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夜-失控的海妖

    深夜，你被冻醒。

    迷茫地睁开眼，整个洞天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洞口泄下一片浅薄的月光，你揉了揉眼睛，突然看到面前的篝火堆已经熄灭，烧成灰烬的木炭散得到处都是。

    你警觉地站起身来，一回头，却看到临时庇护所也散架了，木棍和干草被碾在草地上，躺在里面的祁煜不见了。

    你的心脏狂跳起来，因为你注意到地上有一条巨大的拖痕，从庇护所前一直蔓延到那条细瘦的暗河边。

    你想到那只巨大的沙蝎，还有昨天没捏成的老鹰，心中大呼不妙，连忙顺着那条拖痕，一路向暗河的下游找去。

    一路上散乱着祁煜的暗紫色潜行服，它们像是被利爪撕碎，边缘的豁口参差不齐，继续往前，你甚至捡到了祁煜带血的里衣！

    那一瞬间，你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指攥紧衣料的边缘，满脑子血rou模糊的画面。

    掐着掌心勉强镇定下来，你扶着岸边的枯树，摇摇晃晃地继续向前寻找。

    不管是死是活……你都要找到他。说不定，说不定他已经哭了，沿路找下去，一定能找到鲛珠，有鲛珠就还有希望！

    至于祁煜，大不了用黄沙给他捏一个身体。心……心在你这里，那就还给他，全都给他，只希望他不要死！

    你的心乱作一团，不知不觉间竟将心里的话念了出来，你将祁煜的衣服团起来抱在怀里，衣服是湿的，于是你也被打湿了。

    不只是衣服，你的眼眶也湿透了，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你开始自责，甚至有些厌弃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可是你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不就是你本来的目的么，此时此刻的你，这样伤心欲绝，是在兔死狐悲么？

    失魂落魄的你，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另一片空地上，这里的空洞更大，无尽的月光如皎洁的丝绸般倾泻而下，你立在月光下，只觉得遍体生寒。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空灵的歌声，那声音哀怨凄绝，回荡在这巨大的洞天之中。

    你的后背一凉，迅速冒出冷汗，下意识握紧手里的匕首，回头向身后看去。

    然而眼前的一幕，竟是更加的震撼人心。

    只见十几米外的浅水池中，立着一个人影。那人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赤裸的身躯犹如神刻的雕像般健硕。

    身后的瀑布溅起水珠，在空中氲成白雾，而他宛若神祇的脸庞，在月光下散发出朦胧的白光。

    浮在水里的祁煜，微微仰起头颅，看着头顶的月亮，苍白的唇微微张开，悠长婉转的歌声自他的喉中流出。

    水下有什么东西在摆动，而祁煜沿着那一方小小的池水，游荡，吟唱。

    你下意识走近了一些，才看清他的身体并不是完全的洁白无瑕，反而布满各种深浅不一的伤疤。

    他的脸侧，脖子，还有胸膛上，分布着一些不连贯的浅蓝色鳞片，这样破碎而美丽，仿佛堕落的神明。

    冰冷的月光穿过岩石的缝隙，照亮他眼下的痣，像是凝结的泪珠般熠熠闪光。

    看着那滴晶莹的水珠，你不自觉地动了动脚步。

    珍珠，想要。

    而不远处的海妖也似有所觉地扇了扇藏在发间的耳鳍，下一秒，他猛地甩起鱼尾，在空中划过一道水浪。

    于是你也终于看清了，他掩藏在水下的秘密。

    那是一条巨大的浅蓝色的鱼尾，轮廓从腰部往下逐渐收敛，呈现出流畅而柔软的线条，然后在尾巴末端张开两扇巨大的深蓝色鳍翼，而你看到的那些拖痕，正来自这条硕大的鱼尾。

    你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人鱼的歌声在此刻骤然拔高，一阵刺耳的鸣咏之后，声线继而婉转向下，开始变得缠绵悱恻，如柔软的丝线，一根根缠绕住你的心脏，企图将你勾引过去。

    你咽了咽口水，突然想起书中记载的海妖传说，听说海底的生物有自己的语言与频率，唯有同族之人能够听清彼此歌声中传达的信息。

    你不是海妖，但是你却听懂了。

    他让你过去。

    这么明显的陷阱，你才不要……

    人鱼的歌声突然停下来了，他游到靠近你的那侧岸边，结实臂膀撑在草地上，他随意将脸侧的湿发拢到耳后，露出精致的锁骨和性感的肩部线条，一切都很完美，只是他的右肩上绑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稍稍地破坏了一点美感。

    你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睛，那是一双黯淡无光的紫红色眼睛，他也在看着你。

    “这么想听，不妨再靠近一点。”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每一个字都拖长了语调，拉出缠绵悱恻的意味，你听得心脏狂跳起来，下意识摇头，可是脚步却不受控制地走向他。

    美丽的人鱼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你一点点靠近，直到那股独属于你的馥郁香气近到无法再近，他勾起唇角，笑得蛊惑人心。

    “亲爱的公主殿下，你听过的那些利莫里亚传说，难道就没有一条告诉过你。”

    “海妖，可是食rou的野兽。”

    他伸出冰冷的手掌，握住你的一双脚踝，猛地将你拽进池水之中。

    水下，更加冰冷坚硬的鱼尾，缓缓缠住你的双腿。

    “这，可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