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P)
?” 段钰眼泪不住掉,木婉清对她毫无办法,一手按在她脑后,仰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咬,从唇缝勾舌描绘,抵着她柔软嘴唇深吻。 那泪水从腮边流到唇角,在辗转亲吻中,木婉清也尝到了眼泪的滋味。 二人初涉此道,段钰懵懵懂懂,一知半解,木婉清年长她些许,又是情难自禁的年纪。随着亲吻渐深,段钰舌尖都被她吮得发麻,面上一片热辣,腰腹也有些酸软。伸手要去推开木婉清,却被扣住手腕,半抱着压在了桌上。 这客店桌子四腿不稳,桌面又窄又小,段钰不敢乱动,怕一不小心打翻灯烛。木婉清已俯身吻了下来,手也跟着伸进衣里,动情地抚摸她的身体。 段钰想起朱丹臣也在,慌张推开她,道:“不行,木jiejie,别这样……” 木婉清恍若未闻,解开她的衣带,隔着薄衣在她肩上咬了一口。她将手心贴在段钰胸前,动作间带了几分焦躁不安,顿时失了耐心,亲吻也变了味道,如掠夺一般在段钰口中肆虐。段钰被吻得说不出话来,双手又被她制住,衣衫半解躺在烛火下,真如板上鱼rou,任人为施,心中半是羞恼半是委屈,眼中又落下泪来。 木婉清察觉到了,深吸了口气,缓缓放开段钰的手,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段钰怔怔望着她,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木婉清将脸埋在她颈窝,低声道:“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这样我们就能死在一起了。”顿了顿道:“这是我的真心话,可我舍不得,再来一次也舍不得。” 段钰心中酸涩,轻声道:“木jiejie,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今天和你一起死了,我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木婉清静了片刻,亲手为段钰穿好衣裳,重新系紧腰带,道:“你不想回家,那跟不跟我走?” 段钰问:“去哪儿?你师父住的山谷么?” 木婉清道:“你不想去那里,咱们就去别的地方。你不是想见见什么是江湖吗?等我养好了伤,就骑着马北上,出了大理到苏州杭州去,那里的人比这里还多,吃的玩的也不少,你一定没见过。” 段钰点了点头:“我都听你的,不过能不能先去一个地方?” 等到入夜,木婉清吹熄烛火,先去马厩将马儿四蹄以棉布包裹住,悄然无声牵到小路上,这才带段钰翻窗而出。今夜月色明亮,清光四射,二人一上马便朝西行去。清风朗月,群山苍茫,前路被朦朦薄雾笼罩着,马儿蹄下生风,一路踏过树影,越过溪流,在这月色下绝尘而去。段钰靠在木婉清怀里,心里却甚是安定。 行至天明,段钰一夜未睡,到此时倍感困倦。马儿自林中穿行,二人身上沾了些露水,晨风一吹,反倒精神起来。木婉清见前头有座石桥,对岸榴花开得像是一团火。段钰道:“对了,就是那儿。” 木婉清驱马上桥,缓缓往对岸行去。沿途绿柳如丝,景致怡人,一小湖水雾迷蒙,旁有一角黄墙露出。木婉清道:“这是什么地方?” 段钰笑道:“到了你就知道啦。” 走到近处,方见那黄墙是所寺观,匾额上写着“玉虚观”三字。木婉清在门前停住,段钰下了马,见左右无人,大着胆子到那门前,轻轻放下一枝新折的榴花,痴痴望着那道紧闭的门。 木婉清也走了过来,见她看着门不说话,道:“这就是你想来的地方?你要进去么?”段钰眼眶泛红,道:“不,我不能进去。木jiejie,我们走罢。” 熟料门却忽然开了,从观里走出一个道姑,见了她喜悦道:“钰儿,是你!” 段钰低呼一声,扑进她怀里。那道姑揽住她,叹道:“你这是到哪儿去淘气了?