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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人,冷声唤道:“点墨!”走廊尽头,点墨黑灰的身影肃立,垂首敛目:“主子,谭先生带到。”闻静菀惊讶地循声望去,却只能看见点墨站在拐角处,正奇怪,就忽然眼前一花,接着身上多了一件严密厚实的玄色大氅,直直罩到脚底。一怔,仰头去看,却见太尉大人拧着眉,伸手将她拎进门,接着才道:“过来!”闻静菀这才看见点墨站的拐角那侧还有一个人,身量不高,年纪大概三十多岁,却已经蓄起胡须,看着有几分文气,像个教书先生。谭永叙目露惶然,躬着身上前,看见地上的薄衫女子,不禁身形颤了颤,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口中不住地道:“大都督恕罪,小的这女儿是被鬼迷了心窍,这才做出这等厚颜无耻之事,求大都督饶她一命!大都督恕罪!”那薄衫女子也从地上爬起来,瑟缩着身子跪下,只低低啜泣。闻静菀听了几耳朵,倒是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姓谭的是太尉大人在幽州时的幕僚之一,自进了京也没授官,就一直住在府里,可巧今儿太尉大人回来,他女儿便毛遂自荐来“伺候”太尉大人了。可闻静菀越琢磨越觉哪里不对,抬头去看太尉,太尉大人却已经收了怒气,面无表情地看着谭永叙不住磕头,替女儿求情。莫不是她感觉错了?闻静菀挠挠头,缩在太尉大人身后静观其变。赵冕看着犹自不知悔改地谭永叙,蓦地冷声打断他:“本王的后堂她是怎么来的?”这一句落下,谭永叙的声音戛然而止,浑身僵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王府后堂是点墨公公负责,向来不许外人进入,谭舒雅若非有他暗中相助,是绝进不来的,更遑论还找准了赵冕的卧寝。谭永叙面色变得煞白,嘴唇乌青,比起方才更加恐惧,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大都督饶命!大都督饶命!小的一时昏了头,再也不敢了,求大都督再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一定将功补过!求大都督恕罪!”他哭得涕泗横流,还要扑上来抱赵冕的腿,被赵冕一脚踢开。搞清楚了来龙去脉,闻静菀也只能摇头叹息一声,这世间大多人都汲汲营营,为着权势不惜抛妻弃子的人倒也不算新鲜,只可惜他女儿沦为牺牲品。“点墨,把人扔出去。”冷漠的几个字就要画下这场闹剧的结局,然而就在点墨上前要将谭家父女俩扔出去时,谭舒雅竟然使力挣开了点墨的手,奔到赵冕面前跪下,带着哭腔喊道:“小女求大都督怜惜,小女为奴为婢都行,只求大都督让小女留在府中……”闻静菀这时才看清她蓬乱的头发下,是一张尚且清秀的面容,眼角微微上挑,自带三分媚态,怪不得那谭老头要把自家姑娘送上太尉大人的床,可见还是有几分资本的,不过谭家父女俩只怕没想到,太尉大人他是个“不近女色”的……不知小公主还在心中诋毁他,赵冕眉头拢起,心情越发不耐,冷目微垂,清凛的声音仿佛结了寒冰:“点墨!”点墨心知主子这是动了真怒,一息也不敢耽搁,上前就要拖走谭舒雅,岂料谭舒雅眼见乞求落空,指着闻静菀悲愤嚷道:“大都督一贯不许女子进后堂,凭什么她就可以,生得一副狐媚子的样儿,还穿成那般出来勾引人,大都督不要被她迷花了眼!”闻静菀一愣,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怎么被牵连上了,下意识后退两步,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待回过神来想起这是太尉大人的,不由一阵面红耳臊。却见赵冕听见这些话,原本无动于衷的神色一变,眼眸骤然阴冷,不等她多说,便一把跨上前掐住谭舒雅的脖子。谭舒雅一刹失了声,大张着嘴却无法呼吸,眼睛瞪得像铜铃却只能望天,双手无力地在空中抓挠,一点点失去呼吸的感觉不仅让身体疼痛,还有来自心里的恐惧。赵冕缓缓勾起一抹渗人的冷笑,谭舒雅的瞳孔已然开始涣散,巨大的悔恨在一瞬间滑过脑海,她已记不清自己为何要说那样的话。闻静菀被赵冕的神情惊骇住,过了好一阵子才按住狂跳的心,小心翼翼走上前,怯生生地唤了一句:“太尉大人……”小公主娇糯的声音仿佛一只绵软的玉手抚平燥郁的精神,赵冕幽深的瞳眸渐渐收敛戾气,冷哼一声将已然出气多进气少的谭舒雅掷在地上。在鬼门前走过一遭,谭舒雅半趴在地上使劲地喘气,看向赵冕的神情再不是以前的娇羞向往,而是赤|裸裸的惊恐惧怕。看着趴在地上远离自己的谭舒雅,赵冕嗤笑一声,接过点墨送上来的素白帕子,目光落在手上,声音温和而冷漠:“扔出去。”点墨一声未吭将人带了出去,再没遭到任何反抗。闻静菀也傻了眼,呆呆立在那里,虽然听过太多的传闻,也在心里腹诽过太尉大人是凶神,今晚她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太尉大人动手,那一瞬间的震撼和恐怖叫她到了现在仍然呼吸急促,她更加没有想到太尉大人最后竟然真的听见她的话,放了谭舒雅一条小命。只是看着太尉大人慢慢擦拭手指那一丝不苟的模样,明明极为平和,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背脊上滑过,直把闻静菀弄得坐立不安。赵冕擦完了手,转过头来看她,看起来依旧纤尘不染的帕子晃悠悠飘到地上,闻静菀能感受到太尉大人那双注视着她的幽黑深沉的凤眸里好似有一簇火,这火会燃烧尽他想要的一切。一丝本能的求生欲跳进脑海,闻静菀猛地移开眼,才发觉自己刚才竟然屏住了呼吸,似乎有一只手搅乱了她的思绪,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跑!闻静菀深吸一口气,犹自镇定着精神,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颤巍巍递给赵冕:“多、多谢太尉大人,这大氅还是您用……”赵冕凤眸轻睇,从大氅扫到那张白嫩的面颊,许是因着失了血色的苍白,显出几分娇弱可怜,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瞳孔里还有尚未完全消散的恐惧,樱唇紧张地抿起,整个人都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点儿声响都能让她跳起来抱头逃窜。“怕吗?”赵冕没有去接大氅。闻静菀瞪大了眼,好一会儿才道:“不、不怕。”听见这个回答,赵冕却忽的笑了,不是一贯的讥讽冷笑,而是愉悦的笑,眉梢眼角都透着说不出的柔情。笑得闻静菀心里发毛,她知道他是不信的。他又说:“没关系。”迎着他格外温柔的神情,闻静菀直觉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后面还掩藏着太多不曾说出口的话,而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探究。今晚实在太奇怪了,太尉大人奇怪,她也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