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涟漪（三）：陌生的怀抱

    明月大部分时间都只呆在厨房与餐厅，除非打扫清洁，她才会到其他房间活动。

    可今日大雨，未免雨水飘进窗台，她决定检查一下各屋的窗户。

    她先查看了客厅，果然只关了纱窗，雨水在地板上聚成了斑斑点点的水坑。最严重的二楼的卫生间，正对风雨，地上的水令她险些滑倒……

    待检查收拾完毕，只剩主卧与画室，她踟蹰许久，还是不敢敲门。

    “怎么不进来？”画室内传来裴少卓的声音，轻又远。

    明月却听得分明，她索性开了门进去，看了看窗台，说道：“想来看看窗户关好了没，又怕打扰到你。”

    裴少卓笑着说：“是怕打扰我吗？”

    明月也笑了，带着几分洒脱：“不是，是不敢面对你。”

    这倒让裴少卓疑惑了，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干脆放下画笔：“不敢面对我？”

    明月走近了几步，说道：“可能更应该说，我不敢面对自己。”

    这下裴少卓明白了，因为他彻底看清了距他一步之遥的，这个女人眼中透露的。那不止是生动的活泼，还有勃勃的野心。

    可他并不讨厌这野心，甚至有几分激赏。他站起身，直视明月道：“我却喜欢面对这样真实的你。”

    明月有些错愕地问道：“这样的我，不会让人厌恶吗？”

    裴少卓笑着挑了挑眉：“哈，怎么会！”

    明月扯了扯唇角，说：“有人这样说过。”

    男人便不再笑，端正了表情道：“我不会那样觉得。真实的你，很好。”

    静默中窗外的雨声格外明显。

    明月走上前去，正要关窗。

    裴少卓忙道：“别关，我在作画。”

    他站在明月身侧，手扶着窗棱。看上去像是从侧面怀抱着明月。

    过近的距离令明月不适，但她却极快地沉下气来。

    她抬起了头，看向裴少卓。

    裴少卓见她看过来，低头笑了笑，问道：“看我做什么？”

    明月狠了狠心，声音轻飘得像是带着雾气：“你明知故问。”

    裴少卓那些矜持的、庄重的、自律的心思此时全不知去了哪里，他看着眼前人，轻轻地伸手抚了抚她鬓边沾满雨露的发丝。

    这样近的距离，令明月有些微的不适，退后了半步。

    男人极低地叹息了一声，下一秒明月便被温柔地拥住。

    这是三十多年来，明月除了周山外，接触到的第一个陌生男性。

    他的手臂没有周山粗壮，也不像周山那样每次都抱得死紧。

    这个陌生的怀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而是出乎意料地温暖安逸，让明月近乎贪恋般享受。

    雨还是淅沥沥的下，二人仿佛凝在窗前……

    ……

    “该吃饭了。”

    “好。”

    蒸鱼的香味扑面而来，原来已快晌午。

    明月连忙跑去厨房关了火，心潮仍是起伏难平。

    耳边忽然传来沈采薇的声音：“都快中午了，还在下太阳雨呢！”

    明月望过去，见周山也跟在沈采薇身后进了屋，十分讶异。

    不待她问，沈采薇便向裴少卓介绍道：“这是周山，这几天会修理花园。这位是我先生，裴少卓。”

    裴少卓点点头。

    沈采薇也不勉强他，转向明月道：“明月，你和周山中午都在这吃饭吧，外面下雨呢。”

    明月从未做过住家保姆，也极少在雇主家用饭。周山的工作，更是从来不会有这样的事。

    二人悄然对视一眼，正想拒绝。

    裴少卓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那就多煮两个人的饭，待会一起吃。”

    不等周山开口，明月便道：“好。”

    周山也只好答应。

    沈采薇听得二人应下，立刻挽了衣袖，把明月挤出了厨房：“再等二十分钟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