为了找你,你爹爹和伯父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我昨日才收到消息,就连高侯爷也亲自出马了,你可真是胡闹。mama一想到你一个人在外头,不知有多担忧,正准备今日就去寻你呢,你倒好,自己又回来了。” 段钰埋在她温暖的怀抱里,心里却说不出的难过,悄悄抹去眼泪,小声道:“mama,我也很想你。爹爹公务繁忙,整日都见不到他。你也不回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王府孤孤单单的,我便偷偷溜出来,想见一见你。” 道姑拍了拍她的背,眼圈一红,哄道:“你想见mama,让人来告诉我一声就好,像这样一个人跑出来,mama怎会不担心呢?”抬眼看见门外一人一马,微微有些吃惊,道:“这又是谁?” 段钰道:“这是木婉清木jiejie,是我路上认识的新朋友,是她送我来见你的。” 道姑笑了出来,道:“好,出来一趟结交了新朋友,还是有长进的。” 木婉清疑惑地看着那道姑,观她虽已中年,面容依旧如美玉般,芳姿绰约,一抿一笑皆可入画,眉眼嘴唇与段钰极其相似。木婉清听段钰叫这道姑mama,更是想不明白,段钰的母亲为何会是个道姑。 道姑看女儿与这黑衣少女甚是亲近,微笑道:“木姑娘,多谢你这一路上照顾钰儿了,她又娇气又爱玩,是不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木婉清道:“不,她很听话。”她在山谷久居,极少与外人来往,素无应对长辈的经验,只得沉默不语。 段钰想起钟夫人之事,踌躇着不知要如何开口,道姑捡起地上的榴花,说道:“钰儿,你玩也玩够了,是时候回去了。” 段钰道:“我不回去。” 道姑温柔一笑:“你长高了不少。你来看mama,mama心里很高兴。你不愿回去,是还在和你爹爹置气?能不能告诉mama,到底为什么?” 段钰怎好把钟夫人与钟灵的事情告诉她,左右为难,下意识转身看了眼木婉清,口中道:“我……那回我听见你们争吵了,你不肯回家,是因为爹爹做错了事,让你伤心难过了,对不对?”赌气道:“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就让他一个人呆在王府里好了。” 说话时道上数骑急奔而来,为首之人神色匆匆,正是朱丹臣。段钰心中暗道不好,忙道:“我要走了,mama,下回再来看你。”拉着木婉清飞快上了马。 道姑手中拂尘一卷,缠上她的手臂,将她从马上拖了下来,道:“你要去哪里?” 段钰心急万分,伸手朝木婉清道:“木jiejie!” 木婉清一手捉住段钰肩膀,在马背上纵身跃起,发掌向那道姑劈去,喝道:“放开她!”那道姑颇觉意外,拂尘一挥,卷住木婉清手腕一扯,木婉清身形摇晃,却没有放开段钰,反倒不顾伤势,运气于掌中,转手拍向道姑。道姑挥动拂尘,柔和内力自拂尘而出,拂尾飞散开来,一一化解木婉清攻势,又不至伤到她,数招下来,木婉清便知道姑武功了得,自己绝非是她的对手,当下便紧紧抓住段钰不放。 她不放手,道姑自然也不会放手。段钰急叫:“你们别打了!妈,木jiejie身上还有伤……好了好了,有话好好说,你们扯得我好痛,快些停手” 朱丹臣到得前来,身后数名骑手也下马拜伏在地。他躬身朝道姑拜倒,恭敬行礼,道:“原来小姐挂念玉虚散人,夜半携友到了这里来拜访。”他只字不提段钰从客店私逃一事,玉虚散人听在耳中,登时便明白了,责怪地看了段钰一眼。 玉虚散人放开段钰,收回拂尘,道:“怎么只你一人,高侯爷他们呢?” 朱丹臣道:“听闻四大恶人齐来大理,我们找小姐时遇上了‘无恶不作’叶二娘。她武功了得,又以小儿为挟,从高侯爷手里逃了去。高侯爷怕此人为害四方,便率三位护卫追她去了,命我护送小姐回大理。” 玉虚散人沉吟片刻,道:“钰儿性子跳脱,现又有了帮手在侧,只怕你看她不住。也罢,我同你一起送她回去。” 她数年未曾归家,段钰与朱丹臣闻言皆是一喜。朱丹臣笑道:“我这就派人回去报讯。” 段钰从马背上滑了下来,抱住她的胳膊来回摇晃,笑道:“妈,你真答应要回去了?可不许反悔。” 