!!!”
黄曦彦差点聋掉,安抚道:“怎么了?”
“你还问我!!”友人A愤怒大叫,“我们轮着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都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
黄曦彦“嘶”了一声,暗想倒是没出事,就是忙着办事……嘴里含糊道:“没事没事……开了静音没听到,抱歉抱歉,你们都安全到家了吧?”
友人A骂骂咧咧地叫他在群里报个平安,骂骂咧咧地又问:“他妈的到底喜欢谁啊你?我真的好奇死了!你就偷偷告诉我吧,不然我不会原谅你今晚不接我那十几通电话的!!”
黄曦彦忍俊不禁:“他笨怎么你也这么笨。”
友人A稀里糊涂:“好好的一个人放的什么屁。我笨啥了?‘她’又是哪个?”
“崽崽——”李昀锐肾虚一般的虚弱呼唤从浴室传来,“谁的电话啊——”
黄曦彦快步往浴室走去:“废话。我当然要跟另一半一起看房子。”
电话被干脆又残忍地挂断。他的李昀锐,他的小林,他的宝宝,他的另一半,他以前、现在、以及未来的同居人——他喜欢的人——还在浴缸里等着他,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也不知道水冷了没,会不会把他冻得着凉。
还没来得及迈进浴缸,李昀锐已经直起上身伸长了手臂来抱他。
红晕还未散去的莹润小脸上沾着些白色泡沫,他笑得那么可爱,像春天温柔的阳光,像夏天热烈的阳光,像秋天恬静的阳光,像冬天清透的阳光。像黄曦彦生命里四季往复的小太阳。
黄曦彦抱紧他:“宝贝,这段日子是不是委屈坏了?”
李昀锐撅着嘴:“超委屈der~一想到别人要叫你崽崽,要吃你做的饭,还要跟你拉着手,还要跟你住一起……”
黄曦彦低低笑了几声:“委屈我的宝宝了。”
李昀锐开开心心地往他怀里拱了拱:“吓死我了。差点没忍住拿刀砍人。”
“宝宝,你怪恐怖的。”黄曦彦帮他揉着腰。
“怕不怕?”李昀锐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你要是敢对我不好,或者喜欢别人了,我就咬死你。”
“好怕。”黄曦彦亲了亲他额头,“所以剩下的三套房子什么时候有空去看?”
9.
“他真的好称我心意,完全是我的菜。你快帮帮我啊啊!”
友人A叹息:“你看上人家没有去了解一下吗?比如上个月的XX杂志采访。”
“什么呀,采访有什么好看的, 不都是些场面话。”
友人A施施然摇手指:“那可不一定哦。那天黄线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我晕倒。谁啊!是谁得到了温柔人夫黄曦彦!!”
友人A一副出尘的样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不会是你吧?好好一帅哥眼神这么差?”
友人A:“伤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一个两个的!!你知道从那之后我吃了多少狗粮吗!!我真该死,我真该把我这张忍不住好奇的嘴撕烂!!!”
10.
那天的采访结束后,他在员工通道又遇到了主持人。
主持人微笑着与他交谈:“在报备呢?”
黄曦彦有些羞涩地收起手机:“早早报备过,结果他忘记了,又来问我怎么不在家。”
“你们感情真好。”主持人边走边感叹,“房子看得怎么样?需要的话我这边也有朋友可以帮忙问问。”
“已经看了几套,他都不大喜欢。感觉还是舍不得租了很久的那套公寓。”黄曦彦抿抿嘴,“谢谢您愿意帮忙。”
“啊。原来你们已经住在一起啦。”主持人惊讶道。
“好几年了……但租房毕竟不是自己的房子,搬家也很麻烦。”黄曦彦耐心解释道,“所以我才考虑买房的,他也很支持,陪着我东奔西跑去看。”
“那也是。看房子很累呢。”
说着黄曦彦的铃声响起,他抱歉地看向主持人,待主持人点头示意后,才接起电话。
“喂宝宝。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李昀锐软软的撒娇声:“怎么不回消息呀~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黄曦彦的嘴角带上温柔笑意:“下周一就回去,这两天陪陪我妈。”
“好吧。mama也一定想你了。”不用想都知道李昀锐肯定又嘟起嘴,“采访顺利吗?”
“很顺利。不过……”
“嗯?不过什么呀?”
黄曦彦笑着摇摇头:“下个月你就知道了。我很期待你看到。”
“咦,这杂志这么厉害吗!我也开始期待了。”
“——哈哈,对,很厉害的杂志。”
等黏黏糊糊的电话挂断,就听主持人揶揄道:“是个男孩子啊。看样子你们还在暧昧期?”
黄曦彦矜持地点点头:“一直想说,但是……每次都紧张错过,一直拖到现在。”
主持人拍拍他的肩,鼓励道:“但你今天很勇敢哦。”
——那天黄线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后,他的视线无意识地望向手中亮起的手机。
——是备注“我的宝宝”的人发了几条新的消息过来,弹出的消息提示条后露出的屏幕壁纸,是他们的合照。
——他很期待。期待那个人看到这次采访的内容,明白他的心意,答应即使他买了房子,也要跟他住在一起,做一辈子“室友”。
——他想告诉所有人,我有喜欢的人了,他的名字叫李昀锐,大家可以叫他小林,但只有我可以叫他宝宝。
——我会一辈子都喜欢他,我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