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他的幻想

    “贺川。”经过短暂的犹豫，我的嘴巴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贺韶川给了你什么？”

    问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嘴巴发苦、头皮发麻，脚趾因为尴尬而微微蜷缩。我明知贺韶川能给他无数我想都想不到的好东西，却还是硬着头皮，咽下那股苦涩，有些艰难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拜金男……说不定，他给你的，我以后也能给你，你不要后悔。”

    我实在说不下去，声音越来越低，眉眼也不由自主地皱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说出这么恬不知耻的话来：我说贺川拜金，可天下谁不爱钱？我自己更是个不折不扣的财奴，并没有足够的立场去指责贺川。

    但我的心仍被一团熊熊妒火灼烧着，明知不该，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反正你已经苦熬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能再熬下去？

    一边这样想，我的脸颊一边羞臊得发烫，甚至预备好了听见贺川的反唇相讥——我早该对这情景有所预料，常年无爱而至离婚的妻夫，见面还能如何？不大打出手已经算是体面了。

    他会说些什么？嘲笑我的狂妄无知？讽刺我的痴心妄想？我忽然感到手脚发凉，额头几乎要渗出冷汗：我不太能接受这情景，我从没想过会被贺川这样对待，像年少时那些侮辱我的有钱同学一样……仅是预想，我就已经感到接近窒息。

    听见贺川的声音时，我应激到一脚踩下了刹车，我不想听他说了什么，可那些话还是钻进了我的耳朵：“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答：“我干嘛为你生气？不值得。”

    “我知道……”他小心地瞥了我一眼，似乎也有点犹豫：“但你看上去……不太开心。”

    “因为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我继续狡辩。

    “哦，抱歉。”熟悉的道歉声传进耳朵，他微微叹息了一声：“郁妍，你为什么不打我？”

    “什么？”我愣住，怔怔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的指尖悄悄摆弄着安全带，头垂得很低：“刚才，我以为你生气了——以为你在为离婚而生气……我有点高兴，我在幻想，幻想你没那么讨厌我，幻想你不愿意离开我……”

    说着，他有些抖，却还是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总在偷偷幻想这些，我惹你生气，你却没有打我的时候，我都在……可我知道事实不是那样……你为什么不干脆对我更差一些，让我连这些幻想也不要有……”

    “为了不让小花看到吗？”不知怎么，他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看上去有些不甚理智：“现在小花不在，如果你想……”

    “你在幻想什么？”我身体莫名开始发烫，斜过眼睛看着他。

    他眼珠湿漉漉的，瞳孔像两颗莹润的黑玛瑙，又像水晶盘里挂着露珠的黑葡萄，上挑的眼尾略微泛红，透出难以言喻的风情。

    “你在引诱我……你故意的。”我猛地上前，安全带被我扯出来一截，我烦躁地解开锁扣，倾身过去撕扯他那件旧衬衫，嘴里给自己无处发泄的欲望寻找着借口，而他微颤的嘴唇似乎也印证了我的话，我急不可耐地咬上他裸露的脖颈，无暇思考自己此刻有多么难看，只是咬着牙含糊地骂他：“贺川，你这个不要脸的sao货，谁教你这样勾引女人的？贺韶川？他叫你用那双狐狸眼睛去勾引谁？”

    我的贺川不是这样的。他应该永远那么纯然质朴、天真庸碌，也永远那么无趣、那么任我呼来喝去地摆布。

    他该那样的，我一辈子都不会爱上那样的他，但我知道自己一辈子都将拥有他。这就够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切都朝着我难以预料、难以掌控的方向发展，无论是我的生活事业，还是我的情感爱欲。

    虽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恼羞成怒，酸涩的感觉充斥在我的眼眶周围，逐渐向我的头脑发散，我来不及思考，巴掌就落在了贺川的脸上，随后的一切像是水到渠成，我毫不犹豫地接着骂道：“烂货，对你好你不乐意，其实喜欢这样是吗？”

    说着，我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死死地盯着他，看着他逐渐接近窒息：“还是喜欢这样？”

    贺川喉咙滚动着说不出话，直到他面色涨得略微发紫，我才松开手，又揪着他的领子和肩膀，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解下腰间的皮带抽在他挺翘的屁股上：“还是这样？嗯？”

    我一面问，一面将他的下身略微掰过来一些，而他身下缓缓支起的帐篷则代替他回答了我的一切问题。

    说不清究竟是兴奋还是愤怒，我将他的衬衫彻底扯下，手中的皮带毫不留情地抽在了他削瘦的背上：“贺川，你真是贱到家了，老娘之前对你的好就是这辈子最大的错，你他妈享受上了是不是？告诉你，你不配享受。”

    我压坐在他身上，眼里除了他红紫交加的脊背之外，几乎别无他物，我隐约听见他啜泣，听见他道歉，直到手上的皮带抬起时隐约带了点细小的血珠，我才终于停了停手，听清了他在说些什么，他喃喃地叫我的名字，沙哑的嗓音没有将他语调中的温柔稀释半分，我反而从中愈发听出他难以掩饰的情欲来：“郁妍、郁妍、我喜欢……”

    他顿了顿，似乎是因为鞭笞的忽然停止，随后他试图回头看我，红着眼睛、咬着嘴唇，片刻之后，他的眼神开始游移，并缓缓说道：“不疼，郁妍……你很久没对我有这样的反应了……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

    他指的是我下体的生理反应，由于跨坐在他身上，他自然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

    诚然，过去的他极难勾起我如此澎湃的情欲，我也从未意识到，他也是个身有爱欲的男人。

    气氛到了这里，不做些什么似乎说不过去，但车外一阵急促的鸣笛和叫骂声猛然将我们喊醒：“高速停车，不要命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我连忙翻身下车，一个交警拿着单子迎面走来：“身份证、驾驶证。”

    我应着声，打开车门翻找证件，交警则跟着往车里看了一眼：“车里还有人？”

    “嗯，还有一个。”我将证件交给对方，随口答道。

    “什么关系？”交警翻开我的驾驶证，比对着我的信息，问道。

    我微微一愣，随后答：“妻夫。”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问道：“结婚证带了吗？”

    “警官，我违反的是交通规则，不是狎伎，您应该也不是来查房的。”我皱眉答道。

    “你说得对。”交警斜睨我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但高速监控拍到你们二人停车在高速路边，并在车内产生类似打斗的行为，由此影响交通秩序，且期间男性乘客疑似遭到虐待，所以我需要了解全部事情经过并登记。”

    我抬头，果然瞧见不远处正对着我们的监控探头，心内一阵叹息，却也只好低头看向车内慌忙穿着衣服的贺川：“喂，你出来和警察同志说清楚，我虐待你了吗？”

    “你先按流程出示下结婚证……”交警在一旁打岔道。

    “没带！”烦躁使得我提高了音量，吼了这么一句之后，我又转身在车里翻了翻，并从抽屉角落拈起一张落了灰的照片，扔到交警手中：“结婚照，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