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纪有仪端详着它，“跟之前看到的作品很不一样。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这是几年前公司安排我给一位顾问定做的礼物。我问他有什么想法吗？他说，女娲石碎了会怎样？我没想到他跟我一样对地球古文化感兴趣，很开心地聊了一下午。回来后，就给他做出了这份礼物。”

    鲁巴说完有些唏嘘地继续道：“只是做好后，顾问出了意外，礼物也没有机会送出去，至今仍在我的办公桌上，并且公司与他合作也因此中止，那系列玩具也只出了份样品摆在四楼样品厅中，没来得及量产发售。”

    “意外？”

    “是啊，听说是突然失踪了。”

    有过愉快的交谈、突然失踪、合作……

    纪有仪凝睇面前的虚拟模型，大致确认这个作品的雇主就是纪清河了。听他所述，鲁巴也并不是项目对接人Zero。

    她又听鲁巴长叹一口气，说：“我儿子天生病弱，之前在地球上学的时候对他很是敬仰，毕竟这个顾问还是当时研究院里最为才华横溢的研究员，而且也多亏他的一些研究成果，我儿子在地球学习那段时间身体状况较为稳定。

    “只是……我儿子现在今已过了能呆在地球居住的年龄，不再能呼吸到新鲜自然的空气，也不能在第一时间享受最为先进安全的治疗了。

    “何况这位顾问最后还消失了……”鲁巴不禁连连摇头。

    纪有仪想起了兰斯佩德之前跟她说的话，猜测道：“因为完成学业了，所以必须要迁离地球，但这样一来也就无法享受到相应的医疗福利了，是这样吗？”

    “没错，”鲁巴干笑两声，自嘲道，“你看我现在一把老骨头了，还在奋斗着呢！”

    纪有仪宽慰他说：“现在的医疗技术那么发达，总会有办法治愈好您儿子的，不要轻易放弃生命。”

    两人又闲聊一会，纪有仪看差不多了就招呼Adam和Eve回来，让他们跟鲁巴形容自己想要的玩具。Adam和Eve许是将柜员那句“私人定制很贵”记在了心里，有些犹豫不决。

    纪有仪弯下腰，悄声说：“没关系，相信mama。对我而言赚钱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兰斯佩德说，”Eve有些顾虑，“mama只会躺家里睡大觉，日子过得非常颓唐，真的可以吗……”

    “……”

    如果是颓废度日的话，那她确实可以。

    纪有仪拉起Eve的手，盖住腕表的听筒、扬声器，小声说：“不要听兰斯佩德瞎说，要相信mama可以养活你们两个，就算是颗小行星，mama也能给你们买下来。”

    Adam和Eve见纪有仪大有作为的模样，半信半疑地跟鲁巴交谈，形容自己想要的玩具。鲁巴有很强的亲和力，拿着电子笔在空气中就给他们画起了设计图，“星星和太阳吗？

    “嗯……其实认真点来说，太阳也是星星呢……”

    纪有仪见他们聊得和谐融洽，跟柜员交谈去了四楼的样品玩具展示厅——

    各式各样的玩具塞满眼眶，不过由于是样品，细节上多少有些瑕疵。

    她边走边逛，听着柜员的介绍，“我刚刚听鲁巴说，几年前有个因合作顾问失踪而失败的项目，我能有幸看看那个项目的样品吗？”

    “当然可以，”柜员说着用腕表调出管理后台，“只要您不嫌弃它们的不完美。能告诉我相关的时间吗？”

    “五年前，项目的合作顾问姓‘纪’。”

    纪有仪见柜员顿了顿，有些为难，“很抱歉，五年前的资料我没有权限查看。公司在三年前普缇纳暴乱后就换了新老板，公司系统也跟着更新换代，我也是在那时候入职的。”

    “新老板？”纪有仪诧然。

    “嗯，”柜员解释说，“暴乱之前And玩具公司并不出名，普缇纳分部规模也没有那么大，当时普缇纳分部鱼龙混杂。

    “而且参与暴乱的都是些底层民众，其中就有一些人在普缇纳分部就职，还有几位是高层人员。银河联邦将参与暴乱人员名单公布后，给公司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后面And就被新老板收购了。”

    纪有仪听完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如果柜员没法为她提供合同样品的相关信息，她又该从哪里下手找到Zero？她必须要想办法，知道哥哥在五年前跟And玩具公司谈了什么合作。

    那时候他们兄妹俩都在地球上，十六岁的纪清河加入了银河联邦研究院，十三岁的纪有仪在地球中华区学习相关的知识文化。

    他们每天晨晚会呆在一起，但除了研究、生活以外的事，纪清河很少跟她提起，而她那时对地球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无暇过问。

    也由于他们那段时间经常在地球的原因，兰斯佩德也对纪清河五年前的行踪所知甚少……

    “这是Adam和Eve想要打玩具的设计图，”鲁巴将电子草稿投到纪有仪面前，“一个五角螺旋的银河系，跟现在的双螺旋银河完全不一样。”

    “是吗……”纪有仪细看，评价道，“动起来的时候好像一片雪花旋落。”又说，“他们喜欢的话就按照这个做吧。”

    “但毕竟是个银河模型，平常想得到一个完美的双螺旋银河就得花费不少功夫，现在却是个五螺旋银河，那起码得花费三个月，并且制造亿万个以上、媲美无比的星星，材料开销也是巨大的……”鲁巴再次同她确认道，眼白发黄的双目里略带渴望与祈求。

    如果纪有仪愿意定制这份玩具，那他起码大半年内都不必为儿子的医疗费担忧了。

    “没关系，您只管做就行。”

    .

