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

    司机请了假，这回由司承昱亲自开车送她上学。低调沉稳的黑色奔驰静静地停在马路边一侧，车窗外走过一批又一批穿着校服的学生。

    借着车内后视镜，司承昱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不经意地窥视着车后座女孩的一举一动。

    徐嘉禾这会儿不急着上学，毕竟她一直都是个踩铃进教室的主。低着头，先检查一下书包里带的零食够不够，等会还要分江齐一半。

    她捣鼓着书包，把他装好的零食一点一点地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一旁。

    司承昱单手握住方向盘，修长的食指正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皮质把套上：“书包里放了两份芝士吐司面包和草莓牛奶，还有一些课间可以吃的糖果零食。”

    徐嘉禾低头往书包里看了看，还真是两份：“我还以为你会忘记呢。”

    “怎么会。”他轻声笑起来，声音融化在绵密的夏风中，轻飘飘的像是偶然掠过耳边的羽毛：“嘉嘉说的，我怎么会忘呢。”

    徐嘉禾得意地笑起来，高高举起草莓牛奶在手里摇晃两下同他炫耀：“我每天都给江齐带零食，江齐可感谢我了，我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眼尾上挑，正好看到女孩漂亮脸蛋上得意洋洋的笑容：“嘉嘉的朋友…叫江齐？”

    “对！”

    司承昱饶有兴趣地点头，笑着去附和她的话：“嘉嘉很喜欢和朋友一起玩吗？”

    “江齐可有意思了！”

    徐嘉禾来了兴致，开始和司承昱说起自己刚认识的新朋友，说起他的长相好看，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又说起他腼腆听话，不仅给她抄作业还会带着她去学校各个鲜为人知的角落里玩。

    他笑了笑，眉眼的笑意融进黑压压的眼里：“嘉嘉叫朋友来家里玩吧。”

    “真的可以吗？！”徐嘉禾眼睛一亮，满天繁星在眼眸闪烁，瞬间抬起上半身双手抱住男人驾驶座的后枕，雀跃至极：“我可想让他来我们家玩了！我跟他说我们家有很多好玩的东西，那些他都不知道！”

    “可是…”话音一转，徐嘉禾的兴奋转化成了挫败，眸中的繁星也跟着消散陨落：“可是爸爸…不太喜欢我带朋友回家玩。”

    “没关系的。”司承昱轻声安抚：“我来负责就好了。”

    徐嘉禾咧嘴一笑，身子又往前凑了两分，嘻嘻哈哈地凑在男人耳边去低声说话：“小司你真好。”

    她这样开心，连带着司承昱嘴角的笑容一直挂着没下去过：“那嘉嘉更喜欢朋友…还是更喜欢小司？”

    这可真是个难题。

    她皱着眉，小脸也跟着皱成苦瓜，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答案。江齐和小司，对于她而言完全是不一样的存在，要论喜欢的高低，似乎让她一时半会儿答不出来。

    司承昱垂眸，目光落在手腕骨节上的那块百达翡丽的机械表上。再次抬头，朝着车后座的女孩轻声一笑：“去上学吧，到时间了。”

    ——

    得到了司承昱的保证，徐嘉禾正式给江齐发送了邀请。邀请他来自己家里吃晚饭，顺便一起戴vr眼睛玩他说过的那个双人游戏。

    江齐有些震惊，没想到徐嘉禾是真的邀请自己。之前她也提起过她家里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还说有机会就让他去做客。

    只不过没想到这个邀请来的这么快，有些让他难以置信。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爸爸……”江齐看向她，琥珀色眼睛露出一丝呆滞和不解。

    “没关系！小司说了他会解决的！”

    他记得这个名字：“司学长回来了吗？”

    徐嘉禾之前说过司承昱被她父亲派去了国外出差。

    “回来了。”她眉眼弯弯，阳光底下的脸蛋娇嫩若桃泛着淡淡的光亮。仔细一点，甚至还能看清脸上的绒毛。

    徐嘉禾总是这样，任何时候都神采飞扬。

    “小司说了，没问题！”她还记得江齐和她一起说过双人探秘恐怖小游戏，自从听后就心痒痒一直想玩，漂亮的杏仁眼往上一挑，整张俏丽的脸蛋都跟着活泛起来：“江齐，等吃完晚饭咱们一块玩你之前说的那个游戏怎么样？”

    江齐轻轻点了点头：“好啊！”

    头一次去徐嘉禾家，他有些紧张。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没多少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即便是有玩得好的伙伴，也甚少有这样的机会去别人家。

    穷苦带来的胆怯和紧张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以至于坐在车内时，他都不敢探出车窗去看看富人区的园林风景。

    徐嘉禾家里有钱，他一直都知道。

    可真下了车，看着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欧式三层别墅洋楼，女神像雕塑的喷水池，两侧的绿植盆栽，才发现对方家里哪怕只是一个前庭庭院，都要比他家大上许多。

    徐嘉禾走在前方，自己的家，令她舒服自在。他跟在身后，将脑袋深深埋进胸膛，不敢抬头打量。

    直到前面的徐嘉禾停下脚步，高声叫了声“小司”往前飞过去。他才慢慢抬起头，终于见到了学校一直流传至今的风云人物。

    就如优秀毕业生照片墙里贴着的那张照片一样，面容清俊出众，温文尔雅。比起那时候十七岁的模样，这个年纪的司承昱更多添了份贵气从容。

    徐嘉禾将书包丢给司承昱，兴冲冲地将江齐拉了过来介绍给男人：“小司，这是我的朋友！”

