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小玉

    万窟山正值夏日，漫山遍野苍翠欲滴，鲜花朵朵芬芳扑鼻，山谷泉涧清水下灌，与山石碰撞出轰鸣响声。山野精灵四处嬉笑，其间自有趣味。万窟山千狐洞，嶙峋怪石堆砌，藤床木灯铺陈，洞中千变万化，九转回环，水桥横跨，荷花开了一池，香气幽微。

    小玉这一百多年来在金霞洞得玉鼎真人教导，已经学有所成，劈天神掌尽数吃透，又学了不少繁杂的功法，以她如今的实力就算是与杨戬孙悟空二圣也是能搏一搏的，光阴悄然飞逝而过，她思念故地，因此回来长住一番，也好时常去姥姥的坟茔探望，只是她与玉鼎真人相处百余年，说来也算他门下之徒，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过段时间自然是要回金霞洞陪伴他老人家的。

    在万窟山待了一个多月，小玉除了钻研功法就是在山间玩耍，可这万窟山与她一样修炼成人形的妖怪屈指可数，即使有，也嫌弃万窟山灵气不充沛，早早下山了。她不禁有些愁思难解，多年未见，也不知道沉香过得好不好？听说他被舅舅养在身边，过得肯定是不错的，那为何都不来金霞洞看看我？想到这里，小玉不免气嗔起来，男人的嘴惯会骗人，明明说好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当兄妹，却对她退避三舍，原来那日分离时的话都是骗她的！

    说到此，小玉这日摘了些栀子花回来，打算晒干了涂脸，可这才进洞坐下，就听得外面有人叩门。她以为是山里的小精灵来找她要东西吃，欢欢喜喜地跑去开门，一开门看见了自己最熟悉的人——沉香。

    小玉最近对他的怨念瞬间就消了，立马拉着他进来，蜿蜒小池后的洞府清秀雅观，小玉带沉香坐到石桌旁，委屈地问他为什么总不来看她。

    沉香眼眸闪了闪，僵了一瞬道：“啊，我不是忙嘛，舅舅看我看得紧，我难得才能出来一趟。”

    小玉本来就没怎么生气，此刻看到他气就已经全消了，对他的解释也没有过多在意，当然是全都相信。

    二人谈笑一阵，小玉欢笑着将刚采来的新鲜栀子花放到沉香鼻下，问：“沉香，你闻，这花香不香？”

    沉香下意识皱了皱眉，旋即笑道：“香，香。”

    小玉很久没见到沉香了，实在想念，就问他有没有时间，他们可以下山去玩儿。沉香抱歉地笑了笑，说自己没太多空闲，这趟来是有求于她。

    沉香从不与她说求字，这样一说小玉也收了玩心正色起来。

    “是这样的小玉，我娘最近遇到了些麻烦，华山脚下出现了不少作恶的妖怪，实力不弱，娘她应付起来实在吃力，如若有宝莲灯相助肯定如虎添翼，可你也知道，宝莲灯现在已经成了一盏废灯，要想它再度施展威力……只有用你的血才可以，小玉，你愿意帮帮我娘吗？”沉香握住了小玉的手，字字恳切，眼里已经涌上泪水。

    小玉哪里舍得他这幅模样，当即应允，手指为刀割了一碗血给沉香，让他回去帮助三圣母，沉香道了谢，便什么也没多说就急匆匆离开了。

    待过了段时间，小玉才猛然意识到不对，沉香刚才的话漏洞百出，他法力高强，既从华山来，为何不帮三圣母摆平妖怪，而要她的血重燃宝莲灯，岂非杯水车薪？况且……况且沉香从来舍不得让她身上有伤的。

    宝莲灯的血融于她体内，因此她的血用处多得是，能救人、能增长法力，但若是用在不当的途径，就会害人害己！小玉脸色一白，脑袋放空，那么刚才的沉香就是别人假扮的，哎呀，这该如何是好！

