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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有希望

    留有希望

    上话说道:张辉瓒被拉去高台批斗,最后被愤怒的民众们斩杀,国民党知道后,展开疯狂的报复,蒋中正下令搜查全国,撤了白复成的职,陈博术让他去做刑场监督,白复成受不了同志死在自己眼前,昏倒过去,被陈亦灵撞见,陈亦灵对他有了改观。

    白复成闭着眼睛,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陈亦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托着腮,她眨着眼睛,不时打着哈欠,眉毛动着缓缓闭上眼睛。

    黑白色的旗帜快速划过天际,一个人站在土坡上吹着冲锋号,黑色的云彩快速移动着,五星红旗在天安门上快速升起。

    白复成嘴角上扬,闭着眼睛微笑着,陈亦灵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他,她站起身走到床边俯下身望着他的微笑,一个梳着背头的黑白背影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来回招着手。

    白复成哼哼一声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陈亦灵一挑眉,嘴角上扬缓缓伸出手捏住他的鼻子,一杆杆黑白色的长枪被端在半空,随着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无数拴着铁链的人倒在地上。

    白复成紧皱着眉头,猛地一倒气睁大眼睛一下坐起身,白复成神情恍惚地看着站在床边的陈亦灵,陈亦灵仰起头哈哈笑着,一阵阵白光照耀着她的侧脸,她的脸庞逐渐变成重影,洁白窗帘不时随着风起伏着。

    白复成左右张望着,抬起头看着挂在一旁的吊瓶,陈亦灵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看着白复成捂着脑门,紧皱眉头的模样,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爸来看过你,我和他说,你是审讯地下党时被地下党打了一拳昏过去了,我爸听了笑了很久,他问我还回家吗,我说不,什么时候不杀人了我再回去,他就没再说什么,走了,临走前在门口留了俩人,他们就要进来了。

    白复成侧头愣愣地看着陈亦灵,陈亦灵话音刚落,两个戴着礼帽穿着西服的人走进病房,他们对着白复成一鞠躬,开口说道:

    “陈先生让您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不用忙活别的了,医生说您的精神衰弱了。”

    白复成神情恍惚,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揉着脑门,轻轻“嗯”了一声,那两个人侧头一看陈亦灵,他们对着陈亦灵一点头,便转身朝着病房外跑去。

    陈亦灵我还是挺感兴趣的,你一个国民党,看共产党被行刑,没让你精神振奋,反而让你精神衰弱了,真有意思。

    白复成抬起手一捋头发,眼神有些涣散,呼吸声格外沉重,他缓缓侧过头看向陈亦灵,眼珠左右动着,低声说道。

    白复成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看见了很多我闻所未闻的东西…我看见很多人都死了,心里格外难受,我哭了,可我又分不清死的人究竟是谁…就见着一杆杆枪架起来,可我总觉着那些枪口都在对准着我…

    陈亦灵皱着眉,站起身大步走向床边,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躺在病床上哼哼笑着,她抬起手指着白复成的嘴唇,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看见了…你明明在笑…你究竟哭谁,又在笑谁。

    白复成看着陈亦灵的眼睛,嘴角动了动,陈亦灵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手,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白复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

    白复成陈小姐,你总是想迫切知道些什么,可…我不知道告诉你什么,事实就是我很累,所以倒在那个地方,如果要说谢谢,真的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而我也不想说什么大恩不言谢,将来必厚报这种话,实在太假。所以,我要谢谢你,谢谢。

    白复成笑着望着她,陈亦灵的目光一直盯着天花板一闪一闪的光芒,眉毛动了动,她缓缓低下头笑了笑,开口说道。

    陈亦灵不必道谢,我只希望我没有救错人,至少你那口血喷出来,证明你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别让我白救你一条命。

    陈亦灵缓缓抬起手,一闪一闪的灯光照在她指间,一根手指屈起,手掌翻转,几根手指如弹琴一般起伏,灯光的闪烁已经成了她的伴奏。

    白复成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眼神愣愣地看着陈亦灵,他缓缓仰起头,陈亦灵的手影落在他的脸上,微风拂过,二人的发丝发着颤。