    在风云学长面前，江齐还有些怯弱紧张，吞了口唾沫压住心慌手抖，老老实地开口：“学长好。”

    司承昱眉尾微挑，没有回话。臂弯里还挂着徐嘉禾厚重的书包，他伸手摸了摸徐嘉禾的头发，顺滑黑亮，朝着面前的男孩温和道：“现在还没开饭，你们先上楼玩一会儿吧。”

    徐嘉禾已经按捺不住对新游戏的期待，拉着江齐飞似得往楼上赶，连带着江齐都没来得及同司承昱说一句道别。

    游戏室已经被司承昱让人重新收拾了一番，该配套的游戏设备也放置了两份。徐嘉禾点名要玩的游戏都已经给她下载好，供她放学就能玩。

    游戏是今年刚发行的，需要相应配套的高设备才能运行。难度适中，乐趣很足，最重要的是双人游戏，玩伴的陪伴比起游戏更让人感到兴奋快乐。

    她从来没有朋友，玩游戏也是自己单机。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感受到和朋友一起玩游戏是什么样的感觉。

    保姆阿姨已经放了一些简单的吃食在一旁供他们休息后吃点补充精力。

    徐嘉禾学着江齐坐在地上吃着切好的苹果块，亮晶晶的眼睛仍旧还停留在刚才有趣的游戏画面里：“这游戏真好玩！”

    江齐抿嘴微微一笑，没有回话。对于他而说，比起新游戏，这位司学长对他来说是更令他好奇。

    徐嘉禾说过他的过往，和她一样母亲去世由父亲照顾长大。家里也算不上多有钱，但自己努力读书被徐父所看重，一毕业跟着就进了公司，如今还混到了一个管理层位置。

    人对有些相似经历的其他人总是会感到好奇。

    未来有一天他会不会成为学长这样呢？江齐也有些期待。

    “司学长，和你口中的司学长，感觉完全不是一个样。”他偏过脑袋去看他，琥珀色的眸子带着些许好奇：“他以前真的很穷吗？”

    看他如今的举止，穿着，完全不像是过过穷苦日子的模样。

    徐嘉禾伸手去抓地上的娃娃，注意力没在这上面，回得漫不经心：“他以前在乡下呢，我听我爸爸说的，被管家刚带回来的时候又瘦又小。”

    “可是司学长很高啊……”江齐颇为感慨，回想起刚刚进来看见男人的瞬间，身形挺拔高大，想要看清对方的脸，还需要昂着脑袋去打量：“真的好高…”

    “人都会长的嘛。”她也有些记不得小司是什么长这么高的，在她印象里，似乎是突然之间从比她高上那么一点到高上一大截。

    江齐的身高都要成他的心病了，上了高中也是因为这个经常被同学嘲笑。徐嘉禾看着他，估量着他目前大概有个168左右，这在同龄人之间，确实有些矮。

    他有些低落，徐嘉禾递过去的游戏机也没有再继续玩：“我、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个机会长高。”

    徐嘉禾拍了拍他的肩，将自己不喜欢的纯牛奶递进他手里义正言辞：“多喝牛奶多吃rou，你还能往上长的。你才十四岁，不着急。”

    他腼腆地点了点头，抬眸对上女孩漂亮带着一点乖张活力的脸蛋，微挑的杏仁眼大而明亮，就这样直白地同他对视。

    夜晚的夏风携带着一点燥热从窗外飞进来，静悄悄地飞过男孩的脸，气温升得很快，他觉得自己两颊正在发热。

    江齐揉了揉自己微烫的脸，声音细若蚊蝇：“徐、徐嘉禾…你真好。”

    他经常这样夸她，刚开始徐嘉禾还有些受宠若惊，自己还能从除了爸爸和小司之外的其他人嘴里得到夸赞。但时间长了，她也习惯了，想来想去也确实是自己很好所以江齐才会隔三岔五地夸他。

    她呲牙笑起来：“你也好。”

    江齐声音更低了，轻到要听不见，脑袋快要埋进胸里，一个劲地不敢抬头看她：“我没有小司学长那样厉害，但、但我会努力……”

    他轻轻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来再次坚定地说了一遍：“我一定会、一定会努力成为像小司学长那样厉害的人！”

    “放心吧，你肯定会的！”徐嘉禾安慰道：“你比小司好玩多了！”

    “啊…”他瞪着眼睛有些震惊：“真的吗？”

    “真的，我现在更喜欢跟你玩！”徐嘉禾挪着屁股坐过去，拉他去玩第二个游戏：“我们去玩游戏吧！”

    “好！”

    “……”

    保姆阿姨端着刚做好的芝士蛋挞走过来，见到正站在游戏房的门口的司承昱，男人身形修长，温文尔雅。她朝着男人微微点头示好，快步走上前去，叫了声小司少爷。

    徐总不在家，别墅里管事最大的就是司管家。除了游戏房里嚣张跋扈的小姐，司承昱的地位和主子也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她也听说了司承昱最近被重用的消息，说是被提拔成了公司的管理层人员。

    司承昱回之一笑：“王姨。”

    他低头看向王姨端着的餐盘，里面摆着四个刚刚烤熟甜香的芝士蛋挞。眉眼低垂，柔情似水，上了年纪的阿姨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您…要一起进去吗？”

    “不了。”他嘴角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侧过身子让她进去：“麻烦您提醒一下嘉嘉，时间晚了，该送同学回去了。”

    珍惜吧，江齐明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