玉虚散人嗔道:“还不是因为你这小冤家。我送你到大理就回来,这回你可要乖乖的。” 段钰小心翼翼道:“你不回府么?” 玉虚散人面上笑容淡了些许,道:“我送你回去,为什么要回府。” 段钰心头那点喜悦又被冲淡了,低低应了声,转身见木婉清冷冷看着自己,恳求道:“木jiejie,你也一起来罢,好不好?” 木婉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段钰牵着她的手轻摇了摇,见她垂眸不知想什么,心中甚是忐忑,半晌木婉清才点了点头。 一行人即刻启程,朱丹臣牵来马让玉虚散人乘坐,玉虚散人唤道:“钰儿,你过来,咱们同乘一骑,我有话要问你。” 木婉清却不等段钰回话,按着她的肩将人提上马背,一语不发往前头走了。 玉虚散人微微皱眉,心想这姑娘性子如此霸道,行事更是毫无礼数可言,方才二人交手,她已试出木婉清身手不凡,见她蒙头遮面,身份来历成谜,一时有些忧心。便朝朱丹臣使了个眼色,二人缓行在后,她问:“朱兄弟,这黑衣姑娘是何许人?” 朱丹臣面露难色,倒是将昨日所见原原本本复述大概,玉虚散人闻言一惊:“钰儿好大的胆子,往后可不许她再跑出来胡闹了。” 朱丹臣道:“以当时情形,应是这位姑娘救了小姐无疑。至于二人如何相遇,又如何结交,这我就不知了。” 玉虚散人听他说是木婉清救下了段钰,心中隐隐感激。途中着意留心,见段钰与木婉清说说笑笑,指点烟岚,木婉清看似冷漠强硬,此时眼带笑意,十分有耐心地听段钰说话,举止间也极为呵护。 段钰与木婉清说了一阵话,忽然静了下来,绞着衣袖不语。片刻后道:“木jiejie,我mama还在看着我们么?” 木婉清往玉虚散人瞥去,见她正与朱丹臣说话,道:“你见到了你mama,还不高兴吗” 段钰怔怔道:“我是很高兴。听到她说要送我回家,我高兴的不得了。可我一想到钟夫人,我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木婉清道:“你是不是不想告诉她这件事?” 段钰压下心头难过,低着头说:“我不知道。” 木婉清道:“那就别告诉她。” 段钰微惊:“这怎么能行?我答应了钟夫人……” 木婉清一指按在她唇上,在她耳旁低声道:“现在此事只有你知我知,钟夫人不会来大理,钟灵也不会,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你mama就不会知道。” 段钰心中一颤,道:“好,我不说,我这就把它忘了。”当下手摸向左手腕,这才想起钟灵的镯子已被青衣人夺去了,恐怕再也拿不回来,心头一片茫然。 到了傍晚,离大理城尚有二三十里,段钰道:“就要到大理了,mama,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玉虚散人见女儿泪水盈盈,分外不舍,心中也十分为难。忽见道上烟尘滚滚,成千名骑兵列队驰来,两面杏黄旗迎风招展,一面旗上绣着“镇南”两个红字,另一面旗上绣着“保国”两个黑字。*玉虚散人当即拨马朝来路折返,被朱丹臣急急拦下,道:“王妃,且留步!” 一紫袍人骑着匹白马越众而出,朱丹臣等人一齐下马让在道旁。那紫袍人生了国字脸,神态威猛,浓眉大眼,肃然有王者之相*,向玉虚散人奔来。段钰呼喊道:“爹爹!” 紫袍人冷哼一声,道:“你私跑出王府,尽日胡闹,害得伯父伯母为你cao心不已,这次我需得好好教训你一番,让你知道什么是轻是重。” 段钰被他一顿喝斥,蔫蔫地垂下头去。木婉清冷冷道:“你凶她做甚么?” 紫袍人吃了一惊,正巧玉虚道人驱马回转,闻言说道:“你骂女儿做甚么?你公务繁忙,便将她关在王府里,哪里有半点做爹的样子?她不过是想来见我,半途迷了路,一个人在外头漂泊多日,也吃够了苦头,回来还得被你训么?” 紫袍人陪笑道:“夫人莫气,我也是担心钰儿的安危。正好你也回来了,咱们一道回家,好好说说话。”又看向木婉清,道:“这位是……” 玉虚散人对女儿甚是维护,立即道:“这是木姑娘,是钰儿交的新朋友。