    白复成那一刻,我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受,就像沉浸在黑暗的房间,而房间的墙壁被人凿开一个小洞,光芒透进来,而我蹲在那里透过洞看着外面的五彩缤纷。

    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各色各样的花朵,陈亦灵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白复成缓缓将手伸向半空,手指微微摇晃距陈亦灵的手一步之遥时垂落下去。

    白复成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我想告诉她关于我的一切,我的理想,我的梦境,我的苦闷,可我不能这样做,只能将这份强烈的信任感放进心底,但我知道,她将是我无色的生命里唯一彩色的光斑。

    白复成的眼珠在灯光下变得闪闪发光,透着光泽,陈亦灵两只手交叉,手掌缓慢地一起一落,如鸟的翅膀一般,随着陈亦灵的胳膊缓缓移动,飞鸟掠过白复成的脸颊映在身后的墙壁上。

    白复成愣愣地望着她的眼睛,陈亦灵的嘴中发出“哎,哎!”的声音,努着嘴眼珠一瞟白复成身后的墙壁,她的声音在白复成耳朵里回响着,拉长着。

    白复成只是,我不知道这样的光斑是彩虹的短暂还是四季的永恒。

    陈亦灵眉毛一动,一只眼睛一眨,白复成眼珠动着,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他看着墙壁上若隐若现的飞鸟,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一个人手中捧着礼帽站在高台上,台下几个百姓揣着袖子抬着头看着他,只见那人将礼帽一翻对着百姓们来回挥了挥,又将另一只手抬在空中对着百姓们招了招。

    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从怀里掏出一条白色的纱巾,之间他将白色的纱巾塞进礼帽里,手在帽子里来回搅着,百姓们纷纷紧紧盯着他的礼帽看着。

    随着他手拽着一朵白色的玫瑰猛地一抽,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他一挑眉,一下将礼帽扔向百姓们,礼帽在天空中旋转着,他双臂一挥,只见无数只白色的鸽子从他怀里飞了出去,他哈哈大笑着,身上的风衣随着风起伏着。

    百姓们纷纷仰起头看向天空中四处飞舞的鸽子,刺眼的白光将鸽子们的身影模糊成黑影,百姓们脸上露出笑容,露出两排牙齿,他们缓缓抬起一只手,几片羽毛落在他们的手心与头顶。

    伴随着风声的呼啸,观众们再次低头看向台上,却见台上的魔术师已经消失不见。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则举起手来,鼓掌喊着好。

    只见那个魔术师被几个人按在街上,推进一辆黑色的轿车之中。车门嘣得一声关闭,轿车在尘土飞扬中驶向远方,留下拉长的尘埃在空气中游荡。

    一个人穿着一身军装在走廊之中大步走着,他侧头看向一个抱着文件低着头走路的人,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抬起胳膊一挡那人眼睛。

    抱着文件的人愣了一下看着那只张开的手掌,她侧头看向一旁,只见穿着军装的男人微笑地望着她,他对着她轻轻眨了几下眼睛,一歪头,抱着文件的人笑了出来,喊了一声。

    于宝茵哥!

    于先词露出一排牙齿哼哼一笑,缓缓将手垂下,于宝茵大步走到于先词面前,于先词垂目望着她,于宝茵开口问道。

    于宝茵你怎么到中央党部来了?

    于先词抬起手揽着她的肩膀,二人向着远处走着,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于先词我是来见陈秘书的,这家伙昨晚上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索性我接到了,就听见他声音透着兴奋,啥也不说就让我天亮来见他,有极大的好消息告诉我。

    于宝茵“嗯”得一声,点了点头,于先词的手缓缓抬起,轻抚着于宝茵后脑勺,于宝茵脸上带着微笑低着头,于先词眼珠一动,低头小声说道。

    于先词我看见你写的围剿宣传与张辉瓒祭文了,写得真好…尤其是那个张辉瓒祭文,总司令发给各军传阅,每个人都看得义愤填膺,我跟手底下的人开会时,有几个人直接抄起东西在桌上砸,你写得真会鼓动人心呐…

    于宝茵眉毛动了动,侧头望着于先词的眼睛,她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又轻轻“嗯”了一声,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手,二人肩并着肩大步在走廊走着。

