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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3

    脚步声。

他忽然发现他竟然可以通过这脚步声辨别出来人是谁,甚至竟然可以隔着雨水的腥味闻到那点淡淡的甘松味,但他没太犹豫,只是笑了笑,淡淡道:“孙南义,当日长驱北上入鞑靼腹部,你被敌将一箭射中腹部要害,是我把你从尸圈里拖回来的。”

脚步声停在三尺开外,他没转身,手上力道一点点加重:“要不是这点旧情,方才在碧宁居,你便不会有机会踏上阳河岸。”

孙南义手腕陡然一转,一柄飞刀横在指间,眼见着这柄飞刀就要向刚奔至巷口的人而去,孟璟没再留情,抢在他发力之前,迅疾折断了这位孔武有力的大将的颈骨,尔后缓缓松开手,将人扔进了积水里。

他垂眸看了眼颓然掉落在地上的飞刀,淡淡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楚怀婵还不知自个儿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道,目光凝在这人身上,他倒下时压碎了他方才所戴的斗笠,竹篾瞬间四散,零零散散地落入四下的低洼地里。

借着远处朦胧的灯火,她看清这人胀得满脸紫红,目眦欲裂,面相极为难看。

她不用问也明白,这人死了。

而两个时辰前,他们刚登上画舫时,这人正满脸谄媚地出来迎接孟璟。

她身子不自觉地缩了下,恐惧慢慢爬上脊背,遍体生寒。

可她抬眼看向他,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提醒:“薛敬仪在这儿。”

第43章

孟璟神色凛了一瞬,他原以为这叛徒是要直接去找薛敬仪,一早派了人跟着,随时准备料理此人,却不料这人先来找了他,又觉此人是先来套他的话,再去找薛敬仪卖情报邀功,眼下看这阵势,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人竟然是来找薛敬仪的,只是恰巧遇见了他,半道良心发现拦停了他的马车。

他迟疑了下,若孙南义本就是来和薛敬仪碰面的,那薛敬仪一早便知这叛徒身份,而他,就这么在这铁钉子眼皮底下料理了这人。

虽然薛敬仪方才莫名其妙出现在碧宁居已足够让他生疑了,但他到底没想到,薛敬仪竟然就在此处。

楚怀婵也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薛敬仪不是善茬,他在做的事大抵也不是什么好事,她虽什么都蒙在鼓里,但这点形势还是看得明白的,她心下焦急,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保持沉默。

扶舟追上来,见他俩对峙着并不说话,中间又横陈着孙南义的尸体,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乱动。

一时之间,这条狭窄的小巷子里,气氛颇为诡异。

孟璟也暂时没反应过来楚怀婵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毕竟以扶舟的身手,倒还不至于看不住她一个弱女子。

他沉默了会儿,终是对扶舟道:“赶紧料理了,若避不过薛敬仪,认下是我做的即可,他若要问罪,叫他到府上来找我便是。”

“这可是一大行都司的佥事,就这么认下?”

扶舟这话一出口,楚怀婵身子又颤了下,孙南义为武将,长年居于边地,她并不认识此人,当时初初看了一眼,只当是当日敛秋所说的孟璟在卫所里的旧友。可如今听得这话,她默默垂下眼睑,盯着自己方才急急忙忙奔过来报信时溅湿的绣鞋,不再去看跟前这人,以及他脚下那具已被雨水冲刷得渐渐冰凉的躯体。

他这话问得焦急,被问话的人却浑然不觉。

孟璟没答话,向楚怀婵走过去,停在她身前一步开外,因淋了雨,哑着声问:“吓着了?”

他这声问得柔,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不是没见过他杀人,新婚当夜他下手便没留情,生生将那意义不同寻常的一夜染上血色,眼下,孙南义明明一滴血也未留,除了死相难看些,近乎看不出来有这么一遭猝然横死的遭遇。

但那晚到底形势紧急,同今夜他这般轻飘飘地随意取人性命并不相同。更何况,这人还是位都司佥事,薛敬仪方才无故出现在碧宁居又匆匆离去,自然也是听到了些许风声,而他眼下竟然还敢如此下手,想是因为,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孙南义活着离开这里。

她想得远,久未应声。

扶舟在旁怔愣了半晌,这会子总算想起来正事,正要上前行事,巷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不大,来人走得不算快,一步步往巷子这头走来,皂靴踩上积水潭,惊起一声声闷响,他和孟璟对视一眼,略微点了下头。

楚怀婵耳力不及他俩,没听见这刻意压制过的脚步声,但见他俩这阵势,也大概明白过来是个什么情况。

她心下慌乱,几乎是在瞬间上前一步,揽住了孟璟的小臂,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回走。

孟璟尚在想化解之法,一时不妨,就这么被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拽着往外走。

她步子迈得快,等他回过神来,竟然还需运了口气这才勉强跟得上。

等至拐角处,借着外头的灯火,她终于凭借那斜斜突出的三弦琴头,辨清远处那个身形正是薛敬仪。

他几乎能感觉到她身子僵了一瞬,同他环在一起的那只手甚至不可遏制地颤了颤。

他敢让扶舟认下这事,自然有转圜之法,但都司大员犯错,无论轻重,按律都需槛送进京由三司会审定罪判处,就算是总兵官战前斩杀这般高位叛将,也必得亲请总兵官印兼王命旗牌方可如此行事。他如今就这么轻飘飘地将一位大员处死了,自个儿又只挂了个都事衔,从律法上说,若都察院要就地羁押他投他入狱都不为过,她心底这般害怕倒也情有可原。

她顿住脚步,微微侧头往后看了眼,见扶舟的身形一闪而过,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得帮他拖延下时间,毕竟方才二人有过打斗,必然会留下痕迹,不光是藏匿一具尸体那般简单。

她手心不自觉地攥紧,带他往前走了两步,顺利地拐过拐角,尔后犹豫了一小会儿,忽然转身,同他相向而立。

两人隔得近,她一抬头几乎就要撞上他的下颌,孟璟懵了一瞬,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动作。

她双手在身侧握成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迟疑了一小会儿,就这么踮起脚来,印上了他的唇。

孟璟怔了好一会儿,才拿余光稍稍瞟了一眼那头。

薛敬仪的身形已经近了许多,正凝神盯着这边两个模糊的身影。

他低头去看身前之人,首先入眼的,还是她挺翘的鼻梁。

她毕竟经验匮乏,这事做得并不熟稔,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她神情,但不用看也知道,她脸皮薄成这样,眼下耳垂怕早重新红透了。

他忽然有些惋惜,为她今夜饱受摧残的耳垂。

其实吧,孙南义怕是临死都在想,若自个儿不善心大发来见了他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