我邀她一同来大理,到家里作客。” 紫袍人瞥木婉清一眼,似有疑惑,到底没再追究下去,大袖一挥,让朱丹臣等人起身。 一年轻女子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她一身白衫,外罩绛红纱衣,分明是人间至艳之色,在她身上却如流火焰光一般,随风翻卷飞舞,即便是在漫天晚霞之下,也极为夺目耀眼。 段钰呆了半晌,看那女子纵马到了身旁,低声道:“高jiejie,你……你来了。” 女子眉目深邃,鼻梁高挺,目光在她身后木婉清身上落了片刻,淡淡道:“你的茶花有几株生得不大好,我不晓得是哪里做得不对。或是说这花草也是会认人的,哪怕是我再怎么精心照料,也比不上你在的时候。” 众人簇拥着紫袍人与玉虚散人往大理城去,玉虚散人从木婉清马旁经过,突然扣住段钰的手,把她从木婉清怀里提到了自己马上,道:“木姑娘,我有话问钰儿,你等一等。” 她见女儿后半路怏怏不乐,觉得另有隐情,带着段钰甩开众人快马入城,低声道:“钰儿,你到底怎么了?” 段钰稍稍迟疑,道:“mama,你不想回王府,那就不回去了。我再也不会催着你回家了。” 玉虚散人微惊,追问:“钰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段钰听她语声温柔,更觉难过,侧过头去,道:“mama,我已经长大了,你不用再像从前那样记挂我了。” 玉虚散人心知不可强逼她说出实情,顺势道:“出去一趟历练,人果然懂事了不少,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遂打马穿过闹市,往王府行去。 路上耽搁片刻,木婉清等人已快她们一刻到了王府,在门外等候。段钰下了马,扶着玉虚散人踏上门前石阶,紫袍人快步过来迎接,笑道:“夫人,你瞧钰儿也在,咱们一家总算是团聚了。” 玉虚散人面上怅然,不去理他,对段钰道:“好了,你去找你的木jiejie,带她到你院里坐坐,莫要怠慢了人家。回头我去看看你养的那些花儿。” 他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府门,段钰方才去牵木婉清的手。她见前院护卫众多,不少是宫中出来的,猜到伯父伯母也来了王府,特地绕行到后院,一路丫鬟仆从纷纷躬身行礼,口称郡主,木婉清道:“他们为什么叫你郡主?” 段钰熟门熟路往自己院里走去,道:“因为我爹爹是王爷,我不是郡主又是什么?” 木婉清道:“你爹爹是王爷?他是什么王爷?” 段钰道:“他就是镇南王。” 两人刚进院中,便有太监到门口来请段钰。段钰知道难逃一劫,只得先将木婉清带到自己屋里,道:“我伯父要见我,你在这里坐着,要是困了就去我床上睡,我很快就回来。” 木婉清拉住她的手,道:“你还会回来吗?” 段钰一愣,笑道:“当然了,你在这里,我怎能不回来呢。” 木婉清道:“好,我等你。” 立刻有宫婢服侍段钰去沐浴更衣,木婉清打量屋中陈设,见一应用具皆是上好的白瓷,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东侧一窗开了一半,能看见院里的茶花。床四面被垂幔笼着,淡香浮动,那香气与段钰身上的近似,她倚在枕上,把玩着幔上垂下的流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段钰去堂上拜见伯父伯母,果不其然,又被一通教训。她伯父便是大理国当今皇帝段正明,帝号称保定,唯有一胞弟,即段钰之父,镇南王段正淳。保定帝一向随和温雅,因与皇后成婚多年无子,便将侄女视若己出,甚为疼爱,一听说玉虚散人带着段钰归来,立刻携皇后驾临王府。 多亏有母亲在一旁开脱,段钰略过落崖入万劫谷之事不提,捡了几件不痛不痒的挑出来说了,勉强交代了一番,这才应对过去。 皇后道:“你说那恶人……要收你做徒弟?” 段钰想想也觉得匪夷所思,道:“他一见我的后脑,说我的脑骨像他,是个练武的奇才,非要我拜他为师。” 