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故人归
01 我叫彦卿，在下不才，在仙舟只能算作百年一遇的天才剑客。 我的师傅是仙舟的将军，他高大英俊，智勇双全。将军虽受万人敬仰，当然包括我，可惜却是个寡王。 我想我应该知道他为何一直孤身一人。 有次商议急事，我冒失闯入将军书房，然而只见将军盯着一幅画卷，久久不曾回神。向来游刃有余的他，此刻好像沉沦于往事，黯然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 那画上的人气质绝尘，似无情无欲，又似悲怜众生。 可他眼角一痕血泪，让人无端心生凄然。 这样的人，只要你曾见过一面，恐怕一生都会难以忘记。 作为仙舟人我自然是听过云上五骁的传奇故事，也曾听闻将军与饮月君的风流话本。 更有甚者，我还曾在港口拾过一本凤求凤，看完才后知后觉这本书的主人公竟是将军。 如此，让我如何才能不知入画的是哪位故人呢。 02 将军的院子一半栽了枫树，一半栽了银杏，他常坐在漫天的落叶之中，与自己博弈。 我也曾多次与将军对弈，惭愧的是，每每我都被杀的片甲不留，直叹心服口服。 可我总觉得将军赢了棋局，反而更加落寞。他说，棋局可算，人事难料，切忌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无所不知的罗浮将军，也会算错吗？ 03 我始终难以忘怀那画中人，甚至在梦中都见到了他们。 梦中的我站在远处，听不清将军贴着他说了什么。但见皎洁的月色下，孤高的饮月君踮起脚尖，吻上将军的唇，二人甚是迷醉，难舍难分。 我直接惊醒，慌张坐起，连忙翻出那本《凤求凤》，心虚地给它锁进柜底。 但我仍是越来越好奇那段往事，于是找来当时曾任饮月近卫的几人的口述史料。 “无论我们说什么，饮月大人都只沉默以待，不愿多言。 当我们将要离开之时，锁链发出碰撞之声。 ‘他’，饮月大人克制地念出饱含千思万绪一个音节，却又不发一言了。 ……” 遍读史料，我想不出那时的饮月，除了那位，还能在思念谁，我心跳如擂鼓，似乎发现了一个隐秘。 莫非他们当真有情？ 04 世事难料，没想到我竟亲眼见到了犯下了滔天罪行的将军的故人。 他格外冷淡，也不知道我那晚怎么做了那样旖旎的梦，也许，我的推测出错了。 但将军的反应让我又开始摸不着头脑，我从未见过他对一个人如此热络与亲切。 丹恒淡淡道：“我不是他。” 将军就默默赔笑，是我难忘故人了，眼神温柔的好似能掐出水。 我也算与他相处了许多年。他是温润如玉，没有上位者的架子，可我也能感受到他隐隐约约的疏离感。 “破镜重圆”，我立刻联想到这个词，没想到我竟有幸亲眼见证这二人传奇故事的结局。 不过与丹恒交流，我真有几分别扭。 将军在场时，他便只冷淡客气地说将军如何如何。待我独自遇见他时，他又是与我直呼将军名姓。 就当是因为我很少听他人说“景元”二字吧。 05 更巧合的是，我带队巡逻时恰好看见将军与丹恒交谈。我挥手示意我带的云骑军继续巡视，而本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在原地停了下来。 和梦中一样，我站的远，也听不到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丹恒作势离去，将军应是难以抑制住心底的感情，立即握住他纤细的腕骨，死死不肯放手。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过怎样的情深意重，但我能看出将军的执念。 向来豁达的他，原来也有不肯放手的时候。 丹恒轻叹气，又言语几句。只是如此，将军的眼睛又亮了，许久，不舍地松开手，笑着应答。 有时候我也想在某些群聊里，把这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讲给痴迷于二人故事的各位听。 只可惜我作为将军的左膀右臂，万一掉了马甲，实在是难以直面将军。 我大概明白那些话本是如何来的了。看破了隐秘的身边人，不好把故事讲得太清晰，只能遮掩着细节讲与他人。 —————— 景元常去麟渊境沉默地守着故人。 在清醒中回忆往事，只是一遍遍残忍地提醒他丹枫的离去。 景元多么想要忘记现实，在梦中与故人再次相见，可是故人从来不肯入他的梦。 不敢面对的景元独自惶恐了百年，他一生洒脱，却唯独害怕丹枫最后其实是在怨他。 于是景元收起自己泛滥的感情，不参与他新的人生，这一世，他只想要在一旁保护好这个人。 可当景元与转世的丹枫重逢相见，他这才又想起自己对彦卿说的话，不要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也不过一眼，爱意便如通天建木，狂妄生长，吞噬掉他全部的理智与克制。 人终究会错算自己的感情，而他又在丹枫的事上错了。 当星穹列车一行人踏至他仙舟的棋局时，便注定了这一世，他不可能只做丹恒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