    她思忖一番，现下只能上天去找沉香想办法了，也不知道他在不在真君神殿！

    而此时灵霄宝殿，众仙列位，仙雾在殿中慢慢悠悠地飘动，金柱玉栏精美绝伦，上有祥瑞神兽盘旋，十分耀眼夺目。

    沉香一大早就去天牢探望了一番七仙女，看她精神好了许多才放下心来，随后又匆忙赶去灵霄宝殿上朝，看这众仙家才陆续进殿，微微松了一口气，便若无其事地在文武百官之间站定，平息好略微起伏的胸膛。

    杨戬看沉香一路来殿，神色焦急，想同他说些什么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开口，心中已有些不快，明明已经告诉他不要给自己找烦心事，七仙女那里自有他和其余仙子安排妥帖，他小小年纪总往天牢跑去听别人的伤心事，把自己的情绪也带得低沉，长此以往可怎么好？看来下朝后得好好说说他，上次他说得那样委婉，沉香肯定没听进去。

    玉帝照例说了几件事，随后就问到杨戬最近三界是否安稳，除了些无关痛痒的小乱子，也并没有什么大事，玉帝满意地称赞了一番杨戬，不愧是雷厉风行的司法天神，将三界治理得井井有条，一套话术下来，玉帝又把话题引到了沉香身上，说他一直以来明里暗里帮衬着杨戬，功劳也不小。

    沉香脸上挂起宠辱不惊的微笑，连忙道：“陛下过誉了，这都是小神分内之事，万万不敢居功。”

    玉帝满意大笑，直言杨戬教出了个好外甥。沉香虽然身居高位，但这段时间行事不骄不躁，待人谦逊恭敬，尤其是下界办事，抑或是维护天庭安定，都处理得漂漂亮亮，原来对他心怀不满的神仙也不免钦佩起来，沉香年纪小，私下里跟这些长辈说话时嘴也甜，因故除了朝堂上时，旁人就完全把他当孩子看待，倒也难得。

    临下朝前，南天门外邓忠辛环来报，说是万窟山小狐狸小玉来找承德元帅，玉帝大手一挥放她进来，小玉进灵霄宝殿后只感觉一股陌生感袭来，在这里他最熟悉的人就是沉香，她委屈巴巴地跑过去扑到了沉香怀里。

    杨戬瞥了二人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回过头，一只手扶上银铠腰带，菱唇紧抿。

    玉帝看这对般配的金童玉女，颇有兴味地一挑眉，去打量高台下面杨戬的表情，见他并未表露出什么酸相，觉得有趣，这杨戬，还真是能忍得很呢。

    嫦娥也不约而同地去看杨戬，但看他并无异常，面色如初，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她猜错了。

    “小狐狸，你和沉香要亲近也该私下亲近啊，在这里还是适当收敛一些为好啊。”玉帝调侃道，只是这话看似是说给小玉听的，实则是说给杨戬听，人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就不信杨戬日日将沉香挂在裤腰带上，还能被旁人占了先机。要真是如此，那就只能怪杨戬不争气了，新天条都能谋得，何故心上人都谋不得？

    小玉听此，赶紧松手，沉香替小玉解释道：“小玉第一次来灵霄宝殿，不懂天界的规矩，还请陛下宽恕。”

    玉帝大笑道：“无妨无妨，反正你们已经不止一次搅得我天庭天翻地覆了，这又算什么？沉香啊，小狐狸难得来一趟，你们小夫妻不如早早把事办了，这下界都过去一百多年了，你俩怎么连个孩子都没生出来？”

    “额……陛下，您应该是误会了……”沉香解释道。

    杨戬出声打断了沉香的话，他垂眸拱手，眼底有愠色，对玉帝道：“陛下，在灵霄宝殿大谈臣子私事，小神觉得，恐怕有失体统吧？”

    玉帝满意一笑：“啊是是是，是朕话多了。不过这个啊……小狐狸，你来找沉香做什么啊？”