    虚假的夜幕降临，繁星闪烁，街道灯火如龙。

    纪有仪踩出的“嗒嗒”声也被掩盖在欢声笑语中。Adam和Eve拿着买的蝴蝶糖果串，玩着飞飞游戏，一路回到了星际酒店。

    纪有仪在路过前台时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喊她——

    “纪小姐～”

    女生，有些稚嫩，听起来年龄不大。

    纪有仪回头，卢菲娜正在向她招手，腿间放着个蛋糕，她的轮椅被卢试安推着。

    “你们怎么过来了？”纪有仪有些吃惊，她记得上次跟卢试安的散场并不愉快。

    “我从银河联邦医护室回去后跟爸爸提起你，”卢菲娜暖洋洋地笑着，“感觉爸爸好像有些莽撞了呢……不过那是他的事，我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想跟Eve和Adam吃蛋糕～”

    她轻轻拍响蛋糕盒，“轻飘飘的奶油，跟地球的云朵一样，想吃吗？”

    “想吃！”Adam和Eve期待地绞起手，纪有仪带他们到了酒店客厅。

    卢菲娜在一旁跟两个孩子玩奶油。卢试安确认卢菲娜的轮椅没问题后，朝纪有仪走过来，深吸一口气，“抱歉，上次是我太过着急，言语误伤你了。也谢谢你对卢菲娜的照顾。

    “但是……尽管两个孩子在生物武器方面的研究失败了，他们会跟普通人一样生活，我也无法谅解你哥哥与银河联邦同谋，想将孩子制造成生物武器。”

    “你是个父亲，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包括我自己，这些天看到他们跟普通孩子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也难以接受哥哥最初是想将他们制造成生物武器。”

    纪有仪给他端来热茶，转移话题说：“卢菲娜回去之后身体还好吗？”

    “还好，只是她的腿无法见到阳光。”卢试安踌躇地投影出一些信息，这个大男人跟人表达歉意总有些变扭，“我给你搜集了一些纪清河的资料，发现他在五年前跟And玩具公司有过交集……”

    纪有仪抬眸，里头记录了五年前纪清河在普缇纳的行踪，但并不详细，哥哥只在普缇纳咖啡厅与And玩具普缇纳分部出现过……

    卢试安往下翻，给她看了一组医学器械玩具的照片，中间的小人面露微笑、带着无框眼镜、穿着白大褂、手上拿着手术刀，俨然是纪清河在实验室的模样。

    “你哥哥当时在地球上很受欢迎，And玩具公司当时业绩并不好，就与你哥哥谈了一项合作，用年轻人的话来说……”卢试安有些尴尬，“好像叫联名。

    “不过，据我所知你们兄妹俩并不缺钱……”

    是的，他们并不缺钱，纪清河也没必要跟And玩具公司谈合作。

    “可能是……”纪有仪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哥哥觉得这能让更多人注意到他，从而了解生物？他毕竟总呆在实验室里，如痴如狂。”

    卢试安颔首，好像接受了这个理由，又抬手往下翻，“这个是我请求同事给我调出来的合同，但技术有限……”

    纪有仪看着面前模糊不清的图像，隐约从“对接人”签名栏里辨认出两个字——

    维亚。

    「五年前。他在星舰上打理要给And玩具公司递交的项目合同时，跟兰斯佩德说他准备出去见项目对接人，名字叫Zero。」

    “能给我看看有关他的信息么？”纪有仪指着字迹不清的名字说，“他有没有另外的绰号什么的？”

    “哎呀，睡在客厅可不行噢！”卢菲娜的惊呼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脊背与大腿已经贴成了一条线，还是没有办法够到睡着的Eve。

    Adam在旁边喊Eve起来回房间睡，却没有收到回音。

    卢试安怕卢菲娜摔下来，赶忙去制止她，顺便回复道：“由于时间有限，并没有收集到他的资料，我会抽空替您留意。”

    与此同时，纪有仪也将Eve抱起来，轻拍Eve的背，怕吵醒她，小声说：“麻烦您了。”

    夜已深，卢菲娜和卢试安打算告辞了。

    临走时卢菲娜戳着Adam的脸问：“Adam很聪明呢，纪小姐不打算送他们去地球学习吗？那里对未成年来说，是最好的学校，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纪有仪对Adam和Eve还没有相应的安排，现今只打算将他们留在身边，尽量让他们在自己rou眼可见的范围内活动。

    但她不太明白卢菲娜的说法，“最安全的地方？”

    “是啊，”卢菲娜蹙眉，有些忧心，“要小心人贩噢。虽然银河律法规定了拐卖儿童会被做成人彘，每日剜rou五片，但还是避免不了孩童失踪的案件发生呢……”

    “谢谢，我会注意的。”

    纪有仪送他们走后，Adam也跑进房间跟Eve睡觉了，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神思恍惚。

    片刻，桌上的腕表闪起光亮，弹出罗福伊特轻佻的眉目，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你看起来很疲惫，明天要不要出来聚聚？我保证，不会让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