段正淳冷哼道:“这话听听算了,没学武功就已让人头疼,要是真学了一招半式那还了得。” 保定帝不甚赞同,道:“淳弟,我段氏先祖本是江湖中人,凭武功立国,后人岂有不会武功之理?你是该好好教一教钰儿,她总得有自保之力才是。” 段正淳见女儿眼巴巴看着自己,沉吟再三,道:“江湖易入难出,英豪也好,奇才也罢,哪个又能在风浪间全身而退?女子行走江湖有诸多不易,我不教钰儿武功,也是为了她好。她只消呆在大理,如此平平安安度日,我就能放心了。” 保定帝道:“此言不无道理。钰儿,你是如何想的?” 段钰道:“就算爹爹不肯教我,我……我也可以自己学。” 众人皆为这孩子气的话一笑,玉虚散人笑道:“他不教你,你要到哪里去学?” 段钰仍记得山洞中得来的武功秘籍,本拟归家后默出请教诸位长辈,此时却犹豫不决,见父亲态度一如从前,终是决定瞒下此事不提。 眼看侄女平安无事,保定帝当即心安不少,念及玉虚散人多年未归,有心撮合他们夫妇重修旧好,询问了段钰几句话后又回宫去了。 段正淳送走保定帝,携妻女回到府中,因爱妻终于归府,女儿也找回来了,实是双喜临门,命人立即去布宴。玉虚散人道:“那位木姑娘呢,快去将她请来。我当面好好谢一谢她。” 段钰闻言忙去寻木婉清了。段正淳回想起今日斥责女儿时当面反驳自己的黑衣少女,当时人人都下马在道旁相迎,这少女却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显然不知礼数。他心下不喜,碍于妻子颜面,道:“这姑娘是什么来历,是如何与钰儿相识的?” 玉虚散人道:“你怎么不去问她?” 段正淳道:“我看她不见得会说。” 玉虚散人神色冷冷,拂袖而去,道:“这些年我不在,你就是这么照看女儿的,看她如今甚么话也不愿与你说,你这个做爹的,也好意思来怪女儿?” 段钰回到院里,屏退服侍的宫婢,到房中去寻人。她离去前怕木婉清觉得不自在,命人不可进屋打扰,是以屋中昏黑。段钰猜木婉清许是睡着了,便提了盏檐下的灯从花丛穿过,悄然入门。 轻手轻脚走到床前,帷幔下果然有道人影侧卧而眠。这张床一向只有她自己睡,而今却多出了一人,那感觉十分新奇,掺杂着说不出的缱绻暧昧,段钰不由得微笑起来。她放下灯,刚在床沿坐下,就惊呼一声,被人拉进了幔子里。 隔着一层纱幔,满床都是如水纹般的光影,木婉清紧紧抱着她,在床上滚了一圈,段钰笑个不停,又怕被人听去了,掩着嘴闷笑不已,问:“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木婉清不答,只抱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段钰起先还能忍着笑,后来干脆放开手大笑起来,直滚得辫发散乱,气喘吁吁,心中却觉得无比快活。 木婉清抵着她的额头,同样也是微喘。段钰见她入睡也戴着面纱,指尖在她面颊一碰,从黑纱边缘探入,道:“把这个摘了,好不好?” 木婉清目光幽深,嗓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道:“我是你的,你想摘就摘。” 段钰不必去摸,都能感受到脸烧得厉害,却没有反驳木婉清这句话。郑重地将她脸上的面纱取了下来,而然还未看清纱下的面容,木婉清已经咬住了她的嘴唇,舌尖随之探进齿关。 段钰被她压在床上亲吻,才想起这是在王府家中,是在自己惯睡的床上,然而此念一起,更是平添数十倍的新鲜刺激,又有几分难为情,反手紧搂着木婉清脖颈,喘息道:“木jiejie,我mama……让我来……请你去……吃晚饭……” 木婉清手掌撑在床上,半身支起,道:“今日那人是谁?” 段钰痴痴望着她的面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羞赧道:“今天好多人,你说的是谁?” 木婉清道:“那个穿红衣的。” 段钰道:“那是高伯伯的女儿,她叫高湄。她自小就跟着高伯伯学武,武功也很了得,我爹爹不在王府时,就会请她来照顾我。”