    小玉眼睛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她此行是来找沉香和舅舅商量对策，万一此事事关重大，那人假冒的是沉香，如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岂不是会连累沉香？她本来是要去真君神殿的，谁料邓忠辛环竟直接把她领到灵霄宝殿来了，看来需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玉帝的问话。

    “回陛下的话，我找沉香只为了叙旧，没别的事做，谁知道稀里糊涂地就被带到这里来了，还望陛下不要怪罪。”小玉摸摸脑袋，笑得天真。

    “啊，那既然如此，索性也快下朝了，你就和沉香玩儿去吧。众爱卿，去吧。”

    下朝后，小玉跟随杨戬和沉香来到真君神殿，正殿鬼气森森，阴冷诡沉，小玉跟二人说了来龙去脉，沉香赶紧撩起她的袖子仔细查看，杨戬也是俊眉蹙起，立即命哮天犬拿药膏过来。

    “哎呀，傻丫头！就算真是我去要你的血，你也不能给啊，小姑娘家家的怎么那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沉香这样说，却没有责备之意，拿了药膏先跟杨戬和哮天犬道谢，才挖出一块雪白的膏体涂抹在小玉的伤口上。

    沉香那一声道谢简直比刀子扎人还疼，杨戬站在一旁，看沉香小心呵护着小玉，眼眸中闪烁的柔光渐渐沉了下去，他看得发怔，身上流露的孤寂与伤感慢慢溢出，直到裹满全身。

    哮天犬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杨戬的脸色，见他缄默出神，欲言又止。

    几人商讨片刻，杨戬便要小玉先在神殿住下，以免遇到不测。没过多久，正殿里就只剩下杨戬和沉香二人。

    “舅舅，来者不善，这件事就让我去查吧，近期发生的几件事应该都有所关联。”

    “你啊，能力强但经验还不足，在舅舅身边协助舅舅就好，等你处事成熟了舅舅才能放心将你单独安排下去。这次案件牵扯颇多，舅舅怕你应付不过来。”

    沉香点点头，继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气冲冲道：“总有不安分的人，安安稳稳待家里过日子多好啊，成天非得整出点儿事来，真是闲得慌，害得您那么辛苦……等逮到罪魁祸首，我定要把他狠狠打一顿再扔牢里去！”

    杨戬忍俊不禁，那些孤寂立刻就被柔水化开了，他拿扇子敲了敲沉香的脑袋，笑说：“小坏蛋，脾气怎么变得这么暴躁？”他这样说着，眼里却充斥着宠爱的笑意。

    “嘿嘿，舅舅……”沉香和杨戬坐在同一张宝座上，他往前挪了挪，张开手臂抱住了杨戬的腰，脸蛋贴在他冰凉的银铠上，可是二人身体的温度却能透过重重阻碍传递过来，“我在您身边，您有没有觉得轻松一点？”

    杨戬身子一僵，沉香有些怕他所以从来不会主动抱他，这些他都是知道的，乍拥上来，难怪他会一时惊愣，不过也只是一瞬，回过神来后他拍了拍沉香的后背，笑说：“舅舅把你带过来，不是为了让你替舅舅分担辛苦，但……舅舅确实有私心，我们血浓于水，舅舅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总舍不得少看你一眼，总想着把你留在身边，沉香，你会不会怪舅舅自私？”

    “怎么会呢？！”沉香急忙道：“我们是亲人啊，哪家亲人之间舍得分离呢？要这样说的话，世上就没有慷慨无私的人了。”

    “沉香……”沉香实在会往他心窝上戳，说的话总能温暖他，又时常提醒他不要逾越鸿沟，他搂着沉香的手不由得收紧，沉香幽微清甜的发香散发钻入他的鼻尖，杨戬菱唇动了动，缓缓低头，却在离沉香发顶一寸的地方停住，他在心中叹了声气，痛苦地闭了闭眼，这个吻终究没有落下去。