    陈博术坐在椅子上,弓着身低头狞笑着,肩膀不时颤抖着,他的身影在摇晃中逐渐变得重影,他一下直起身双手一拍,嘿嘿笑着。

    他站在桌前仰起头,凝视着墙上那幅蒋中正的相框,脸上严肃神情突然变得释怀,而随之绽放开来的,是无尽的哈哈大笑,声音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他又躺在桌上,一只胳膊缓缓伸向半空,手指在刺眼的白光下上下划着,脸上的笑容格外温和,露着两排洁白的牙齿,腿垂在桌下来回荡着。

    两个身影在桌前晃动着,陈博术缓缓侧过头,眉毛一挑,手落下撑着桌子直起身,他的手指在桌面来回动着,仰起头看着于先词和于宝茵,眼眶通红,激动地大喊一声。

    陈博术武汉党务调查科的人向我南京国民政府发报!顾顺章被捕!并答应同我们合作抓共产党!

    于先词和于宝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二人互相看了看,于先词一下屈下身,双手撑在桌上,压着声音说道。

    于先词此话当真…这可是…最大的一条鱼…他若与我们合作,全国上下的共产党潜伏机构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陈博术抬眼直勾勾看着于先词,嘿嘿笑着,屋外一声声猫头鹰的叫声与他狰狞的笑声融合在一起,陈博术一侧身,半趴在桌上,手攥着拳头,一砸桌子,开口说道。

    陈博术千真万确…他们连拍了几封电报…顾顺章已经在押往南京的路上了…

    于宝茵愣愣地看着二人,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也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于先词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手也逐渐攥成拳头。

    二人脸对着脸狰狞地笑着,猫头鹰落在枝上缓缓扭着头,随着鸟喙一张,房间里传来一声声参差不齐的笑声,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一抬手猛地落下喊道。

    陈博术我已经向总司令申请,党务调查科审他之时…我们三个人去现场!一有情况做出最快的应变处理!

    病房的窗帘随着风起伏着,一双脚步出现在病房门口,白复成坐在病床上侧头看向门口,只见门口的人手中捧着花束,脸上带着微笑大步走进病房之中。

    白复成连忙挪到床边,喊了一声。

    白复成于教官!

    于先词走到床头柜前,侧头对白复成笑了笑,他将花瓶里已经枯萎的花朵拽出,几滴水珠滴进花瓶里,他将那些枯萎的花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将自己怀里的花朵逐一插进花瓶里,开口说着。

    于先词你别下来了,陈秘书和我说了你的事,好好休息吧。

    白复成一点头,侧头望着花瓶里崭新的各色各样的鲜花,于先词一拉椅子坐在床边翘起腿望着他,眼珠一动开口说道。

    于先词被撤了?别多想,党国这种事多了,不都好端端回去了么,我来,一是看看你,二是告知你一个喜讯。

    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他挤出笑一点头,于先词将手搭在膝盖上,一个人的手缓缓扒住病房门框上,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波浪,只见于先词嘴巴微动,小声说道。

    于先词顾顺章…被抓了…

    白复成一下抬起头,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于先词,于先词嘴角上扬,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向天花板,将翘起的脚来回动着,开口说道。

    于先词陈秘书让我跟着他一块去审讯现场,其实也不完全是审讯,应该算是问话,因为顾顺章,已经答应和我们合作了。

    白复成两只手来回拧着,他低下头,发出几声笑声,可脸上的rou没有一丝笑意,站在门口的人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于先词,她嘴角动着,紧皱着眉头。

    于先词看着白复成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将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将腿垂下,开口说道。

    于先词复成,这还不足以让你兴奋吗,多大的一条鱼啊,落网了!

