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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再好,夜深人静之时却也难免思及家人。她知道自己和众皇子公主们不一样,这是他们的家,而自己却是寄养于此的。半年前好容易多了个祖母,和她血脉相连,又那般慈祥和善,她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原来她也有亲人尚存于世,并不是孤身一人。或许,没有多少人能明白她当时的那份感慨和喜悦吧。毕竟,在旁人看来无比平常之事,于她一个自幼失去爹娘的人来说,可能是莫大的奢望。如今祖母走了,依然把她孤零零扔在这深宫大院之内。幸福,似乎总是那么短暂。漪宁颓靡了一阵子,倒还记得祖母临终前跟她说过的话。皇后亲自主持为荆氏准备了火葬,随后漪宁便抱着祖母的骨灰盒打算去往老家清平县。她孤身前去顺熙帝和皇后自然不放心,只说让她好生在宫里待着,他们自派人去把老夫人的骨灰运往清平县。漪宁却是不依,祖母去了,父亲母亲皆不在世,她想代父亲送送祖母。而且,清平县这个以前祖母和父亲生活过的地方,她也的确想去看看。她态度坚决,顺熙帝拗不过,只得由着她去。太后还特意派了狄青贴身跟随着,负责漪宁的安全。至于陪同的丫头,却只带了佟迎一个。拜别了皇宫里的一众人,漪宁带着狄青和佟迎三人乘水路去往老家清平县。漪宁话很少,总是沉默着,佟迎有时没话找话地跟她说上几句旁的,她也寡言少语。佟迎知道,这样的伤痛只能让她自己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复原,便也不强说什么,只默默陪在她身边,精心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因为祖母刚去,漪宁的心情尚且不好,食欲也是欠佳。再加上年后又连下了两场大雪,她还略有些晕船,身子纵使铁打的也无法禁受,竟生生病倒了。这场病来势汹汹,狄青和佟迎二人没法子,只得就近停了岸,在镇上寻了郎中给医治。在镇上一待便是三个月,等再启程去往清平县时,杏花儿都开了一茬子。三人终于抵达清平县时,已经进入了八月,临近中秋。狄青先找了僻静的院子租赁下来,安置漪宁,随后又跑腿找人忙活下葬的事。这期间,李达夫妻二人得知此事,也带着儿子元宝赶来,大家一起为萧老夫人送了葬。祖母的葬礼结束之后,李达看着瘦弱的漪宁,恭敬问着:“郡主可是要启程回宫去?”漪宁站在祖父、祖母的墓碑前,对着李达道:“先不了,我阿爹阿娘不在,我理应为祖母尽孝,想在此为祖母守孝一年。一年之后,再行回宫。”李达原也是如此打算的,他是儿子,理应为母亲守孝。不料郡主小小年纪却也有如此想法,诧异之余又道:“既如此,郡主便跟我们夫妻一道儿过活吧,如此也算有个伴儿。”漪宁闻此自然应下,同李达一家人一起留在清平县为祖母守了孝。在清平县守着祖父祖母过了一年,已是她离宫近两年的时间了。这期间祖母和岑伯父等人没少飞鸽传书过来慰问过,漪宁自然知道他们惦记着自己,便也未再外面多加逗留,启程回往长安。漪宁晕船,先前走水路是为了快些到达清平县,好给祖母下葬。如今既是回宫,倒也不急,拜别李达一家人后和狄青、佟迎二人选择了陆路。车马劳顿,虽然辛苦些,但比起晕船的难受,漪宁还是能够接受的。随着日子一点点往前推进,因为祖母离开的那份伤感在漪宁的心里总算是淡了,平素里也开始跟佟迎一起笑逐颜开,嬉戏玩闹。难得看她高兴,狄青便故意放慢了行进的步伐,整日里走走玩玩的,倒也不觉得乏味。等一行人再次回到长安城时,又迎来了一年的初春。佟迎和漪宁两人坐在马车里,狄青在外驾车行驶着。佟迎掀开帘子,看到远处熟悉的城门上写着的“长安”两个大字,笑着欢呼:“郡主快看,长安城到了!”漪宁借着佟迎撩开的牖幔往外看,阔别三年的长安城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似乎一点儿都没变。她长舒一口气,想到三年未见的皇祖母、岑伯父、岑伯母等人,一股喜悦和激动莫名便涌了上来。她不由得感慨一句:“三年了,不知道大家可有什么变化不曾,太子算算年纪都十七了,说不定都娶了妻呢。”佟迎却笑:“倒也不会,太子娶妃可是大事,若真有此事,陛下怎么可能不书信告诉郡主呢?”漪宁想了想,确实如此。就在这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佟迎收了牖幔,不解地对着外面的狄青问话:“狄护卫,发生了何事?”外面狄青的声音传来:“回禀郡主,陛下派了礼部来迎郡主回宫呢。”漪宁神色微惊,心上顿时一暖。岑伯父派了礼部的人来迎接自己,这是怕自己还因祖母的事伤心难过,故而表示的关怀吧。着礼部迎接,这是在昭告天下,她萧漪宁在岑伯父眼中,虽为外姓,却和皇家人无异。毕竟,除了他国使团之外,也只有皇室中人能有如此的待遇了。她正兀自想着,外面传来熟悉的嗓音:“礼部侍郎邵恪之,恭迎安福郡主玉驾!”60章、德妃...礼部侍郎?邵恪之?漪宁亲自撩开牖幔看向外面,但见外面迎接的仪仗车驾倒是极为壮观,浩浩荡荡的队伍之中,有一辆四匹马牵引的白鹭车,车盖上明黄色嵌着珍珠宝石的流苏自然垂下,四周拢着金线绣花纹的绢纱幔帐,尊贵奢华,气派无比。漪宁还来不及感叹岑伯父如此精心的安排,目光又落在白鹭车旁一位身高七尺的男子身上。那男子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头戴絺冠,身穿深绯色圆领官袍,腰间系着磐革敝屣,右腰处垂挂一条象征着官位和等级的银鱼带,器宇轩昂,神采奕奕。白皙精美的一张脸棱角分明,微抿的薄唇为他平添几分冷俊。一双剑眉斜飞入鬓,凤目深邃,似蕴藏着微芒,在看向牖幔内钻出来的一张俏脸时,他神情微动,幽如深潭的眸子里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