    唯一缠绵的，只有墙上二人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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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戬办事一向利索又稳妥，不过几日就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雾龙闹龙宫那日九公主被一团绮丽的光带到了东海泉眼，光束落到玄石上，九公主伸手按下后封印破除，九公主修为极浅，即使玄石经过三千多年的侵蚀磨损法力已经大不如前，但她也无能力将其解开，当日种种，其实是西海五太子敖望所为，他潜入东海想要偷走照心珠，便放走雾龙，方便自己趁乱逃离，随后又弄了个破损的假照心珠扔在泉眼。

    照心珠是远古神物，宝莲灯是女娲至宝，敖望便想将照心珠和宝莲灯灯芯一起吞下让自己法力大增，可灯芯已被小玉吞下，他就打起了小玉的主意。

    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不过出于一个嫉妒心。他修为高深，是四海难得的高手，但西海龙王一直以来只重视大太子摩昂，对他少有关注，甚至到达冷漠的地步，申公豹一事过后，山海将军一职落到了摩昂身上，却没有人考虑到他，使得他埋藏了几百年的恨意一度爆发，到达无法逆转的地步。

    杨戬一行人已经与敖望交过手，不过大多不是正面交锋，否则真对上联起手的杨戬沉香，他怕不是早登极乐了。

    峨眉山外的一方山脉，钟灵毓秀，奇峰罗列，山峦耸立，南北遥对十二松，清风卷雾翻滚来。踏过一片竹林，哮天犬耸耸鼻子嗅着气味，沉香手握小斧，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时刻保持警惕，他和哮天犬一路来遇到不少暗算，那西海五太子当真城府颇深，必须小心才好，也不知道舅舅和八太子那边怎么样了。

    “这里有敖望的气味，不知道……”哮天犬闻到气息，说道，可他一眼望去，看见一间简朴的茅屋，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拳头握紧死死咬着牙，恨不得把这茅屋盯穿。

    这个地方沉香是熟悉的，他曾与这里的山神有过一面之缘，“既如此，就去问问吧，兴许能有些收获。”

    茅屋的门打开，里面的人看到沉香旁边的哮天犬，身子很明显地抖了抖，不由得四下张望着，似乎在找人。

    沉香微笑着朝他拱手，道：“山神大人，别来无恙。”

    “承德元帅，别……别来无恙……”山神僵硬地答了一句，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但看沉香和和气气的，就知道杨戬没把当年的事说给他听，新天条出世后杨戬忍辱负重的英雄名传遍三界，三圣母一家与他冰释前嫌也是必然，他当初假借维护三圣母之名刻意羞辱落魄的杨戬，本以为杨戬恢复法力后会找他算账，谁知却没了消息，如今沉香带哮天犬找上门来，他又实在害怕，沉香……可是个极其护短的性子。

    “不必客气，叫我名字就好。我们是一路追寻犯人到此，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看到形迹可疑之人？”

    “有，有，是有个腥气的男人往峨眉山方向去了。”

    沉香往峨眉山的方向望了一眼，就跟山神道谢离开。

    “哮天犬叔叔，您怎么了？从刚才我就看您脸色不太好，一直瞪着那山神，您跟他可有什么过节吗？”

    哮天犬冷哼一声，道：“过节，过节可大了！沉香，你知不知道……当年我和主人法力被废，拖着一身伤经过此地，我快饿死的时候主人看到了这茅屋，哪知这山神变成了樵夫要故意戏耍主人，逼得主人跪在茅屋前求他拿一点口粮给我吃，跪了半天他都不给，主人看我快死了，就……就去偷馒头给我，谁知被那山神撞见了，竟拿出碗口粗的棍子打了主人一顿，打得他遍体鳞伤！我……”

    哮天犬话没来得及说完就发现沉香身上法力涌动，表情更是阴沉得可怕。

    沉香眸中厉色尽显，血丝爬上眼球，眼圈血红，额角青筋暴出，他攥紧小斧，扭头看着哮天犬，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本来义愤填膺的哮天犬一时哽住了，他没见过这样暴戾的沉香，好像下一刻他就要把这里夷为平地。他知道，沉香动了杀意了。

