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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婵点点头,把装银子的荷包交给纪祎,“你带着你外甥在房间读书,如果出去玩就抓紧他的手,不要让他脱离……”“爹,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胖墩儿得意地抬高了下巴,“这里我比小叔叔熟,我会照顾好他的。”老郑哈哈大笑,“纪先生,你这儿子当真了不得,比我家的那几个兔崽子不知强多少倍。”纪婵虚伪地摇了摇头,“郑大哥过奖了。”二人下了楼,出门前,纪婵又与伙计交代一番,这才驾车去了东华门。司岂穿着绯色官服,双臂环抱,清冷冷地站在红色的宫墙前。像棵冬树。纪婵拎着勘察箱下了马车,抬起眼便见到这样一个司岂。俊美,却疏离。司岂立刻发现了纪婵,大步迎上来,拱手道:“纪先生。”纪婵要还礼,刚想放下勘察箱就被司岂提了起来,“纪先生,皇上还等着呢,我们进去吧。”温热的手带着力度覆到纪婵手背上……还挺暖和。纪婵压下心里不合时宜的评价,说道:“好,那草民就不客气了。”司岂收回手,掌心接触到的那股凉意也一并带了回来。他心想,纪先生的手又凉又滑又软,真不愧是专门摆弄尸体的。司岂是泰清帝面前的红人,带着纪婵顺利通过了宫门。皇宫的建筑布局跟现代故宫大同小异,纪婵并不陌生。一路上,她走得四平八稳,丝毫不见局促,更不见兴奋,根本不像一个襄县镇上出来的小仵作。司岂冷眼旁观,却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纪先生,皇宫里的事,出来后还请慎言。”他干巴巴地叮嘱一句。纪婵用一种“你这不是废话吗”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敷衍道:“司大人放心。”司岂知道,自己这是被嫌弃了,可他有皇命在身,该嘱咐的还得嘱咐。司岂不是健谈的人,说完规矩就闭了嘴。巧合的是,纪婵也不大喜欢跟不熟的人说废话。二人一路沉默着到了冷宫。将要进偏殿,后面便传来了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两人一起回过头,只见泰清帝匆匆赶来,脚步迈得飞快,绣着五爪金龙的玄色常服在早春的冷风中上下翻飞。司岂担忧地看了一眼纪婵,他还记得朱子青的话,这人是个不爱跪的。“微臣……”“罢了罢了,不用跪,都不用跪。”泰清帝笑眯眯地一甩袖子,径直向偏殿走去。美人做什么都是美的。不让纪婵跪的美人就美了。她的视线在泰清帝隽秀的背影上多盘旋了几眼。司岂笑了笑,朝四平八稳走过来的父亲长揖一礼,“父亲,这位就是纪先生。”哟,胖墩儿的亲爷爷来了,可得好好瞅瞅,回去给胖墩儿画个像。纪婵回过神,赶紧行了个礼。“纪先生不必多礼。”司衡和蔼地笑了笑,“走吧,别让皇上等急了。”偏殿的窗子开着,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里面亮堂堂的。纪婵打开勘察箱,取出防护衣,戴上口罩手套,扭头对司岂说道:“司大人,我开始了。”司岂捂着鼻子点点头,目光在她的口罩上胶着了片刻。纪婵恍然,啧啧,她还真不怎么会做人。行吧,虽然不大管用,但也一人发一个嘛,日行一善。她从勘察箱里取出三个,递给司岂,“开水煮过的新口罩,但对付这种臭并不太管用,只聊胜于无。”司岂眼里有了笑意,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纪先生。”他经常跟死尸打交道,回头让丫鬟照这个样子多做几个——嗯,还有那个手套。屋子里一下子多了四个蒙面人。泰清帝感觉稀奇,瞧着司岂,摸着自己的口罩“嘿嘿”笑了好几声。纪婵先看死者的衣裳。她拎起上衣,正要对着阳光检查一下。司岂开了口,“死者死了数个月,但各宫各司无人报过失踪。”“我已经反复检查过这堆衣物,首先,这是去年秋天新发的夹衣,根据衣长可推断死者的身高大约五尺五寸,这是宫女入宫的标准身高。”“其次,上衣后背有个撕扯的小口子,且鞋跟磨损严重,我据此找到了案发地,就在后殿。那里没有血迹,没有搏斗痕迹,死者应该是被掐死的。”“最后,前天夜里,我在井下找到一枚丝绦断裂的玉佩。经查,玉佩是福翠园的,玉佩的第一任主人是个太监,但人一年前就死了,之后玉佩下落不明,找到几个嫌疑人,但都不承认。”也就是说线索断了。纪婵点点头,把衣物堆在门板的角落里。司岂检查得很仔细,也很专业,不必再看。她目前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尸源——尸源是无名尸案最关键的钥匙。司衡惊诧地看了一眼司岂,他真没想到,自家儿子居然会给一个仵作汇报案子的进度。朱子青对这位仵作极为推崇,且任飞羽的案子她也确实起到了关键作用。看来这位年轻人的确有两下子。他对纪婵又多了几分重视,问道:“纪先生打算从何处下手呢?”听说最厉害的仵作,可以把打乱的每一块骨头都分毫不差的重新排列,他想看看这位到了什么程度。纪婵把头骨放到停尸床的一头,然后在尸骨堆里扒拉两下,取出骨盆部分。耻骨联合上的腐rou不多,但还有一些。纪婵用解剖刀把剩下的软组织和软骨分离,然后对着耻骨联合的部位发了会儿呆。泰清帝和司衡父子虽不知道纪婵在做什么,但能猜到那块骨头是哪个部位。一个男人久久地对着一个女人的臀部骨头,感觉还挺那个的。三人脸上都有了一丝便秘的表情,但被口罩罩住了。“死者大约25岁左右。”纪婵忽然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