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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软红绡。”信坠了地。江逐水不觉恍惚,回神后出奇冷静,与孟玄同道:“我去见人。你告诉师父。”15、孟玄同知这事要紧,应了一声就走。当时江逐水借出软红绡,对方答应以性命为重,真遇了事,恐怕这人还是会想保住剑。怕什么来什么,他不敢想事情到了何种田地,问:“那人在哪?”心笙道:“在春风亭。”江逐水轻身功夫极好,峭崖上也能如履平地,独自去赴约。主峰下是十丈山门,几将内外隔绝,时时有弟子值守,若要进来,需得有人领着,如是要寻人,也得先通报上去。山中人个个认得江逐水,见了是他,当即开门放他出去。而春风亭以亭为名,实际取“停”意,是修在湖面上的一座琉璃长廊,连通主峰内外。此时湖面生冻,长廊与湖水浑如一体,冰下却有金光倏忽而逝,乃是狱法山养着的金沙鲤。此鱼数量稀少,能补益脏气,滋味鲜美,花费大力才养到现在的数目。长廊尽头是车马大道,江逐水没见人影,雪上也没脚印。道旁林中忽有细碎响声,转头一看,原是只麋鹿探出长角。正暗叹自己草木皆兵,头顶忽有异声,抬头便见一个青影掉下来。他瞬息做了考量,张臂接住。树不过两人高度,接住不难,怀中人仰脸看他,绿衣双髻,容貌俏丽,却少了鲜妍。正是见过两回的少女阿萝。江逐水想起之前的偶遇,怀疑对方早有算计,却温声道:“你是谁?”手底下不动声色地捏她脉门。阿萝看着有些呆痴气,从他怀里翻了出去。江逐水不急,也没拦她,道:“是你要见我?”阿萝此时又没了之前的灵活,歪着脑袋看他,神态呆板。因容貌缘故,反倒有别样的天真可爱。听闻十二玉琼岛有偃师能做人偶,与真人无异,江逐水疑心对方不是活人,方才捏她脉门也是出于这个考量。周乐圣生死不明,他不想拖延下去,身形一晃,到了对方近前,抓向少女单薄肩膀。阿萝反应虽快,怎及得上对方。眼见堪堪要碰上,江逐水察觉到身后有人,遽然收手,肘部趁势往后一靠。被人稳稳托住。他心有成算,并不着急,正要变招,那人开了口:“……我并无恶意。”江逐水也感知到这点,动作停了一停。那人撤开手,又道:“阿萝过来。”绿衣少女再不看其他的,径自跑了过去。江逐水转过身,便见一丈之外站着个人。第一眼见到的,是对方搁在阿萝肩上的一只玉似的手,正是湖边见到的那人。腰间垂落鸟衔花玉环绶,眉眼似以浓墨精心描画出的,深刻到如带重影。其人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中亦有笑,是兴味的,也是天真的,仿佛眼中所见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新奇。然而这天真与他的外表不搭,令见者生出古怪之感。上一回没见到这人真容,此次一见他面,江逐水心里不知怎地,生出丝丝冷意。“阁下是何人?”那人袖中抖出条红绸,见他要说话,忙竖指唇前。江逐水缄声。他与软红绡日夜相伴逾二十载,再熟悉不过,确认这不过是根普通绸带。那人柔声道:“这是场误会。我不过想见你一面。”江逐水少见人向他表露这般亲昵的态度,觉得有些怪异,道:“你见过周师弟。”那人望着他,笑容不变:“是有一面之缘,否则我也想不出这法子。放心,令师弟安好无事。”江逐水甫见这人,便一直提着心,自然不会简单信了他的话,道:“你见我做什么?”那人目光在他脸上停了许久,眼中兴味更浓:“果然像极了。”“何意?”那人道:“当时惊鸿一瞥,我便觉得你有些熟悉。这一细看,果然像极了。”何一笑与他发过同样的感慨,虽然针对的是不同的人,江逐水觉得这之间或许有联系,问:“像谁?”那人微有惊奇:“没人告诉过你吗?你同你爹生得一般无二。”“一般无二?”江逐水把这四字又念了一遍。何一笑说他与父亲没有半分相像,他当然不信,现在听了这个答案,心中又起了别的想法。“何为一般无二?”那人不知想见什么,莞尔道:“起初,我以为自己见着的是卧梦呢。”江逐水对他的亲近视而不见:“你又是谁?”那人欠了欠身,显出几分矜贵的神气:“旁人多唤我洛阳君。”“浮玉山的洛阳君?”江逐水惊道。天下二十一山,浮玉山也在其中,与三山隔着无尽海相望,路途比其他诸山省些。当年狱法山未衰微时,许多人都去过浮玉山地界,还留下了札记。其中有提,浮玉山中人医术精湛,走巫蛊的路子,也擅使毒。山主只在嫡系一脉挑选,人选定下而未正式接任时,称之为洛阳君。洛阳君不答反问:“你娘没有与你说过?”那些不曾想明白的忽然清晰了,江逐水道:“你是——我娘十几年前病逝了。”洛阳君目光柔和,隐约还有悲悯:“……绿华与我是孪生兄妹。你当喊我一声舅舅。”16、江逐水想起来了。他母亲萼绿华与洛阳君生得相似,只是洛阳君轮廓硬朗些,一时没看出来。然而何一笑曾说,对方令他想起一位不甚想见的故人,指的竟是他的母亲吗?明知此时不该出神,他仍忍不住想,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若真不待见母亲,何必对自己那般好,只是因为与江卧梦的同门情谊吗?对面,阿萝抱住洛阳君的腰,脸贴着对方胸膛,间或偷偷瞟来一眼,眸光一动,整个人也鲜活起来。洛阳君抚她发顶,二人像是兄妹,又像是父女,道:“你能与我说说绿华的事吗?”江逐水自然不会与他说。此时再见到阿萝,他终于明白了那些熟悉感从何而来。容貌上或许并不那么不像,但阿萝的装扮与他母亲如出一辙,连着多了几分神似。自江卧梦辞世,萼绿华便有些不正常,这种异样在江逐水降生后达到了顶峰。她少与人来往,独居后山,梳双髻,着绿裙,因肌肤光洁,仍如二八少女。后山清寂,她不做别的,只坐在窗边出神。有人说她发了癔症,精神恍惚,有时喃喃自语,旁人也听不出,对他这个儿子,总视而不见。待他稍长,这些情形也没好转,母子之间即便面对面,也说不了几句话。江逐水起初寻求亲情,主动与对方搭话,但冷钉子碰多了,心也冷了。谁都看得出,她生气逸散,活不久了。洛阳君见他不说话,自摇头笑了笑:“我当初并不赞同绿华与卧梦的事,但绿华用情太深,自己和卧梦走了。卧梦也是我的好友,我自然希望他二人有个好结果,可……”又问,“你的名字是谁取的?”不等对方作答,他已道:“绿华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