    沉香倏地回头，茅屋还在视线内，他恨意迸发，腾跃而起，使全力往茅屋狠狠一劈，金光成刃劈得茅屋四分五裂，连后面的山峰都被波及，山神躲闪及时，才没被一劈两半，山神见状，跪在一片废墟之中，哭喊着求饶。

    沉香已经失了智，连哮天犬都劝不住，哪里又会听这些，只见他扬起手又要劈下，可随着“锵”一声，蓝光与金光碰撞，沉香的小斧被三尖两刃刀击落，摔在了地上。

    杨戬和八太子在附近听到动静便匆忙赶来，一来就看到这幕，杨戬这才制止了沉香，不让他伤人性命。

    “沉香！不可如此！”杨戬上前按住沉香的肩膀，道。

    沉香不顾他的劝阻，只瞪着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山神，喝道：“你！你当初说，说杨戬和哮天犬只是打你这里经过！却不曾告诉我你做了此等恶心之事！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敖春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看你看看他。

    杨戬听沉香这话，又看他如此气愤，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他斥责哮天犬道：“谁让你多嘴的？！”

    哮天犬怯怯地蹲下身子，顺手把沉香的斧子捡了起来，嘟囔道：“我一时生气，我也不知道沉香反应会这么大啊，不过这山神确实活该……”

    杨戬看了眼山神，他可没工夫计较这些，现在先要安抚好沉香，他抬起手搭上沉香的肩膀，轻声道：“沉香，我们还有事做，至于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沉香肩膀一沉，浑身像脱力一般颓靡着，他转过身看到杨戬温柔关切的眼神时，眼泪瞬间就控制不住了，顷刻泪如雨下，他猛地扑到杨戬怀里，呜咽抽泣，听得杨戬的心也缩成了一团。

    杨戬实在心疼，他知道沉香现在肯定是又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了，过去他逼迫沉香成长，做了许多狠绝的事情，明明有错的是他自己……

    “舅舅，对不起……不当初不该……不该废你法力……我……”沉香泣不成声道，他要怎样忽略哮天犬说的话，他要怎样想象出，一身傲骨的显圣真君，被小小山神折辱至此！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让舅舅法力尽失！而且哮天犬叔叔也差点饿死，他要怎样原谅自己……

    杨戬轻轻抚摸沉香哭得湿乎乎的脸颊，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微笑，“你那时骑虎难下，若不是你提出只废我法力，我恐怕早就死在众人之手了。而且后来舅舅被四大天王围攻，不也是你不计前嫌救了舅舅？沉香，你对舅舅有多好你自己都不知道，但舅舅心里很清楚，所以你从来都没有错。”

    “这不是一码事，我还是做错了，我……”

    “沉香。”杨戬捧起沉香的脸，道：“你还记得你曾说过的话吗？你要我切勿沉溺于曾经的痛苦中，逝者如斯夫，须得珍惜当下的时光，舅舅记下了，你就忘记了吗？”

    沉香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嘴唇也瘪了，垂眸不看他的眼睛，听到他的话，良久缄默不言。

    “好了。”杨戬擦去沉香脸上的泪水，说：“我们还有正事要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看看你。”说着，他便弯腰拍了拍沉香衣摆上的灰尘，“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他并没有什么罪过，不能杀他。”

    沉香拿了哮天犬递来的斧子，鼻子还是一抽一抽的，他撇嘴道：“谁说他没罪过。”

    “小哭包。”杨戬屈指敲了下沉香的额头，笑说：“别气了，走吧，敖望去了峨眉山，捉拿他还需尽快。”

    沉香抹了把脸，正色起来：“好，峨眉山是斗战胜佛的洞府所在，谅他也不敢放肆。”

    于是，一行人启程赶往峨眉山，山神看面前的威压骤然消失，倒在地上长舒一口气，可他还没完全松懈，就有一道金光闪过，变出一条绳子将他倒吊在了树上，无论他怎样施展法术也挣脱不开，只能大喊救命。

    可这山上罕有人至，他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