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19（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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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里安站在火场外的时候，觉得有点意外。 作为这片街区的负责人，他非常清楚这里的安全系数有多高，所以他实在无法把眼前的这场大火当作是“意外失火”。 而且他确定，这场火不是他放的。 但百分百的救援成功率容不得弗洛里安多想。于是他冲进火场，带出来一个人。 弗洛里安拉开病房的门走进去，他救出来的那位马蒂亚斯·切尔宁先生已经醒了，正盯着一片空白的墙发呆。 他走到病床前，才看见这位最近很出名的木偶师几乎覆盖住左脸的疤，应该是很早以前留下的烧伤。 弗洛里安能猜到今天这场火大概就是眼前这个人放的，但他确实没想过这位新来的“同好”放的火里已经出现了伤亡。 比如他自己。 他突然觉得惋惜，马蒂亚斯居然没能从火里感受到那些他拼命追求的启迪，就这样直接在火里昏了过去。 “是你救的我？”床上的人先开了口。 弗洛里安点点头，正要打断他接下来那些感谢的客套话，但马蒂亚斯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 “你想要我做什么？” “啊？” 弗洛里安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 马蒂亚斯反而因为他这副表情笑起来，伸出带着指套的手勾住弗洛里安的腰带。 “你们这些救我的人，不都是这样想的吗？” 他极其熟练地打开腰带的搭扣，金属发出“啪嗒”的响声。 “给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实只想着这个，对吧？” 弗洛里安明显察觉到了马蒂亚斯话里的鄙视。 他感觉到马蒂亚斯的视线，可离开孤儿院之后，明明不应该再有人用这种轻蔑的眼神看他。 “还是说，你不太行？”马蒂亚斯的嘴角弯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一阵烦躁掐住了弗洛里安的神经，然后身体抢先冲动地做出了反应。 弗洛里安伸手掐住了马蒂亚斯的下巴。 “张嘴。” 弗洛里安心情实在不太好。 他刚回到公司，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同事就冲上来，激动地拉住他。 “等你好久了，你救出来的那个切尔宁怎么样？” 弗洛里安眼前突然浮现出马蒂亚斯因为干呕刺激出的生理泪水和溅上白浊液体的脸。缝合线和舌头停留在他身上的触感也好像还挥之不去。 他觉得尴尬，应付了几声正要离开，却又被身后的男人拉回来。 “哎，你先别走，你知道一年前巴黎剧院那场火灾吗？那个死在里面的木偶师就是这个切尔宁的父亲。” 弗洛里安大概明白马蒂亚斯脸上的伤怎么来的了。 “唉，可怜啊，父母都死里面了，自己还毁容又瞎一只眼。这下刚搬过来不久连房子都烧了，都不知道还能去哪。” “我记得这片街区里有固定的难民所。”弗洛里安终于插上一句话。 “那可不行，他还是市长专门请来表演的，怎么能让贵宾跟难民住一起呢。” 男人顿了顿，上下打量起弗洛里安。 弗洛里安感觉不妙，转身要走却又被拉住。 “你看，你都把他救出来了，不如就多做一次好人，再多照顾他一段时间？这也是市长的意思。” 男人满脸堆笑，看着嘴角抽搐起来的弗洛里安。 这真是不太巧，市长给马蒂亚斯安排的新家，就是他对门。 弗洛里安自动把“照顾”理解成了确认马蒂亚斯是不是还活着。所以他决定每天敲三次对面的门。 “你好，我……” 弗洛里安还没说完，门就在他眼前“砰”地摔上了。他觉得就这样走了不太好，于是又敲了第二次。这次更失败，马蒂亚斯连个门缝都不愿意留给他。 弗洛里安不死心又敲了第三次，这次终于说上话了。 “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我叫弗洛里安，市长说让我多照顾你几天……我就住你对面。” “哦。” 他显然不受待见，这之后对面的门就再也没为他打开过。 弗洛里安从邮箱里取出一份发件人不明的档案，关于巴黎剧院的火灾以及之后引发的大型踩踏事故。 已经有结果的事，弗洛里安一般不愿意深究。就像他知道马蒂亚斯亲手烧死了自己的父母，就不想知道他放火的原因。 他从来对这种失败的纵火不感兴趣，那些死者的数据只能让他感觉到一股令人作呕的烧焦味。 弗洛里安大概了解了马蒂亚斯口中“帮我的人”是个什么群体。毕竟对面的“客人”实在太多。 他大概猜到他被安排在这里监视马蒂亚斯，有人想半强迫地拉他入伙，但他实在不想为一群有不良嗜好的贵族做事，把这个沦落成残疾人的前名流关在这里当玩具。 他们给马蒂亚斯重新登场的机会，又想用一份蓄意纵火的报告把他拽下来，最后让他像只小狗一样被圈养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 但弗洛里安不想让马蒂亚斯和这群有钱人猫抓老鼠的游戏结束。 因为他还没看腻。 无数位打扮整齐的贵族从那扇门进去，然后衣衫不整，眼神迷离地走出来。 偶尔会出现几个得到特殊待遇的人，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或者嘴角留下几点干涸的血迹。 多有意思，那个年轻纤细的木偶师也会反抗，虽然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 好吧，那份档案他也不是完全不感兴趣。 弗洛里安时隔二十几天再次敲开了马蒂亚斯的门。 “你来干什么？”马蒂亚斯显然不欢迎他。 “额，来抓个一年前的纵火犯？” “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 马蒂亚斯这么说着，眉头却皱起来，捏着门把的手关节微微泛白。 弗洛里安发现他身后椅子上的木偶正在往这边看，用着那幅和马蒂亚斯有点像的脸。 “我知道他！”弗洛里安挤进门，指着路易说：“切尔宁夫妇最爱的路易，对吧？” 马蒂亚斯一把抓过他的胳膊， “出去。” “你生气了？” 弗洛里安笑起来。 “生日而已嘛，你也真是小气，小切尔宁。” 马蒂亚斯的声音低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弗洛里安抓住马蒂亚斯的手，触碰上自己被纱布包裹着的右脸，顺着凹凸不平的皮肤往上，最后停在他凹陷的眼窝上。 然后弗洛里安也摩挲起马蒂亚斯左脸上那些深褐色的伤疤。 “我也想帮帮你。” 椅子上的木偶发出不安的响声，弗洛里安感觉自己被马蒂亚斯推了一把，和他一起倒在沙发上。 他再抬头的时候，发现马蒂亚斯正跪坐在他身上，低头看他。 “没有人能忘记自己的忌日对吧？我二十三岁的时候，哪里还有小气的机会。” “可我好恨啊，凭什么他们都要抛下我。逼我要笑、要多说话，要像路易一样，只能像他。” 马蒂亚斯空洞的眼神看着弗洛里安，却不知道在说给谁听。过了一会，他回过神来，靠在弗洛里安耳边，呼出的热气打在弗洛里安的耳朵上。 “所以调查员先生，你打算怎么办呢？” 弗洛里安没说话，只是轻轻摸着马蒂亚斯垂下来的头发，凑过去咬住他的耳垂，留下一个殷红的牙印。 “我说过了，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