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底线

    接待室。

    指挥官盯着眼前屏幕上一页页记录，脸色难看极了，匆匆挥手关闭光屏。深吸一口气，他勉强扯出个笑脸道：

    “虽然有点难办，但也不是不行。这样吧，为了保密，这一批回去名单只安排九个，让鱼兢兢用太空站一个后勤beta的身份过去。其他人的排班交接暂缓到几位任务结束……您看行吗？”

    “就这样吧。”白子修关闭了腕机上弹出的调查文件，站起身准备离开。

    野格起身拍拍指挥官的肩膀，皮笑rou不笑道：

    “回头替我向布伦特问好。”

    指挥官点了点头，笑得更勉强了。

    几人纷纷起身，刚推开门，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便穿进了耳朵里。

    本就心情极差的指挥官被叫去匆匆了解了前因后果，却黑着脸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人把刚刚苏醒的艾尔德带去休息，这边继续照常对飞船进行污染监测流程，全当什么都没发生。

    暴君小队的飞船内部他们没有权力细查，也只是派人带着污染监测仪器，在安亚和罗德的陪同下简单转了一圈。

    太空站办公室。

    “指挥官，那个鱼兢兢绝对有问题！”

    因窒息晕厥了一阵的艾尔德上尉，醒来没多久就来找上司告状了。

    “闭嘴吧。让你去挖个丑闻也能搞砸成这样，你还能干什么？”

    指挥官双手手肘撑在桌面上扶着额头，想起之前他们拿出的那一系列他贪污受贿的记录，仍有些背后发凉。

    从其证据整理规章与方式来看，那像是调查局的手笔，也就是现在自己随时可能被捕，只看调查局想不想动他……

    “是那低等星球来的beta的力气实在是出乎意料……”

    上尉只以为是自己当时一时不察被人偷袭，倒没觉得鱼兢兢身手如何出色。

    支支吾吾地迟疑了一会儿，他又压低声音，断言道：

    “中校，他给人的感觉……肯定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

    指挥官阴着脸一言不发，还惦记着自己所做之事暴露的风险，无心顾及其他。

    “他们在【任务期间】，在【军用星舰】上包养【低等星球】的【男beta】【杀人犯】，”上尉以为这是让他继续说的意思，咬着重音兴奋道，“这可是重磅丑闻！”

    “男beta这点不能算丑闻，最近晨星宣扬多性向共同发展……”

    指挥官脑袋还没转，嘴巴已经条件反射地否决道。

    上尉沉默了一下，眼角肌rou抽了抽。

    “还有，别管他们了，最近安分点。”指挥官转移话题挥挥手，心烦意乱地警告道。

    “但布伦特参谋长那边……”上尉试探道。

    “艾尔德。”指挥官今天突然改了口风，语重心长道，“任务重要，我们得以联邦的利益为先。”

    一群没几年好活的精神病而已，也不知为什么副参谋长偏生想看他们为难。

    不管怎样，比起讨好布伦特上将谋取晋升，还是先维持住现在的职位更重要，这事他是不准备掺和了。

    “……遵命。”

    ……

    “这次是我的问题。”

    走在星舰走廊上，野格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后颈。

    “没想到布伦特那混账这么记仇，而且还在第十七军升职成了副参谋……”

    “他和你有仇？”白子修心不在焉，随口问道。

    “年轻的时候他也在第二军待过三四年，要说的话大概是那时结了仇。”

    野格回忆着道，摇了摇头。

    “布伦特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种，所以老师更偏向我，同时处处打压他，后来甚至断了他重要晋升机会……他大概是都算我头上了。

    “没多久，联邦新收纳了卡俄斯星系，新成立十七军团，他的家族趁机将他调了过去，一路高升。”

    “所以他现在想痛打落水狗？”白子修嗤笑道。

    “别说那么难听，”野格偏了偏头，“我们已经在往岸上游了，不是吗？”

    “……”白子修有些出神。

    “我还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野格揉了揉太阳xue，“不过你是怎么那么快就拿出他的情报的？”

    “前几天我跟调查局要了这次任务所有接触对象的情报。”白子修说着想起来什么，抬起手腕滑动腕机，“发你。”

