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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衣下身量。心中邪火猛蹿,他有些激动地想,原来是这个。他觉得事不宜迟,就是今天吧,他实在太难受了。他推门进去的时候,苏太太恰好走到厅内,她眼看着苏煜走进去了,下了一跳,肩膀如筛糠般颤抖起来。她脑中不禁回想起苏煜说话时那可怜的祈求的神情:“妈,你帮帮我吧。娶了jiejie,我心就定了。”她应该怎么帮呢?苏倾是她唯一接受的儿媳,是她给儿子觅到的良配,她本能地扑上去把门锁住了,她想,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倘若生米煮成熟饭了,苏倾便不得不答应了。可她的手从门锁上放下以前,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倘若苏倾不愿意呢?在祠堂那一天,手腕粗的家法棍杖,换不来她真心实意的一跪。逼得急了,细细的手臂一伸,摔裂无数祖宗牌位。她软和可欺,是她愿意。她若不愿,金石相撞,玉碎一地。*苏倾急着找放好的银钱,没注意身后的响动,等她系好包裹扭身,忽地发现一团影子斜拉在地上,一个人坐在床边凝神看她,仿佛屋里多出的一尊雕塑。苏倾稍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外面雷声大作,雨点急促如纷乱马蹄。苏煜的印堂发黑,看上去竟像青面鬼一般,直直地看着她:“姐。”“快回去。”苏倾飞快地往门边走,他忽地起身追上来,苏倾往后退了一步,才发觉他的步子左歪右倒,没拦住苏倾,自己先扶住了墙,没骨头似的,顺势歪坐在了地上。苏倾怀疑他喝醉了,可他身上并没有酒味。他用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她,没什么力气说话:“你坐呀,我有话同你说。”“我得出门。”苏倾经过他身旁时,犹疑地打量他发青的脸,“苏煜,哪里不舒服吗?”苏煜双手抱住脑袋,目光涣散,嘴唇不住相碰:“我好难受,难受……”目光聚集又散开,忽地发现苏倾已走到门口去叫人,不顾一切地膝行几步,像个小孩似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别走……”苏倾让他这行为吓了一跳,脸色都发白,忙把腿往出抽:“你这是做什么?”灯下,他嘴角痉挛,牙齿打颤,浑身的肌rou发出咯咯的响声,一双眼混乱地翻了眼白,连凝神都困难。苏倾想,完了,这是烟瘾犯了。“苏煜,快起来,跟我一起上医院去。”她满头大汗地拉了半天,苏煜软泥似的不肯起,偎着她的小腿喃喃说话,她听了好半天,才听清苏煜口中的话是:“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帮帮我,救救我,跟了我吧……”苏倾霎时怔住了,眼前这个人,忽地和襁褓里那个胖胖的婴孩割裂开了,现在跪在她面前的,就是一汪扶不起的黑色泥沼,不是她抱过、逗过、帮忙写过功课的弟弟。“你说什么?”她平和地问。“我是真的想娶……”低喃戛然而止,因为苏倾一脚跺在他肋骨上。苏煜对她毫不设防,一下子给踹倒下去,后背咣当撞在了墙角上,前后夹击,好像浑身的骨头都给压碎了,他横在地上,眼冒金星,好半天才吸进去一口支离破碎的空气。等他有了知觉,忍着剧痛,目瞪口呆地爬将起来,见苏倾竟然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她坐得端正,衣袖地下露出伶仃的手腕,捏着把牛角梳子,一下一下,把头发散了,又仔细地绑好辫子,露出的一截脖颈修长,夜里显得白而细腻,仿佛传说故事里午夜而现的妖狐女鬼。他让这画面吓得不敢动弹,怀疑苏倾给什么东西上了身,头皮发麻,背后凉了一片。辫子梳得整整齐齐的苏倾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他瞪着眼睛,直往后退。苏倾不再理他,拎起包裹顺利地出门,临到门口,又想起来什么,没甚表情地侧眼:“我这就给你想办法去。”她走到门口,垂眸看了看锁,哗啦一声把门从外面锁了。外面的雷雨变作蒙蒙细雨,被风卷着洒在脸上,格外沁凉。苏倾的脑子一片空白,让胸前挂着的那圆环的热度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刚才那一下,仿佛急着赶路的人一跺脚,就完完全全地甩掉了鞋上的泥,豁然而来的轻松畅快,竟是她这辈子从未有过的体验。叶家老宅犹如一只将死的灰色长虫,环绕着灯火通明的灰色房子,这里住得人比原先多,却比没人时更加安静,连蝉鸣声都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压制住了。苏倾走到门口,两个穿青昵军装和长靴的兵上前拦住她:“什么人?”苏倾把伞收了,夏日的蒙蒙细雨沾湿她鸦青的鬓发,她眼里带着点谦和的笑意:“我找五少爷。”两个年轻的警卫员对视一眼:“谁是五少爷?”其中一个见她身形瘦弱,怜香惜玉,耐心解释道:“你是叶家原来的丫鬟?叶府没了,房子让我们征了。”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吵吵什么?都跟你们说了,遇到叶家乱认亲的直接赶走,还跟他们废什么话。”那道身影从灰房子里走出来,还未及看清脸,忽而从楼上传来一道模糊不清的女人凄厉的嚎叫,叫得如同野兽低声咆哮,几个人都怔了一下。片刻,两个警卫员的头都让一双大手扭了回来:“看什么看,站你们的岗。”他回头,不耐烦地点了一个人,“你,去,给老太太送烟。”哒哒的脚步声纷乱,人影也散乱,月光照在那张脸上,看到苏倾的瞬间,他愣住了:“呦……”穿着青昵军装的贾三,领子还有些歪斜,依稀还是那股机灵跳脱的做派,只是眉眼里那股刀兵冷气,已经给沙场磨出来了,什么热闹都是随便一看,上不了心。可是见了苏倾,刚才端起来的范儿,顷刻间土崩瓦解了。苏倾的身量,打扮,连看人的眼神都与从前丝毫未变,让他疑心这还是六年前,在溪流里头给她搓衣服呢。他垂下眼四处乱看,慌乱地开出条道:“还不请苏小姐进来?”苏倾一路走一路仰头看,原先厅堂里那只旧的水晶吊灯,换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