    白复成眼眶发红,抬眼看着于先词,眼中的泪珠滴溜溜地转着,他抿着嘴,脸上干干净净,却一副疲惫,和满是尘土的狼狈模样,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于教官…我这几天太煎熬了,我真的装不下去了…我从日本回来,一心为党国电讯事业发展而努力,可…它都用在了对付同胞的身上,就我前几天跟着尹行之他们抓地下党,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白复成我看见了曾经黄埔的同学…他被打得遍体鳞伤…再没往日的光芒,他似乎认出我了,对我笑着…我因为被撤职,没有被解除怀疑,身边的人都是盯着我的,我不得不在他那已经残破不堪的脸上狠狠扇下一个耳光…鲜血沾在我的手掌…

    白复成哽咽着,吸着鼻子,抬起手一抹眼眶,于先词紧皱着眉头愣愣地看着他,白复成缓缓抬起手捂着自己的眼眶,断断续续地说道。

    白复成于教官…我不管您是不是来试探我,我拿您当朋友,师长,我敬重您,我不会和您撒谎,我要告诉您我所有的想法,您反手把我送进监狱也无所谓…平心而论,我将日本学得技术,都献给了党国,我做错了什么?

    白复成您知道吗,那一巴掌…

    白复成哽咽着颤颤巍巍抬起手,在自己侧脸不断扇着,于先词嘴角动了动,严肃地看着他,白复成颤抖地说着,泪水划过他的脸颊。

    白复成那一巴掌…我扇过去,好像把我自己扇了…于长官,大家都是好人啊,大家都在为中国而做着自己的努力,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呢?水火不容,同学,老师,刀枪相见…

    陈亦灵缓缓探出头默默看着白复成,于先词的眉头几乎皱成一个疙瘩,他呼出一口气,一拽身上的军服,又翘起腿低下头。

    白复成您告诉我吧,我想不通啊,这是为什么啊…您知道我坐在那个位置每天都要看着多少曾经的朋友,老师死在自己眼前吗?

    于先词眼中逐渐有了些许泪水,陈华伟黑白色的脸庞哈哈笑着,他抬起手指向远方,随着手缓缓垂下,于先词的脸颊上划过一滴泪珠,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白复成,冷冷地说道。

    于先词情感是情感,政治是政治。

    白复成眼神格外悲凉,他的手指死死掐着,揪着,挠着自己的手背,手背上多出一道道血痕,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白复成于教官您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我们去东征,几个共产党员组成奋勇队攻打惠州城,多少人啊,都回不来了,是咱们国民党员将他们的尸体抬了下来安葬…

    于先词抿着嘴,眉毛向下,依然紧蹙着,他深吸一口气,侧过头看向那一捧五彩缤纷的花,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背着一个人的尸体大步奔跑着,他满脸血污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大声喊着。

    白复成四团团长刘尧宸牺牲了!

    于先词抬起手,手指勾着嘴唇,泪水在他眼中荡漾着,他微微张开嘴,牙齿死死咬着手指,眼珠左右动着。陈亦灵愣愣地看着白复成,一滴泪珠划过他的脸颊,她的嘴唇微微发着抖。

    白复成用袖子蹭着自己的眼睛,气息发着抖,肩膀一颤一颤着,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曾经…我们无比亲密,如同一个大家庭的兄弟,不可分割的整体,可现在呢,互相靠近只有血溅彼此一身!

    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躺在盖着白布的沙发上,他闭着眼睛,睫毛上沾着几滴泪珠,他紧皱着眉头一翻身子,浑身蜷缩着。

    陈华伟无色的脸庞带着微笑,笑容透着无奈的感情,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目光炯炯得望着前方,他一歪头,脸上俏皮的神色却显得格外伤感,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先词,让我们像初见那样道个别吧。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扭回头看着白复成,他眼中又恢复往日的锐利与冷淡,眼珠动着,他双手搭在膝盖上,开口说道。

    于先词四一二不是源头,大家的理想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国民党是正统,各说各的话,分裂是必然的,今天你和我说得这番话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说了,到我这里为止,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觉得不合时宜,就靠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件事情上,双方本就没有对错,各走各的路而已,按他们共产党的话来说,我们不在一个阶级。

    陈华伟无色的身影在四处盖着白布的房间中仰起头哈哈笑着,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他点着头抬起手一敬礼,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允许归队。

    说着,于先词站起身,低下头整理着身上的军服,他将头顶的军帽一摘,捧在怀里看着,他的手指划过军帽上的白日徽章,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于先词好好休息,党国不用你,我用你。

    于先词的脚步走出门口,他耳朵动了动侧头看向一旁,窗帘起伏,风铃回荡,只见陈亦灵蹲在墙壁旁,头埋在膝里,轻微的哽咽声传入耳畔。

    于先词皱了皱眉侧头一看坐在床边的白复成,他眼珠动了动,扭回头将军帽盖在头顶,他屈下身,缓缓抬起手一拍陈亦灵的肩膀,轻声说道。

    于先词亦灵?

