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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白玉冕旒轻晃,山河一般渺远的眉目凝在云层中。帝尊崖涘以目视身穿朱红色长衣的凤帝,斥道,朱雀上将抗旨不遵,贪恋三十三天中繁华,心生情欲恶魔,不容于此方天地。今日朱雀已得其果,神格削除,道身不存,天上地下从此再无此精魂。帝尊崖涘缓缓地又道,凤帝,你确定要为了他,也步他后尘吗?凤帝勾唇冷笑,正待开口,却见帝尊崖涘又缓缓道,你且回头看一看你身后。凤帝回眸,他所居的凤凰宫中成千万计的凡鸟尽皆盘旋于战场,只可惜寡不敌众。于极情一道,他们原本便尚未完全悟出真意,何况三军阵前将领叫对方斩杀,鸟族失去了战意,伤亡惨重。有不断陨落于天兵天将刀兵之下的,也有不甘赴死在受尽屈辱后愤然撞裂石碑的,更多的则源源不断自宫中涌出。有雏鸟失却了父与母,也有素来恩爱比翼双飞的羽族失去了爱侣,就在爱侣身旁抱着尸身痛哭……赤金色鲜红色碧绿的各色血液流淌出来,浸染的脚下云朵都成了不祥的斑斓黑色。皆是他羽族之泪。皆是他羽族之血。帝尊崖涘见劝的他迟疑,复又道,凤帝,因了朱雀的一颗私心,引动天界万年道争大战,此方天地受损。汝若想护住你的子民,又或者,倘若你对此方天地尚有一丝仁慈,你此刻最该做的,便是努力修复天空中黑洞,还三界六道一个海晏河清,而不是思量着如何继续与吾等为敌,直将这方小世界拖入万劫不复之境!凤帝默然良久,最后突然问了一句。崖涘,你且告诉吾,何谓道,何谓天地心?帝尊崖涘垂眸望向他,看向众仙将环伺中狼狈不堪的鸟族之王,脚下踩着浸泡了无数鸟族尸骨的云海,淡然道,不过缺一颗心而已。谁的心?凤帝追问。汝之心。帝尊崖涘淡然负手于后,又道,或者吾之心。只可惜吾天生无心。此方天地不可再受到惊扰,否则天地倾覆,所有生灵尽皆毁于一旦,小世界崩塌……凤帝,此方世界只有神之心可救。汝有一颗天生琉璃心,含金木水火土五色,可孕养万物生灵。汝献出一颗神心,此方世界可延续,万物生灵可苟活。汝不愿意,则今日吾等陪汝一道殉葬。凤帝,你且想仔细了!……不要,不要答应他!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他这厮分明是在骗你!叶慕辰心痛如刀绞,只恨不能钻入这头金毛巨兽额头的幻镜中,扑入凤帝耳边,拉住他的手将人拖拽离开。然而幻镜中却依然在重现万年前那一幕,忠实的近似残酷。幻镜中,凤帝默然良久,最后突然慨然一笑,昂首问道,……如此,朱雀亦可活?帝尊崖涘颌首。倘若他能有一息尚存,残魂可逃过此番天火刑罚,入得地狱幽冥,他日再逢大机缘重又恢复了生机……他便亦可活。此言当真?凤帝迫近他,两人几乎面对面,朱红色长衣下华彩熠熠,尾羽有遮天蔽日之光。帝尊崖涘平静与他对视,良久,轻轻点了点头。当真。好!凤帝笑了笑,缓缓道,崖涘,吾再信你最后一次。……不要,不要信他!叶慕辰手颤抖着伸入幻镜中,却在边缘处生起了波澜,将画面拨弄的残碎。于那残缺了一大块的幻镜中,凤帝与缺了半边身子影像的帝尊崖涘相视而立,五指变爪,尖利地刺入胸膛,从内挑出一颗五色琉璃心。凤帝手中捧着那颗心,一瞬间从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变成沧桑中年,绝色无双的眉眼中却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果决。凤帝盯着帝尊崖涘,直视他山河般渺远的双眸,坚定地道——如此,倘若他日朱雀可再生,汝不可再下令扑杀,汝不可追杀吾族民,汝不可……吾放尔等自由!帝尊崖涘打断他。伸手夺过那颗五色琉璃神心,白玉冕旒晃动,转身只余下一道背影。幻镜中遥遥传来万年前那一句没说完的承诺,帝尊崖涘当年在转身前,曾掷地有声地承诺凤帝与一众极情道众生——他日,倘若尔等当真能以极情证心明道,吾愿意放尔等自由。凤凰儿,从此这方天地便再也困不住你了。你,自由了。第112章血荐轩辕7叶慕辰只瞧的目眦尽裂,半个身子扑在阿寂额头前那面硕大的圆镜,以手去搅动幻境中景象,因此帝尊崖涘那句吞在口中的承诺便水波纹般消散,并未落入叶慕辰耳中。他只见到凤帝自剜其心,一瞬间从少年变成沧桑中年模样,眼中便滚滚喷火。又欲落泪。阿寂抬起爪子,纯正的金色毛发在云海中扬起,以爪覆在叶慕辰面上,轻叹道:“痴儿!”金丝线般的毛发拂动过叶慕辰脸上,盖住了他的泪,也阻挡了他体内喷薄的火。只余下一大片寂然。“且去看一眼你在凡尘中的父。”阿寂道。叶慕辰心神微凛,随即便觉得头疼,扭头看去时却见到云层中原先百花门众人所立处只余一辆囚车,孤凄凄地矗立于云中,无声无息,也不知囚车中人是死是活。叶慕辰一瞬间有些茫然。于今日,或者说于此番重又找回他的殿下与天界帝君之前,他从未料到过有如今天这一日,居然对生养他的老父不闻不问。方才百花门众人以刀剑指着囚车时,他心下一丝波澜也无。——其中自然也有他笃定能够抢在那些杂碎前救下人的自信,但是除了这自信,除了这淡定,竟然一丝波澜也无。他并不担忧这人,也不恐惧这人的死亡。……这不像他。一点儿也不像。叶慕辰走到囚车边的时候,脚步蹒跚,眼神有些茫然迷乱。因此一眼见到囚车上那颗缓缓抬起的脑袋时,四目相对,那颗乱发虬结的灰白色脑袋拨动了半天,才露出一种极度迷惑的神色。“辰儿?”声音粗嘎,像是很多年都没喝过水。“……老爹?”叶慕辰声音有些迟疑,人也有些颓,战战兢兢地控制了一下/体内流转的真气,好不吓到他。“咳咳,如今这都是昭阳多少年了?”老叶侯声音越发沙哑,艰难地伸出手,尾指颤了一下,却没能握住儿子的手,又颓然垂了下去。“昭阳年间?”叶慕辰哑然,主动伸手穿过囚车的木栅栏,握住老爹苍老如同皴裂枝干的手指,缓缓地道:“老爹,我先救你出来。”“咳咳咳,好。”老叶侯咳嗽了半天。待叶慕辰将他从囚车中小心翼翼抱出来时,原本高大健壮的体格只剩下一把骨头,灰白色长发打结,衣不蔽体。只剩下一双精光流动的眼睛,和不断咳嗽的气息,提示这还是个活人。叶慕辰心头微有些酸楚,扶着他站在云头上,试图扶他跨上幻兽阿寂的背。老叶侯怔住,转头迟疑地望向叶慕辰,道,“辰儿,我是不是在做梦?”叶慕辰却不说话,只扶着他,默然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