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世家与百姓 他乡遇故知

    太子殿下不仅叛逆，还有点中二，出发之前他心道闯江湖自然要闯出个名堂，做好事怎能不留名？这个名号必定得如雷贯耳，霸气侧漏，不如就叫——游破天！

    左和右相对又不会让人联想到皇家姓氏，破天破天，肯定一战成名，只是不知道天上的神佛会不会知晓他这般心思？

    左翊决定第一站去江右道，见识见识武林盟所在地的盛景。

    这江右有一世家大族景家，因其坐拥上品功法之一的天心剑道，在武林举足轻重。现任景家主景鸿志年近古稀，离剑道圆满只差一步，却是三十年来都止步于此。景家又同时经商，官场也有人脉，在江右势力盘结，家主人情世故圆滑无比，江湖人士懒得打理各方琐事，又因地利之便，景家主就兼任了这武林盟副盟主，从中平衡各方。

    而盟主之位却是暂时空缺，自从上一任盟主因战离世辞任，武当少林这些大派表示不愿举旗，独占鳌头引人妒忌，只依惯例在盟中留一席位即可。其他世家派别要么威望不够，要么暂时青黄不接，谁当盟主都不能服众，便就这么空置了下来。

    今次快到了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景家主十分上心cao办，广告天下，打算一举扫清上次大战后的颓唐局面，为自己博个好名声，给之后升任盟主铺路。

    说回左翊，殿下金枝玉叶惯养长大，衣食从来精细，虽知晓百姓物质水平差，肯定比不上达官贵族，但天下和平，应当也不会差到缺衣短食吧？

    然而这一路南下，没有太子身份作保，只说自己孤身一人行走江湖，用平民视角亲身体验这普通人的“和平盛世”。

    他却看到了衣不蔽体的乞儿，被迫卖女还高利债的老父，田地被乡绅巧言吞并的佃户，有冤难申的嫌犯家属，以及明明有济世之才却因女子身份不能考取功名报国的才女……

    这样的人太多，几乎遍地都是，左翊暗暗惊心，在京城的歌舞升平里，没有人会告诉他这些，有几人真正知晓底层百姓的现状都是未知数，他心念自己太过天真，看来这出来走走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那江湖传说劫富济贫的大侠呢？对于普通人来说，大侠只是话本说书中的幻梦，就算有，有几人呢？人家又怎么救你苦难？能帮的只是一时帮不了本质。

    左翊有心先做这一时的大侠，但他带的银两却早已在不知物价时被诓骗许多，所剩无几，自身难保，这打响大侠名号的第一棒就这样哑火了，只能之后再行谋划。

    见惯人间悲苦后，好不容易到达江右道，没想到因武林大会，想进城居然得交入城费。

    左翊此时囊中羞涩就剩下够一天的吃饭钱，正在城门口左右为难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十分熟悉的调笑：“诶！这位兄台好生俊秀！”

    转头一看，嚯，居然是他的“挚友”舒屿，眼见舒公子一副富商打扮，并不似自己这般窘迫，左翊立刻嘴角一抿露出笑脸，揽上舒屿肩膀，“欸呀舒兄啊，他乡遇故知，好久不见，可曾想我？”

    他如今早不是曾经的他，会对调戏手足无措，经过舒屿时不时的迫害，他已然可以面不改色地接受赞美，偶尔还能返还一句，况且在这城里，舒屿显然是那个可以让他蹭吃蹭喝的金大腿啊，不就是一些色相吗，大腿当然要抱牢了！

    舒屿听了这话一副“此人终于开窍了，我心甚慰”的表情，顺手拍拍左翊后腰，一副大款派头，“那可是天天都想～　进城吗？来看武林大会？走，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左翊瞥了旁边这人一眼，嘴上应和着“那好，我便沾沾舒兄的光，日后还你。”顺着他的力道向前走去，心道此人来这里又是为何事呢？这装扮做派丝毫不见那潇洒公子样，脸上应当是做了细微化妆修整，大体相同但更为粗犷，配上刻意油腻的神态语气，活生生另一个人。

    舒屿给足了钱，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城内人流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二位住店吗？我们云景客栈实惠干净还有最好的观会视角！”

    “客官这边看！紫山酒馆专为武林人员打造，在这里砸桌子只需要一个铜板！”

    “兄台兄台，江右特色小吃要伐？桂花糕青团啦，你想要的这里都有！瞧一瞧，看一看——”

    左翊自从换下锦衣穿麻衣后就没有遇到过如此热情的招呼，一时被马上要挤到身上的小二和商贩们惊到，舒屿倒一副见惯的样子摆摆手说“不了不了，下次再照顾各位生意，这次有地方吃住，劳烦让个路，谢谢谢谢！”

    好不容易挤出包围，左翊回头看看，颇觉疑惑，就算舒屿身着富贵，其他地方商贩也不会如此“热情”拉客，甚至到了堵路的嚣张地步，他们不怕冲突贵人吗？

    舒屿看出他的疑问，凑近低声道“不如我们去问问当地人？”

    找到一路边茶馆和休息的行商一聊，才知晓地头蛇景家及其势力趁此盛会指使胥吏给行商增收关税市税、垄断各路人马的吃住行，那些嚣张的小二都是背靠景家，这些日子赚得盆满钵满，流水千两。

    左翊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其他不说，单这关税一条，便是动了朝廷盘子，这景鸿志胆子和野心都够大，是既想要武林地位又想要从朝廷分羹啊。

    看来这整个江右道上至官府甚至节度使下至胥吏捕头，景家怕是都一手遮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