    陈亦灵缓缓抬起头,不时一吸鼻子,于先词笑着望着她那副模样,眼眶红红的,涕泪的痕迹在脸上,于先词从兜里掏出手帕递到陈亦灵面前,轻声说道。

    于先词擦擦吧,脸要哭皴了。

    陈亦灵嘴角动了动,眼中闪着泪光一吸鼻子缓缓抬起手接过于先词手中的手帕,于先词低下头笑了笑,缓缓直起身,开口说道。

    于先词你还记得吗,亦灵,小的时候,我抱过你,白复成逗你玩过,把你惹得哈哈大笑。

    陈亦灵手里攥着手帕擦着脸,眼神愣愣地抬起头看向于先词,于先词一挑眉,身体一仰探出头看着坐在床边的白复成,他嘴中“哎”得一声。

    白复成一皱眉侧头看向门口,只见于先词眼珠一偏,一只眼睛一眨,白复成愣愣地望着他,于先词舌头一弹牙堂,白复成低下头笑了出来,摇了摇头。

    于先词缩回身子蹲在地上,手缓缓抬起握住陈亦灵的肩膀,他抬起另一只手对着病房里一指,陈亦灵愣愣地看着他,双手缓缓撑在地上,顺着于先词的手看去。

    昏黄的灯光徘徊在于先词和陈亦灵的脸上,陈亦灵的头从门口探出,只见白复成趴在床尾,两根手指立在床尾的横木上,随着他两根手指在横木上行走,陈亦灵眼珠动了动笑了出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一阵阵风拂过她的发丝,于先词侧头看着她的笑脸,缓缓直起身,白复成的两根手指行走着,突然一根手指一歪,吊在横木上挣扎着。

    于先词转过身朝着远处走着,听着身后传来陈亦灵那一声声宛如铃铛般的笑声,板着的脸也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陈亦灵仰起头哈哈笑着,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涟漪。

    白复成也将头顶在床尾横木上笑着,陈亦灵感觉肩膀上空落落的,侧头看向冗长的走廊,在一阵阵黄色光芒照耀的长廊中,于先词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陈亦灵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缓缓站起身,脸上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微笑,她扭回头,久久凝视着靠在床尾笑得浑身发抖的白复成,她一吸鼻子,用手帕擦着自己的眼睛,说道。

    陈亦灵你俩真无聊…还跟逗孩子一样…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停在中央党部门口,于先词双手抱着胸口,头靠在墙上,于宝茵手手中握着一支笔与一个本子,陈博术坐在审讯桌另一张椅子上,眼珠透着锐利,白光扫过他的脸庞。

    一个人坐在电台前,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的脸庞被模糊成黑影,电台不断发出滴滴嘟嘟的声音,他头上戴着耳机紧皱着眉头听着,手搭在桌上不断发着抖,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

    钱壮飞的声音发着抖,口中喃喃着:

    “顾顺章…叛变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下将头上的耳机摘下,一下抓起桌上的纸大步走向远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漆漆的门口,门缓缓关闭,发出嘣得一声。

    几个人将棕色的木门推开,天花板白灿灿的吊灯不时一暗,顾顺章戴着礼帽走进房间,一拉椅子坐在陈博术对面,他将头顶的礼帽摘下放在桌上。

    陈博术缓缓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放在桌上,他的手掌压着烟轻轻一推,抬起手从烟盒又拿出一根放在嘴中。

    一抹火光点亮陈博术的侧脸,一只手缓缓伸出拿起桌上的烟,两缕白雾在半空盘旋着,逐渐相融在一起,陈博术紧皱着眉头,将嘴中的烟拿下。

    于先词缓缓睁开眼睛,他眼珠左右动着,大步走到桌前,双手撑着桌子脸上的表情目瞪口呆,于宝茵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着,眉头紧皱着。