奇怪道:“你问她做甚么?” 木婉清道:“我看你见到她,好像不太高兴。” 段钰一言难尽,支支吾吾道:“她是个很好的人,但……哎呀,先不说她了,爹爹mama还在等我们呢。”慌忙理好衣裳,拉着木婉清到内堂赴宴。 堂中灯火通明,随宴伺候的宫婢侍立一旁,美酒佳肴早已备好。玉虚散人与段正淳已经入座。段正淳与妻子低声说话,玉虚散人冷着脸闭口不语。见女儿姗姗来迟,脸上红晕未褪,笑意盈盈,玉虚散人这才眉目舒展,露出淡淡笑容。只见段钰身后还跟着一名黑衣少女,入厅时烛光照在她脸上,骤然映亮她明丽清朗的面容,纵是唇色稍淡,亦不减分毫秀美。 玉虚散人怎么也没想到这黑衣少女竟会生得如此美貌,颇感意外,转头去看丈夫,见段正淳目不转瞬地盯着那少女,面上似有恍惚之色,微一皱眉,将空杯拿起重重落在桌上。 段钰还以为让母亲等候太久,惹得她不快,忙拉着木婉清道:“爹爹mama,这是木婉清木jiejie。” 木婉清道:“伯母、伯父。”随段钰入座。 段正淳方才回神,笑道:“钰儿在外数月,全赖姑娘照拂了。听钰儿说姑娘武功很好,不知姑娘师从何处,家在何方?” 木婉清道:“我不知家在哪里。我小时候被父母遗弃在荒郊野岭,是师父好心捡到了我,将扶养我长大,还教会了我武功。” 段正淳道:“敢问尊师姓名。” 木婉清道:“我师父叫做‘幽谷客’。” 段钰见母亲神色冷淡,说不得又是和父亲大吵过了,讨好道:“妈,我给你斟酒,好不好?” 玉虚散人道:“我不喝酒。” 段钰道:“那我给你倒茶,你喝么?”见玉虚散人点了点头,从宫婢手里接过一壶清茶,倒好后双手捧着送到玉虚散人面前,玉虚散人道:“放在这里。” 段钰微微一笑,顽皮道:“你不接,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喝?还是说要我把茶给爹爹,请他来送,你才会喝?” 段正淳附和道:“夫人还是喝了吧。你是知道钰儿的,你不喝她岂会罢休。” 玉虚散人无奈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伸出左手去接茶盏。 烛光之下,清清楚楚照出她手背近腕处那块殷红如血的印记,木婉清眼中一震,举箸的手僵在半空,道:“伯母,你手上的……那是什么?” 玉虚散人见她看着自己手腕,特意转了过来,好让她看个仔细。段钰笑道:“这是一块胎记,我mama的名字也是从这里来的。” 木婉清低声道:“是不是叫作……刀白凤?” 玉虚散人奇道:“钰儿,你怎么连我的也告诉人家了,这就是你交朋友的办法?” 段钰一怔,木婉清的脸已经一寸寸白了下去,嗓音微微发颤,问:“你是摆夷女子,惯使的武器是一条软鞭,我说的对不对?” 玉虚散人虽心有疑惑,仍是点了点头。段正淳责怪道:“平日我是怎么告诉你的,到了外头不可轻易对人吐露身份,你怎么还把你mama的名字说了出去?” 段钰委屈道:“可是我没说呀。” 话音刚落,听机括声一响,木婉清霍然起身,右手已直指玉虚散人。段钰见识过她这毒箭的厉害,慌忙挡在母亲面前,急道:“木jiejie,你这是要做甚么?” 木婉清冷冷道:“你让开,不然我这一箭就射在你身上了!” 段钰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怕她伤了母亲,倔强地不肯让,道:“那你射罢,我不怕!你为什么要对我mama动手?” 木婉清一字字道:“我师父在大理有个仇人,叫作刀白凤。我本就要来取她的性命。” 段钰呆了一瞬,道:“怪不得我明明什么也没说,你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原来……原来是这样。” 木婉清咬紧牙关:“你再不让开,我就真射你了!” 她与段钰之间离得极近,若此时射箭,只怕难以阻拦。段正淳与玉虚散人怕她伤及女儿,心中焦灼,只得坐定不动。 段钰道:“你想替你师父报仇,那就先杀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