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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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陆见年准时下班带着周楹回到公寓。他简单收拾了点衣服和睡衣塞进小行李箱里,又带着周楹去了年家老宅。 老宅大门是白漆的铁艺洋门。另外还有一扇车库的门,它和老宅大门甚至不在同一条路,而是上下交错,开在斜下方的那条马路上。 一幢又大又高的白色洋房正对着大门。门廊左侧有一个木结构玻璃顶的凉亭,顶面和二楼的阳台地面齐平。右侧种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树干分衩角度微大,较粗的那根下面挂着藤编秋千。 围墙上的爬山虎已经有了新叶,看上去油绿绿的。沿墙的花坛种了一圈的树,樱花树、桃树、梨树、海棠树……树下还种着草本类的花,郁金香、芍药、牡丹、月季……这些花都已经打了花骨朵,含苞待放,还有一些已经开了,争奇斗艳。 他们来的时候没走车库,陆见年把车直接停在了大门外的空地,背着周楹往里走。 白色鹅软石铺成的小路,中间有一块块水泥浇筑的踏板,两边各自亮着一排暖黄色地灯。门廊前的太阳能廊灯也已经亮起来了,明亮的光芒把草坪上的寒露映照得发着闪光。 “年家的发家史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栋洋房是上个朝代末期留下的,中间翻修过好几次,说不定还重建过。从我奶奶、我mama到我,结婚都在这里。我mama很喜欢莳花弄草、修篱烹茶,不过我爸不喜欢,后来等他有了钱在玉澜山买下别墅后,我们一家才搬到了那。我mama死后,这里就属于了我。我姓陆,但我是年家人。” 陆见年背着周楹进了别墅,里面明显翻修过,家具都是新的,多了整屋的智能化家居,但同时也留下了许多隔着时光传递过来的那些有意义的痕迹。 “陆老先生,似乎还是挺喜欢养花的?”周楹一进门就闻到了那股属于家里的味道,或者说是陆见年身上的味道。客厅里很干净,几乎没有装修后的油漆味。 西点厨房就在大门左侧,用的不是砖墙隔断而是玻璃,她一扭头就看到了里面的布局。厨房和外面的凉亭用的也是玻璃隔断,以至于她在客厅能直接看到外面草坪的景色。 陆见年嗤笑:“大概是伪君子惯有的做派,以为这样就显得他对我mama有多情深。他悼念的是人还是他的脸面,谁又说得清。” 陆见年背着周楹一路上了三楼的主卧,他把周楹放到了拔步床上。 三楼的风格和整个老宅的风格迥然不同,是古老古香的中式设计。看似庞大又空灵的拔步床上铺着高级灰的红色床单,和床头柜上的两根蜡烛形成对映。床板调低后上面加了35厘米厚的床垫,周楹坐在床边陷下去整个屁股。 陆见年没给周楹双脚沾塌的机会,脱了她的小皮鞋,把人挪进被窝里:“你年龄还这么小,还要过一年才能结婚,不过我等不及了,今晚上先洞房。” “唔,好……”周楹隐约察觉到陆见年这些不同往常的行为也许有特殊意义,她对这些礼节规矩其实没什么讲究。 她唯一听说的,就是爸爸和mama当初结婚,登记完在酒馆里请了各自认识的朋友一起畅快地喝酒,然后就没了。婚纱照有,但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他们之间的爱似乎并不需要那些隆重正式的行为来表达。邦妮是活在舞台上的贝斯手,但她并不喜欢生活中被人围观的感觉,哪怕那些眼神是羡慕的、喜悦的,她仍然感到厌烦。她也不喜欢别出心裁的惊喜,只要平平淡淡地活着就足够让她满足了。 而作为她的家人,周禾和周楹也在潜移默化中和她有了共同的想法,在人海中低调内敛,在工作圈中大放异彩。他们对待这个世界热情也疏远,他们对待家人以各自自由的方式,仍旧真挚地爱着彼此。 周楹听话地坐在床上掰着自己的脚趾,勉勉强强才同意了放任陆见年走出房间下楼去拿行李的行为。 她的大脑和情感似乎还有些宕机,心情却很好,这个地方她很喜欢。 晚饭,她是在卧室的小客厅里吃的,陆见年自己在厨房做了饭,端上来喂她,就是不给她出房间。 老宅面积很大,周围的住户又隔得很远三三两两错落各处。没有了城市里的喧嚣声,周楹窝在陆见年怀里,感觉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周楹吃了药又意识昏沉,好几次眼皮都耷拉下来了忽然挣醒。 “困了就睡吧。”陆见年搂着她窝在小客厅的沙发里看电影,见她犯困抱起她上床睡觉。 “洞、房……”周楹伸手扯住陆见年胳膊上的衣服。她讲这个词有点迟钝,不是她熟悉的词语,需要她用脑去回忆。 “我们一起睡。”陆见年给周楹换了睡衣,抱着她一起躺进了软弹的床垫上。 周楹有些失望,她以为他们会zuoai,但是并没有。也许是因为她的病让陆见年有了顾忌,她开始迫切地想要自己好起来。 一夜好梦,周楹第二天醒得很早,陆见年还在熟睡,她起身啄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自己爬起来洗漱换衣服。 三楼几乎一整层都是主卧的套房,推开阳台上的门,她能望出去很远。迎面扑来的海风,带着湿湿的凉气,冻得她一个激灵。 背脊很酸痛,也许和她最近这段时间的不良睡姿有关,她忍不住双手张开用力往后伸展着腰背,努力去呼吸新鲜空气。 正对面一览无尽的大海,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传到这里小到几乎听不见。平静的海面没有波涛,有海鸟在上面盘旋,距离海岸线很远。天气晴朗,但太阳还没有出来。 这里,居然靠海。 昨天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没有注意,或是注意到了,又忘记了。 她离开阳台站在电梯里,一共五层楼,包括地下室。 思考片刻,她决定先去四楼看看。 是琴房。视线聚焦,周楹看到一架十几年前已经停产了的老式黑漆三角钢琴,看得出当初琴的主人很喜欢它,把它保养得很好。仰头,周楹又看到窗台上的金鱼缸以及窗外绿叶的梧桐树,这个位置——她扭头看向电梯,是二楼。 周楹深呼吸,微微上扬了唇角,迈着轻松的步伐往外走。 当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听见陆见年的声音,带着无奈地哄诱,在说“小宝贝,我们先吃饭好吗?” 她定睛首先注意到的是陆见年手臂上的血色牙印,她茫然问:“男朋友,你怎么了?” 她想要伸手去抚摸陆见年的伤口,却发现自己的手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这才感觉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她又问:“我怎么了?” “你一点事都没有,吃了药很快就会好起来。我们先吃饭好吗?”陆见年夹了块红烧rou进周楹的嘴里。周楹一尝rou已经冷了,味道很奇怪,有一股汽油味,但她还是努力吃了下去。 “男朋友,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是在公司的小房间。她心有疑惑,陆见年怎么一夜之间,胡子长了这么多。 “……大概半个小时前。”陆见年其实不太清楚周楹说的回来,是从哪回来,他只能斟酌着回答。 周楹望着陆见年憔悴的脸,缓缓低下头,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下来,她说:“男朋友,我不想待在这了,我想回家。” 背脊酸痛,因为每天都是蜷缩着睡觉 食物没有问题,是味觉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