    陈博术将胳膊杵在桌上,手掌捂着自己脑门来回搓着,烟雾在他的发丝之间冒着,他嘴角抽搐,眼神格外复杂,于宝茵握着笔的手快速动着,不时抬眼看向前方。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神情恍惚地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嘴唇微微动着,喃喃自语着什么,他眼珠左右动着,双手叉着腰,又一甩手,拳头砸在桌上。

    陈博术眼珠一偏看着于先词的拳头,呼出一口气,两个胳膊杵在桌上,两只手来回搓着脸,白灿灿的光芒照着于先词恍惚的表情,陈博术的手搭在桌上,眼珠直勾勾看着前方,指尖的烟头烧到手指,才一抖落在地上。

    坐在陈博术身边的人,其嘴巴时而微微张开,脸上不时露出惊愕的表情。陈博术眼神一偏趴在桌子上,他脸上的神情仿佛经历了什么劫难一般,虚弱而疲惫,汗水在太阳xue处格外显眼。

    陈博术嘴角动着,嘴唇微动,说着什么,顾顺章背影坐得笔直,摇了摇头,陈博术呼出一口气,猛地直起身,愣愣地看着前方。

    门外站着一排排士兵与军官,所有人低着头,脸上的神情绷得紧紧的,看不出一丝生气。

    啪得一声,头顶的灯光熄灭,所有人的脸沉浸在黑暗中,顾顺章的手拿起桌上的礼帽戴回自己头顶,背影逐渐站起身。

    随着门缓缓打开,只见陈博术的长衫格外褶皱,神情恍惚,缓缓从门口走出,于先词和于宝茵跟在他的身后,二人脸上的表情格外复杂。

    陈博术站在中央,于先词和于宝茵分别站在他两侧。一阵风吹过,将陈博术的衣角泛起涟漪,他眉毛微动,抬起头,凝视着站在面前的士兵。

    房间中传来乌鸦的嘶吼声,陈博术的面容明暗交错,但只有那双阴狠的眼神最为清晰。身边的于先词和于宝茵沉浸在黑暗之中,只有半张脸暴露在白光之下。

    白复成坐在病床边低着头,脑门上的冷汗摇摇欲坠,他的手发着抖紧紧攥着床单,他猛地一吸气,缓缓侧过头看向门口,他嘴唇微张,气息颤抖。

    陈博术笑了起来,缓缓抬起手,双手在半空不断发着抖,眼神恍惚中透着阴狠,他的手猛地一伸拽住一个军官的脖领,颤抖地缓缓抬起头瞪着那个军官的眼睛,声音也跟着发抖,开口说道。

    陈博术上海…党务调查科…徐恩曾…机要秘书…钱壮飞…是…共产党…

    他的手一抖松开那个军官的脖领子,嘴角抽搐着,猛地一吸气,手仍然在半空发着抖,于先词看着那些愣神的军官与士兵,眼神透着锐利大步走到陈博术身边,怒喝一声。

    于先词你们在等什么!去把钱壮飞给我抓过来!通电上海!让他们去永安里四十四号抓周翔宇!快去!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让所有人浑身一颤,几个人一点头,一下转过身冲向远方,口中颤颤巍巍地喊着:“是!”

    陈博术大口吸着气,捂着自己的胸口,脚步打转地颤颤巍巍走向于宝茵,于宝茵抿着嘴愣愣地看着他,陈博术嘴角抽搐,手发着抖抬起,于宝茵眼珠动了动,将自己手中的本子放在陈博术手心。

    陈博术嘴唇打着颤,手指屈起,发着抖紧紧握着本子,踉踉跄跄地朝着远处走去,路过于先词身边时,抬起胳膊将手中的本子拍在于先词怀里,低声说道。

    陈博术白复成有没有问题顾顺章说了不算…继续观察,去打电话…通知尹行之和陈立夫…本子上的名单挨个给我抓…

    于先词翻看着本子,喊了一声“是”,抬眼看着陈博术渐行渐远的脚步,于宝茵大步走到于先词身边,眼神担忧地抬眼看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宝茵陈先生没事吧…我感觉他好像…顾顺章掌握核心机密的人都说不认识白复成…那就没什么可能是共产党了…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手中的本子跟着他的手一同发着抖,他抿着嘴,紧皱着眉头,声音发抖地说道。

