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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停下脚步,疑惑说,“这是什么。”一边说着,爱德蒙开始不自觉用手去临摹衣服下的那个边沿,顺着摸索,最后停在了胸口下隐秘的绳结上。克莉丝已经彻底僵住了,为这过分的动作呆滞,更想不明白,为什么隔着这么厚的衣料也会被感受到。在牢狱中,法利亚神甫只能在夜间上课,教他拼写时,神甫就是用泥板刻出字,叫爱德蒙摸索字迹走势,后来挖地道,更是需要抹黑工作,一点细微的差别都会引起塌方,所以他的触觉也很敏锐。束胸都是根据束腰改制的,爱德蒙跟着父亲长大,又遵守教义洁身自好,所以连女人会穿束腰也不知道,更别说摸到这个痕迹产生什么联想。克莉丝沉默了一会,看出他没有发现真相,才别开头一脸不自在解释:“我个子算不高,所以靠这种绑束纠正体型,保持背挺直。”想起年轻人为了先天不足坚持锻炼,还用这种方式隐藏自己的瘦小,爱德蒙控制不住心生爱怜,轻手轻脚将人放在了马车上。因为这个意外,两个人之间激烈的气氛得到了缓和。恰好一杆烟抽完,阿里自然走回到座位,一扯缰绳,轻快吹了声呼哨,马车便缓缓行驶起来。因为险些暴露,心里控制不住后怕,更不想看搅乱她思绪的人,克莉丝只能捏着刚才挣扎时扯下来的发带,缩在角落里生闷气。很快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在和什么较劲了。答应过让她一个人呆着,爱德蒙就贴心不说话,结果眼睁睁看着对面的人从气恼变得茫然,进而变得困倦,眼皮变沉,最后就跟着马车点起了脑袋。……居然气睡着了。爱德蒙哭笑不得,原本见过金发青年的抑塞也减退了不少。马车已经驶进了摄政街。这几天实在累过头,加上酒精作用,克莉丝靠着厢壁睡得很沉,手里还捏着她送他的发带,面颊和唇色都绯红,面庞沉静美好,眼睫颤动,胸口起伏,满是樱桃酒的气味。她突然像是小动物受到惊吓一样,瑟缩着抖了一下,才将看入神的人唤醒。这一会,爱德蒙已经凑到一个足以趁人之危的距离。连长发也自然垂下,帮忙掩住变暗的瞳色和快要交错的呼吸。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他惊慌跌回原处,伸开手指将头发往后梳,深呼一口气,才轻轻推醒这一会都能陷入噩梦的人。克莉丝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自己在哪,爱德蒙已经从暗格里拿出一只玉制的鼻烟壶给她。“解酒的。”他嗓音有些哑。因为刚醒来,年轻人脸上一片茫然,看上去比刚刚张牙舞爪的样子乖顺了很多,下意识接过,拈了一点烟末,接着轻轻打了个喷嚏。确实很提神醒脑。入睡前还满脑子“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我要离爱德蒙唐泰斯远一些了”,结果潜意识就放松警惕在只有两个人的车厢里睡着。克莉丝一下就清醒了不少,脸上表情一阵变换,不自然道谢,把发带和鼻烟壶都还给他。面前的人似乎习惯在这上面亲力亲为,绑束头发相当顺手,袖子因为抬臂滑落,露出劲健有力的小臂,肌rou线条随着动作起伏。她慌乱别开眼,好在脸上本来就红,所以并不明显,发现车门被打开,有人拉了踏脚过来,长松一口气。“阿里。”她惊讶用阿拉伯语说,“我没发现是你。”看到马车时,她光顾着去想那位主人了。哑仆不在意摇头,冲她慈蔼笑了笑。夜已经很深,四下里一片阒静,大部分人都已经睡着,门房正在吃夜宵。克莉丝突然也有点饿了。她的表现太过明显,引得身边的人低沉笑了一阵,在她又要恼羞成怒前,爱德蒙带了轻谑说:“我猜到年轻人想法不周到,顾不上你,所以给你留了一点晚餐。”克莉丝哼说:“年轻怎么了。”这段对话不免让他们又想起了现在在意的地方,为着各自的念头别扭,两个人恢复沉默,像是在比较谁会先说话的游戏一样走进饭厅,自顾自走向长桌点了蜡烛的那一端,结果他们默契拉了凳子,同时坐下了。连影子的动静也完全一致。说是留了晚餐,根本就是又给她做了一顿,担心用多了影响睡眠,克莉丝只是随便吃了两口,感觉到对面的人从始至终都看着她,突然有些坐不住。以前被这样看着,她都没有半点不自在。——都是哈洛德的错!担心这样的沉默让自己继续多想,克莉丝做出让步,开口问爱德蒙今天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结果还真有。被一枪吓成那样了,法国人居然有胆子来,而且还是正大光明,趁着自己不在家跑进来。不出爱德蒙意料,克莉丝没有生气,甚至因为他敢拿到明面来,勉强相信奥古斯特有几分真情实意了。“我本来觉得他太过轻浮,又觉得这或许是你们这些法国人习惯的说话方式,毕竟戏剧和里面,法国的台词也更过火一些。”所以他过去的真心话也遭到了巴黎人的牵连。爱德蒙表情不变,为自己着想,还是中肯审慎说:“大概是语言本身导致的差异吧。”“是啊。”克莉丝随口换了法语,还像是往常一样玩笑说,“我亲爱的伯爵。”听的人心下一颤。“这样一说,好像很自然,不过换回我的母语——”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下红了脸,还是磕磕绊绊把后话说完了,“我就说不出口了。”这种对话在过去太寻常,结果在被好友点出像情话后,克莉丝自己终于发现古怪了。爱德蒙似有所觉抬头看她,因为惊愕失去了所有语言。记不清是今晚两个人之间第几次陷入沉默。自从爱德蒙坦白身份以来,他们一直都是无话不谈,因为各自的知识储备,和对彼此的熟悉,好像怎么都聊不够一样。身边的人从离开餐厅就不再说话,连神色也变得陌生难测。克莉丝心下忐忑,发现因为自己今天的不对劲,他们之间反而变得无话可说了。沉默着回到楼上。沉默着等待他先洗漱。沉默着在卧间门口道别。爱德蒙突然撑住了将要掩上的门。他在门隙里仔细打量她,也自然换了法语。“晚安。”“我亲爱的克里斯。”借着光,他如愿看到了昨晚在阳台自己窥见的情感。比以往都要明显,强烈。作者有话要说: 伯爵现在捡到了一堆珠子,但是还缺一根线串起来。克莉丝是男孩子这个概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