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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沟

    

鸿沟



    又是一日上朝。

    月瑾淮前两日与谢轻尘欢好后就觉得有点鼻塞喉疼,今日醒来直接发展成头似千斤重般发晕,但眼下正是政权稳定的关键时刻,故此没有听从太医留在寝宫修养的劝告,只嘱咐了贴身侍女文琉煎药等她回来。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声音闷哑了几分,可以直观听出来病了。

    “臣有一事相禀。”李简出列。

    月瑾淮唇角勾起一抹察觉不到的笑容,看她病了就来找茬,蠢货还真是一点都耐不住性子。也好,日后收网的时候也省了很多麻烦。

    “李爱卿何事?”

    “庐州大水,事急未料以致大患,臣请陛下特拟治水钦差前往督查。”

    “爱卿所言极是,咳咳,”月瑾淮适时咳嗽了两声,“那么爱卿可有中意的人选?”

    李简叩跪于地,俨然一副为国为民的忠诚,“吾儿李温不才,却自幼熟读治水史料,可为陛下驱使。”

    好,好得很,灾民流离失所饥不饱腹。昨日刚拨了赈灾款下去,李温现在上位正好能赶到截分灾款。

    而且,自大水起便流言四起,说大水是对女帝降下的天罚。

    女人怎么能够承载天命?

    李温去了,怕是要对这番谣言趁热再运作一番。

    你有一石二鸟,焉知我不能见招拆招?

    “那就麻烦李大人了。”

    你们谢家的走狗可真是忠心。月瑾淮的目光凉凉落在谢轻尘身上,不喜不怒。

    谢轻尘这次却笑不出来,他眼力极佳,能清楚看到月瑾淮本该明亮清澈的眼底布满了血丝,而他熟悉的娇嫩的嘴唇则没有血色。

    月瑾淮刚踏入御书房大门,文琉便拿着毯子端着药迎上来,顺手接过药一饮而尽。

    “私传夜羽,即刻排人前往庐州,收集李温贪污证据。至于人,死活无所谓,证据带回来就行。”

    “是。”文琉应道,将毯子裹在月瑾淮背上。

    月瑾淮把毯子裹严实些,眼下不是生病的时候,得快点把汗发出来。

    庐州往常是夏日雨水多,今年却在春初连绵大雨招致祸患,眼下时节尚寒,月瑾淮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毯子,着手拟圣旨。除了赈灾的钱和食物,还必须从邻近的郡府调用足够的棉被衣物。

    邻近的郡府……

    月瑾淮突然想起什么,手中毛笔不停,问道:“文琉,上次统计的名单里,是不是有个淮南道的秀才?”

    文琉立刻从书架上摁下一处隐秘的小小机关,露出后面的一处壁龛,里面放了一个箱子和几卷帛书。翻出最上面的那卷展开看了看,答道:“是的。扬州秀才江行舟,县试时被人调用试卷落榜。”

    “我记得这个人的文章,胸有大志又能见微知著,所提观点皆可落到实处。传我旨意,快马加鞭将江行舟派至庐州,任庐州从事,一经查证李温贪污,便将治水大权交给江行舟。”

    不管是哪里的水,都该好好治治了。

    文琉得了月瑾淮的令,拿了圣旨往出走,又回了个头急道:“陛下,谢侯爷来了,走得很急,马上就要到了。”

    “他来……”

    月瑾淮一抬头文琉已经跑得没影了,反倒是丰神俊朗的谢轻尘匆匆入了室内。

    还反手带上了房门。

    “……干什么?”

    “你生病了?”他用手撑着桌面,修长的身子越过去直达月瑾淮面前鼻子抵着鼻子,“鼻子确实不通了,是不是感染风寒了?”

    月瑾淮本就没好气,心想着凉还不是拜他榻上行欢所赐,于是手指飞快地掠过砚台,给谢轻尘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墨迹伤口。

    “哎你……”谢轻尘这才老老实实退了回去,看着她裹着毯子还洋洋得意地摇着那根蘸墨的手指,怎么也没法佯装恼火。

    干脆绕过了书桌,一把提起月瑾淮放在了自己腿上。

    “放肆!”月瑾淮转头便要打人,谢轻尘假装伸头看奏折躲了过去,口中啧啧:“哎呀这个季大人,奏折真是写得又臭又长。”

    月瑾淮一击不成,也不继续追击,干脆不理他,继续拿起笔批阅奏折。

    谢轻尘把她搂得更紧,“我不比这毯子暖和吗?”

    月瑾淮翻了个白眼,“谁稀罕?”

    “当真不稀罕?”

    月瑾淮没给反应,只顾着忙自己手头的事情。谢轻尘像被冷落在一旁的狗,把头埋进了月瑾淮的脖颈小声呜呜,鼻息喷在月瑾淮身上暖暖痒痒的。

    “干什么你?痒死了!”月瑾淮左扭右扭逃脱不了,被他牢牢圈在原处。

    她只是随便扭扭,有的人却不能只是随便感受一下。月瑾淮察觉到身下的异样,一根硬邦邦的东西悄悄挺立起来硌住她的屁股。

    “谢!轻!尘!”月瑾淮回过头,怒目圆睁。

    “实在不怪微臣呀,我一介凡人,哪经得住陛下天人之姿这般挑逗。”

    倒成了她这个女流氓在这里欺负良家妇男了。

    月瑾淮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愈加沉重了起来,熏香在密闭的室内散发得氤氲浓烈起来。

    得快点把奏折批完。

    但是季大人的字怎么这么密密麻麻,好像永远也看不完。月瑾淮眨了眨眼,这下连奏折上写了什么都看不清了,若不是谢轻尘搂着她,一闭眼便要栽到地上去了。

    看到她沉沉睡去,谢轻尘收了腰间藏着迷香的香囊,轻手调整她的姿势,让她靠着自己的左边胸膛和胳膊,腾出右手来学着她的字迹批阅奏折。他们的书法师从同一个老师,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她睡着了还是蹙着眉,一如既往的,只是呼吸因着风寒重了些。

    过去是有心事的小公主,现在是事多烦忧的女帝陛下,朝堂之上佞臣不少,外面又兴起水患。

    活得很累吧?

    但是她唯独不需要的就是他人的同情。

    在她与他烈火中重逢的那一刻,谢轻尘就深刻明白了。她的这双眼,看尽了世间残忍,依旧能看到遥远未来;她的这双手,可以提笔千秋,可以杀伐决断。

    她是天生的帝王命。

    所以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帮她批点奏折了,毕竟对她而言真正重要的事情,她也绝不会让人写进奏折里让他有机会窥视。

    不论他们的rou体再怎么亲密,肌肤相亲的炙热体温依旧跨不过权力这条横在他们之间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