    于先词顾顺章一言…这个名单…党国上下…毫无机密可言…蔡孟坚连拍几封电报到南京,恐怕早已被钱壮飞知道,即便立刻实施抓捕行动,收获恐怕也是九牛一毛…陈博术…这下要疯了…

    于宝茵眼珠左右动着,眼神担忧地看着陈博术离去的方向,于先词叹了口气一摇头,大步走到一个人身边,抬眼直勾勾盯着那个军官的眼睛看着,那个人愣愣地看着于先词,于先词板着脸,将手中的本子拍在他怀里。

    于先词去给各部门打电话,按着名单上的地址与姓名实施抓捕行动。

    轮船的轰鸣声在黑夜中长鸣,一个人戴着礼帽站在船尾看着逐渐驶远的码头,一个人手中提着公文包大步走到站在船尾的人身旁,开口说道。

    “周先生,人齐了!顾顺章的家人也叫我们处理了!”

    周翔宇缓缓转过头,黑夜里,他的脸庞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他若隐若现的愁容,他叹了口气,手重重一拍围栏,开口说道。

    “知道了,我让你们别杀顾利群你们照做了么?”

    身边的人点了点头,周翔宇扭回头双手搭在围栏上,望着漆黑的水面倒影着一颗圆月,白灿灿的光芒因为水波的荡漾变得扭曲,周翔宇开口说道:

    “别觉得我心软了,问心无愧,咱们不能不讲理,杀了十三口人,不能再杀一个三岁的孩子…她什么都不懂…”

    一个人的背影在房间里大步奔跑着,他穿过一个个人影,只见一个门里传来一声声打砸的声音,他驻足侧头看向门口,里面不时传来陈博术的喘息声。

    他嘴唇发着抖,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前方的于先词,于先词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身边的于宝茵神情复杂,那个人嘴角发颤,低下头声音颤抖地说道:

    “长官…钱壮飞…没找到…周翔宇…跑了…”

    于先词紧皱着眉头,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身边的于宝茵重重叹了口气,突然间房间里传来一声开门声,只见陈博术双手攥着拳头缓步走出房间,身后的房间一片狼藉,花瓶,柜子,书本,碎了一地。

    陈博术脚步打着转缓步走向那个人身后,颤颤巍巍抬起手,将手搭在那人肩膀上,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他的手划过那人胳膊,那个人浑身发着抖紧闭着眼睛,陈博术的手指落在那人胸口上缓缓向着划着,轻声说着。

    陈博术跑了…就跑了…没什么…

    陈博术的手指逐渐屈起,手背爆出青筋,他瞪大着眼睛一下拽住那个人腹部的衣服,他侧头直勾勾瞪着那人冒着冷汗的脸,轻声说着。

    陈博术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陈博术深吸一口气,脸上狞笑着,一下抬起手抓住那人的脖子,他咬着牙胳膊发着抖,所有人看着站在身后的陈博术,他们看着那人憋红的脸,耳边传来一声声剧烈的咳嗽,他们浑身发着抖纷纷跪在地上喊道。

    “陈先生!他只是个报信的啊!”

    陈博术深吸一口气,手指发着抖松开那人的脖子,那个人哀嚎一声,双手捂着自己脖子弓着身子咳嗽着,陈博术缓缓转过身,脚步打着转,低着头一瘸一拐地向着远处走去。

    于先词看着陈博术远去的背影,他叹了口气,一摇头朝着远处走去,于宝茵看着那个咳嗽的人身体靠在墙壁上,身体逐渐划落,依然死死捂着自己的脖子喘着粗气。

    于宝茵眉毛一皱,大步跟在于先词身后向着远处走去,路过陈博术的办公室时,她缓缓侧头一看,只见陈博术蹲在地上捡着花瓶的碎片。

    她停留了一会,眼中的神色透着说不上来的复杂与纠结,她低着头朝着远处走去,一阵风泛起走廊里挂着的帘帐,几个人仍然跪在地上默默看着坐在地上捂着脖子的军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