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步入正轨

    站在凯洛斯暂住的府邸前，康纳望着紧随马车而来的两辆满载礼品的巨大车厢，低声嘀咕着：“按理来说，像小姐您这样显赫的伯爵人家，是不需要向他如此卑躬屈膝的。”

    在苏西细心的搀扶下，瑙西卡稳稳地踏下马车，她身姿挺拔，气质从容。

    她用那双锐利的眼眸睨了康纳一眼，声音清冷，“我知道你收了琉尔不少好处，但无论他教你了你多少，进了这扇门，就给我把那些话都咽回肚子里去。”

    老康纳讪讪一笑，脸上的褶皱里都略显尴尬，连忙低头应是。心中暗自懊悔刚才的失言。

    他深知小姐现在的脾气，也明白这次拜访对于两家关系的重要性，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步入府邸，瑙西卡便被一股淡雅的熏香所包围，那是独属于凯洛斯的气息，让她不禁有些恍惚，她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在那艘波澜壮阔的翡翠号上度过的时光。

    她将帽子摘下，凯洛斯方才在练剑，额间有汗，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察觉到瑙西卡在看，他便微微侧过脸去，用手帕擦拭干净。

    对于瑙西卡此次来访的意图，凯洛斯心知肚明，他邀她落座，下人端上醇香的红茶。

    瑙西卡摩挲着杯子的精致纹路，正式地将退婚之事讲了一遍，附上许多抱歉，室内的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轻轻吹拂着热气，垂敛的紫眸里情绪淡淡，唇角的笑容亦是如此，“其实，退婚的消息不是听自他人之口，而是由你主动说出，我已经感到窃喜了。”

    “起码这回，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凯洛斯意有所指，他不掩饰怨怼的语言让瑙西卡感到松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忧，担忧这份怒意也是希望她能心里好过些而故意为之的。

    他从沙发旁的储物柜里拿出了婚书，两指一推，将它送到瑙西卡面前，“它作废了，我也不该留着，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我纠缠……不过，瑙茜，你会有那么一点期待我纠缠吗？”

    瑙西卡拾起那份保存得几乎崭新、装帧精美的证明，那里印着塞默尔克家族的徽章，以不容轻视的倨傲远远地盖过了凯洛斯的名字。

    那双曾经让她悸动的眼眸此刻正专注地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你知道我的答案的，”她没有摇头，只是静静回望凯洛斯的脸庞，“在各自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之前，我们能体面地结束，挺好的。”

    凯洛斯嘴唇翕动，咀嚼她这句话的同时，似要将这一刻镌刻在心底，“体面…这层体面的皮囊下去，可就是最丑陋的东西了。”

    “但你的灵魂始终比我高贵，你值得更好的未来。”

    凯洛斯闻言，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自嘲一笑，“高贵么？我只是未讲自己的私心告诉你，你才会这么觉——算了…瑙茜，我有东西要给你。”

    瑙西卡这才发现，婚书下还压着一枚银光熠熠的徽章，雕刻复杂、镌字庄严。

    “这是？”

    “是我从学院毕业后进入骑士团，获得的最高荣誉奖章，背后，刻着我的名字。”

    瑙西卡翻过徽章，发觉这是由君主亲自颁发的勋章，她屏息，顿觉沉甸，仿佛有千钧沉重。

    “如果你遇到了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哪怕我身在王都，也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她欲言又止，此刻的心情格外复杂，“不，我怎么好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

    “瑙茜，我想说，即便婚约不复存在，我也会当你是我最亲近的meimei看待，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有需要，我都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但若是你的婚事，请允许我保留一点小小的自私，不必知会我，”他终于还是将压抑在喉舌的话说出，伴随苦涩的微笑，“说到底，我还是一个凡人，好嫉妒，心胸狭隘，还做不到那么大方地祝福你。”

    瑙西卡的心中受到极大触动，她握紧了掌心里的徽章，喃喃的声音带有哽咽：“凯洛斯……”

    凯洛斯见状，温柔地笑了，“怎么称呼哥哥的，瑙茜？”

    那如暖阳的笑容也融化了瑙西卡，她终于释然地报以微笑，诚挚地开口道：“谢谢你，凯洛斯哥哥。”

    事情一件一件地处理着，瑙西卡的日程可谓忙碌。

    她每日都紧随着父亲，穿梭于书房、会客间与庄园的每一个角落，学习着如何管理领地，从翻阅账簿学习平衡收支到与其他邻主的周旋策略，事无巨细，每一项都需她倾注心血。

    相当于是从零学起，瑙西卡不敢有丝毫懈怠，在日复一日的紧张与忙碌之中，琉尔也没闲着，只是相较于她而言，他的事倒没那么焦灼了。

    哪怕琉尔身手矫健，天天都会翻越城堡高墙进来，可瑙西卡相当用功，以至于回到卧房，就只想脱衣睡觉，琉尔话还没插上几句，她就已经沉沉睡去。

    抱着怀里的美人，却什么都做不了时，琉尔只能将满腔柔情化作无声守候，抚摸着她散落枕畔的发丝，倒也学会了安静。

    忍也是能忍忍，但太久可不行。

    他甚至开始尝试阅读那些瑙西卡推荐的书籍，尽管那些复杂的文字对他来说相当吃力。

    禁欲、吃素、不能杀人，这已经否决了他平生最爱干的三样事，他得要她分点注意力给他才行。

    某个雪后初停的夜晚，琉尔带着瑙西卡登上了城堡的屋顶，远离了文书工作的繁杂，只有月光与星辰相伴。他指着凯撒罗维区的西南角，竟能在此瞥见辉煌的灯火，“雪停了，南丹今日有很热闹的集会，许多外邦人都被吸引来了。”

    微风拂过，瑙西卡轻轻靠在他肩头，男人强势而浓郁的荷尔蒙气息令她心安，“是什么节日吗？我都没注意到。”

    “希洛古神节，南丹区居民的新年。”

    “知道你累，所以我去集会买了些你可能喜欢的小玩意儿来。”

    接着，琉尔从怀中掏出一堆稀奇古怪却充满趣味的物件，一一展示给瑙西卡看。

    翻到最后，当他拿出一把有牛皮包裹着的长物时，瑙西卡的眼中闪过惊讶，“这是…匕首？”

    在琉尔用目光示意下，她将它抽出包裹，拿起来仔细看，发现它握感合适，在柄处还镶了一颗玛瑙绿的宝石，周围有鲜红的宝石作配。

    “这也是集市上买到的？”

    “是我亲手做的，以你的身形定制，”琉尔摇头，“虽然有我在身边，小姐用不上什么匕首。”

    虽然他也希望永远不需要她用匕首来保护自己的时候，但他还是想送她，有专属的武器防身总是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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