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进入蛇巢

    野气渐浓，马车离开市镇来到西郊的芳原绿野，碾过黄泥路上的残雪，拐了许多个弯，绕进小路，抵达一处偏僻住宅。宅门前只有两名布衣老者坐在石阶上看门，看见马车驶近，他们连忙站起来迎接。

    这一路上，世子心事重重，袁基的嘘寒问暖一概没听进耳朵里。袁基问了几句，后来就只是半眯着蛇一样的眼睛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他的眼中略带笑意，不知是喜是怒的笑。

    车夫拉住缰绳，马车在宅门前停下来。

    “拜见长公子。”

    “长公子您来啦。”

    两个看门人恭恭敬敬站在那里行礼。

    “殿下，把手给我。”

    世子抬起头，看袁基脸上的笑，他今日心情大好，笑得心满意足的样子，向她伸出手掌。世子不想理会他，他也不催促，只耐心等候着，过了一会儿，世子觉得这样徒劳无功的僵持也没意思，就径自下车了。袁基便跟在她身后。

    “这是哪里？”

    世子抬头挺胸迈进宅门，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小院子里的青石砖已经很老旧了，满地未扫的碎雪和冷苔，其他人留在屋外，只有袁基跟她走进来。

    “表面上是袁氏存放一些杂物的宅院，偶尔会有从外地来的门生暂住于此，内部……殿下请跟我来。”

    一点也不想继续跟着他走。

    看着袁基的背，世子还是跟了上去，毕竟难得头脑清楚，身体活动自如。在嗜血的妖邪身侧，什么事该做和什么事不该做，任何有理智想活命的人都会有明确的选择。

    他们走进屋里，这是一间库房，灰石墙前鼓囊囊的堆了数十个装满了大麻布、苧麻布的布袋。想来是袁氏名下的布庄出售的商品。袁基微微蹙眉，似是嫌弃这里的灰尘。他继续向前走，踩过松动的地砖，墙中传来一阵阵机关转动的响声，十步后，石墙翻出一条隧道，墙中机关扣动火石，火把自燃，点亮了通道。

    “殿下……”

    袁基回头看见世子没跟上来，她走到布袋堆前方，把手伸进撕开的破洞里，臂弯发力，从布中抽出一柄玄黑剑。

    “这是你藏匿兵器的地方？”世子晃了晃手腕，随手挽几个亮晃晃的剑花。“本王以为袁氏已经不用悄悄藏匿兵器了。”

    “不用。不好放在台面上讲……这样的事啊。”

    看着世子举起剑尖对准自己，袁基抬起皎洁如玉的指尖放在下颌，眼中渗出微微的笑。“外人要是察觉到了，也只会认为袁氏还想继续藏着狼子野心，不会觉得我是把殿下藏在了这里。”

    世子放下剑，满脸的无害乖巧。“本王喜欢这把剑。”

    袁基轻步走过来，手掌悄然覆在世子握剑的手。世子忽觉手骨发酸，“铛”的一声，剑掉到地上了。

    “殿下乃是汉室亲王，这寡陋蠢物恐怕是配不上殿下。”

    他的手臂从世子后背游移到她另一边肩膀上，搂住她向前走。世子身不由己，只能顺着他的心意来，她的半个身子麻了，双腿好像有自己的意识在向前迈步。为了不进一步熄自己的气焰，世子咬住下唇，没再说话，大大方方的，任由袁基将自己带进秘道。

    秘道里遍布机关，两里路中密密都是机关孔洞，最后有凉风吹来，却是来自石墙中的气孔，洞xue中被砌了石墙，石墙上有门，是小型城门的结构，被作为护城河的地下水环绕。通过石桥，城门，放眼望去，丰屋栉比，栋宇相连延，连片的宫殿建在洞中。

    “古时袁氏族人在此地躲避战乱。”袁基的解释真假难辨。“于安思危，危则虑安。很好的地方，数代以来只有袁氏的家主能在这里来去自如。殿下可安心在此歇息。”

    世子背脊发凉，只觉得抚在身上的凉风似是黄泉的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