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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9

    回来,颂然曾经手误转发了一组林卉偷拍的照片给他,其中一张就是颂然蹲在地上、手拿一块浴巾为布布擦水的画面。当时,擦水的动作引导了贺致远的视线,让他只注意到布布的头发和衣服湿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颂然的头发和T恤也湿了,状况并不比布布好多少。而时间线再往后的几张照片里,布布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新衣服,颂然却一直穿着那件半干半湿的T恤。

如果这就是害颂然受凉的原因,他作为布布的父亲,怎么能不感到内疚。

贺致远想起照片里布布活泼又放肆的小模样,也不知是该欣慰这孩子比以前开朗了,还是该愠怒这孩子比以前爱惹事了。他心烦意乱地敲了敲方向盘,问道:“布布那天到底怎么淋的水?”

颂然不敢隐瞒,老实回答说:“我和林卉去买冰激凌了,一时没看住,他就……去喷泉广场里跑了一圈。”

“你逮回来的?”

“嗯。”颂然说,“我看他整个人都快湿透了,也没时间想别的,赶紧就冲进去了。”

贺致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逮回来以后,除了帮他擦干、给他换衣服,你有没有认真地告诉过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啊?”颂然一怔,“没……没有。”

“一句也没有?”

颂然心虚了:“没有。”

果然。

和他猜的一模一样。

大雨下得更急了,路面开始出现积水,前车驶过时激起一大团飞散的水雾,模糊了后车的视野。贺致远镇定地拉开车距,调快了雨刷速度,淡淡地说:“颂然,说实话,你对待孩子的方式也有问题,你和我是两个不同的极端——我太冷淡,你太纵容。从布布的成长来看,我们其实都做得不够好。当然……”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九十五分,我五分。”

颂然刚紧张起来,坐等挨批,冷不丁得到一句表扬,对着电话“噗哧”就笑了。

贺致远听见他的笑声,愉悦地勾了勾唇角,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布布,舍不得拉下脸教育他,总想让他过得开心些,但是小孩子和大人不一样。大人分得清轻重缓急,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偶尔被宠一宠也没关系,小孩子分不清,被溺爱惯了,将来就无法无天了。所以我们三个人之中,我可以溺爱你,但你不能溺爱布布,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颂然捂着guntang的一张脸,觉得自己又烧起来了。

我可以溺爱你——这,这是一句赤裸裸的情话吧?不是他想太多吧?连讨论怎么带孩子都要夹进去几句私货,实在太嚣张了!

红牌!红牌!

颂然用自己通红的脸给贺先生发了一张红牌。

贺致远没收到颂然的红牌,往左侧变了一条道,利落地超过一辆老旧的福特皮卡,继续说:“除了这个,当然还有别的可能——比如你考虑到布布是我的孩子,不方便越俎代庖。但是现在,布布也是你的孩子了,下回再遇到类似的事,你得拿出一点家长的魄力来,不能再这么纵容他。”

颂然揪了揪床单,心里甜津津的:“我知道了啦。”

他想了想,又自我辩解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溺爱布布的,就是……福利院出来的嘛,我多少会有一点自我代入,对小孩子狠不下心。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循序渐进,以后一定变得超讲原则,好不好?”

“倒也不是不可以。”贺致远打亮右灯,移回了原先的车道,“我问你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就给你时间。”

颂然立即紧张起来,飞快竖起了耳朵:“什……什么问题?”

天啊,他对教育理论一点也不擅长,甭管问啥,来点简单的、基础的、他能答的行不行?

贺致远停顿了几秒钟,冷不防抛出一句:“昨晚梦到我了吗?”

颂然呆住了。

慢慢的,他的脖子变红了:“梦……梦到了。”

“真的?”

接着指尖也变红了:“真的。”

“那说说吧,都梦到什么了?”

贺致远故意调戏他,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笑意。

颂然用笔记本捂住脸,在心里默默吐槽:梦到你把我上了,还上得特带劲,射了好几回,简直就是个禽兽。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当然不可能这么说,于是编造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不露情欲又饱含爱意的标准答案:“梦到你回来了,我去机场接你。”

嗯,很好。

保留了最基本的矜持。

贺致远不动声色:“接回来之后呢?”

“接回来之后……呃,那个……”颂然一时编不出东西,半途卡壳,硬皮笔记本使劲蹭两下脸,蹭出了一个红鼻头,“之后……稍微有点少儿不宜。”

贺致远朗声大笑,深邃的眼眸弯作了两道弧。

凌晨十二点半,车子驶过空无一人的落叶小径,停入了前院。

加州的雨季临近尾声,云层迫不及待要将最后一点储水倾倒干净,雨珠就像冰雹一样狠狠砸在车窗上。一开车门,潮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贺致远冒雨进屋,脱下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走进厨房,拿出了惯用的小奶锅。

半瓶本地产的金粉黛尔,一盎司白兰地。

丁香,桂皮,蜂蜜,橙子片。

煮酒需要十分钟,贺致远去二楼洗了个热水澡,十分钟后准时换好温暖的睡袍,赤脚踩着楼梯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庭院雨声连绵,橙子树和玫瑰花木在雨里飘摇不止,风急时响一阵,风缓时轻一阵,扑簌簌地闹腾。二楼露台亮起了一盏小夜灯,映出玻璃外侧一层一层往下淌的水幕,隔着这层玻璃,卧室内灯光柔和,暖气很足。

贺致远坐在床边,独自喝了半杯酒。

暖酒入胃,下腹一阵燥热。

刚才开车时无聊,他忍不住逗颂然玩,要颂然用给布布讲故事的语调也给他讲一个故事。颂然没拒绝,只是羞涩地说:我能背下来的故事不多,就给你讲花栗鼠那个吧,你别笑我。

第一次给成年人讲童话,颂然难免有些拘谨,语气生硬,后来慢慢进入了状态,才讲得好听起来。他一句一句温柔又耐心,声音里有解霜化冻般的暖意,效仿花栗鼠和灰松鼠说话时惟妙惟肖,听着极其可爱。

或许是感觉太美好,以至于电话被切断时,贺致远感到了空前的寂寞。

寂寞里有焦躁,焦躁里有填不满的渴求。

他仰头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