    “谢了。”野格将腕机凑过去轻碰接收文件，同时探究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回去？”

    “什么？”

    “如果能解除狂化症的隐患，你打算回调查局？”野格问。

    “我有个名单。”白子修似乎答非所问地扯了扯嘴角，“这些年落井下石的家伙在上面占了七页。”

    “哈，那可有得忙了。”

    野格先一步走过走廊拐角，看到不远处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经过。

    他顿了顿，思考了半秒应该用哪个名字打招呼：“姜鸦。”

    那道高挑的身影停下脚步，摘下头戴式耳机转过身：“嗯？”

    “在星舰里不需要戴面具，没有许可旁人不会进来。”野格始终习惯不了她易容后的模样。

    “这种事早说。”姜鸦抬起右手，五指按在脸上，心念微动，一张薄薄的面具浮现出来，身形也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她也不喜欢一直戴着面具，这让她想起自己戴着面具当近卫官时的牛马时光。

    一旁，白子修静静等他们谈完，目光心从她身上移开、又移回去，有点心神不定。

    “还有。”野格想起刚才太空站上的意外事故，提醒道，“鱼兢兢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希望你扮演他时能收敛点儿，少将。”

    然而，话音落下，周围气压却骤然压低了。从散发出来的浅淡信息素之中，低抑与不悦的情绪愈发明显。

    姜鸦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眉眼压低，神情讥诮：

    “你是在指导我该怎么做么，因为我让一个蠢货晕过去了一会儿？”

    “不，只是建议。”野格微微蹙眉，缓缓解释道，“这对我们的合作有利，不是吗？”

    “我想你们或许误会了什么，队长。”

    姜鸦扫了两人一眼，随后抬直直地盯着野格，向他走近。她比两位alpha矮一个头，气势却步步紧逼。

    “事实上你们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合作对象。而我选择你们的理由只有一个——更多的自由度。”

    “如果你们连今天这点事都无法摆平，那我就该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了。”

    姜鸦微笑着咬着音节强调。

    她在野格身前站定，指尖轻轻点在alpha为会见指挥官而特地穿上的军装胸口，仰头直直逼视着他：

    “所以，就当为了我们的合作着想，别再试图束缚我的行动。

    “你们需要考虑的只有，如何保障我的信息安全和足够的自由性。”

    野格看着姜鸦越来越近，想要后退几步，却又怕输了阵势，便硬生生钉在原地由着她靠近到自己一寸范围内。

    这个距离下，omega身上散发出的些许信息素席卷而来，像降临宁静水面的雾气，渗入体表。

    姜鸦毫无所觉地说完，又觉得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对话，顿了顿后勉强加点语气助词缓和严肃僵硬的氛围，指尖压在他胸口上：

    “好吗？”

    然而，配合着她不耐烦的语调，这听起来更像是威胁了。

    野格垂眸看着最近心情似乎格外糟糕的omega，决定先顺着毛撸：“好。”

    姜鸦微微吐出一口气，态度缓和下来，忽然意识到戳着alpha胸口的指尖传来某种弹软的触感。

    她的目光微顿，从野格脸上缓缓下移到了他胸口，甚至再次戳了戳眼前的胸肌。

    手下的触感瞬间紧绷变硬了。

    ……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野格面不改色地握住姜鸦的手腕将她的手推开。

    不料，姜鸦竟忽然转了语气，轻佻地摸了摸他胸口：“胸肌不错。”

    说完本想转身就走，一扭头却看见一旁的白子修沉默地盯着她，目光诡异。

    “怎么了？”姜鸦被他盯得有点难受，思考半秒后偏头笑了笑，“你也不赖。”

    白子修气笑了，上前一步抓住正要离开的姜鸦手腕把人拽回身前，沉声道：

    “我们的合作内容并不包括你可以肆意妄为这一条。姜鸦，我们的退让有底线。”

    “底线？”

    姜鸦抬头注视着他，恶劣地笑起来，那冰蓝的瞳孔里倒映着他阴翳的面孔，吐息与他交错。

    “真巧，我最喜欢的就是有底线的家伙——

    “它被打碎的声音，好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