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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走过去:“还跑不跑了?!”泥人脖子一缩,人是做不成了,彻头彻尾一坨泥而已。救护车和警车很快就位,康昭又回来抱柳芝娴上担架,柳芝娴上车才发现,他才更需要躺着。康昭额角裂了一小道,伤口反光,不知是血液没干,还是汗水泡湿了。黑色短袖皱巴巴的,沾了不少泥土和草屑。胡子拉碴,双眼爬满血丝,却依旧眼神锐利,跟初见时的光鲜温柔判若两人。因为他太英俊了,这副潦草的模样都带着一股荒蛮的力量感。护士简单处理伤口时,康昭有条不紊打电话安排工作。等他挂上电话,柳芝娴也不动声色挪开眼。-到县医院拍了片子,柳芝娴骨头无碍,医生连药也没开,就打发她走了。倒是西瓜李比较倒霉,估计得躺到西瓜过季。回城末班车已经过点,柳芝娴跟康昭回了镇上,她琢磨着在基地有间午休用的宿舍,凑合一晚没问题。康昭把她也拉回派出所,安排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片刻后,他又大刀阔斧回来,手中多了一只褐色玻璃瓶。“药油,消肿祛瘀的。”说完拧开盖子要往手心倒。柳芝娴立马伸手,“我自己来,不用麻烦。”康昭愣了愣,所里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平时互帮互助惯了,一时没刹住车。现在才意识到,眼前是个看起来有点娇弱的漂亮姑娘。漂亮姑娘也没看他,倒出一点擦腿上,动作轻轻柔柔,跟擦防晒霜一样。康昭憋了会,“用点力。”看起来像小孩搓衣服。“再用点力。”“……”频频催促,活像产婆接生。柳芝娴低头,肩膀颤了颤,差点笑场。“我来,你这在浪费药油。”康昭终于忍不住,倒了一摊在手心,蹲下另一手定住她脚腕。柳芝娴腿脚酸麻,但还是分辨出一圈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有点暖。她下意识缩了缩脚,那边攥得更紧了。受害人在警察面前没有性别之分。柳芝娴做好心理建设,提了提裙子,露出泛红的膝盖。还没淤青的腿白皙修长,给嫩绿的裙子一衬,玉莹莹的。男人黑睫颤了颤,瞄了一眼,突然跟刨树皮一样擦起来。腿部又热又辣,皮都快烫没了。先前浮起那点男女有别的旖旎消失殆尽,眼前男人再帅,也变成一把毫无人性的刨刀,机械地刨刮她。想缩腿却给按住,柳芝娴叫起来:“疼死了,你轻点!”康昭豁然抬头,双眸晶黑,眼神锐利。“你打人脸的时候不嫌疼?”第3章康昭在翻旧账,柳芝娴冲动想回嘴,及时压制住,直觉不要再提那晚为妙。片刻沉默后,仍是嘴硬想扳回一局,没话找话。柳芝娴说:“这药味道怎么那么冲?”康昭回:“不冲治不好你。”柳芝娴:“……”肿胀似有消缓,柳芝娴又说:“这药叫什么名?”“祖传。”康昭直起身,又倒了一滩,“胳膊。”“你凶什么凶。”柳芝娴嘀咕着伸出手。“你说什么?”听不出反问还是质疑,语气反倒更不客气。柳芝娴突遭横祸不说,还摊上这么凶巴巴的男人,心一急,眼便红了,“说你凶!”康昭愣愣盯着她,语气有所缓和:“你怎么又哭了……”柳芝娴倔强皱了皱鼻子,“谁哭了,我饿的。”康昭看了眼黑色手表——这回是挺普通低调的一块——八点的确够晚。他拧好瓶盖,问:“想吃什么?”柳芝娴扫他两眼,那小眼神想要将他拆吞入腹,有够仇恨的。他一皱眉,那边苗头就怂然熄了。柳芝娴说:“有rou的饭。”这回答让人省心,康昭叫她等着又消失了。柳芝娴扶墙去了趟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回来康昭已经坐在环形会议桌旁,一个不锈钢大饭盘和一瓶百香果味酸奶在等着她。“食堂的红烧小排,你弟最爱吃的。”柳芝娴拉过比她脸还大饭盘,夹了一块,含糊说味道不错。松散的头发有点碍事,柳芝娴没带橡皮筋,只能全拢到左侧,露出一截细嫩的脖颈。她慢吞吞吃着,骨头归到摊开的纸巾上。康昭平日用惯没发觉,食堂的不锈钢饭盘挺粗犷的,配上这么精致的女人说不出的怪异。但柳芝娴吃得认真细致,画面又出奇和谐,像只小猫趴在食盆上学吃猫粮,让人忍不住想撸它脖颈。康昭扭开头,手指烦躁点了点桌面。嘴巴有点干,那瓶酸奶放在两人中间,康昭也没说给她,柳芝娴不好意思伸手。夹起不知第几块时,柳芝娴悄悄抬眼,迂回地问:“你吃过了吗?”康昭果然起身,“小熊在忙,一会我妹下课过来。她跟小熊中学同学,关系很铁,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都是自己人。”凶归凶,这人办事还挺周道。柳芝娴一下子被划入阵营,也客气起来。“嗯,你们忙吧。”又问,“洗澡洗掉药油了怎么办?”康昭居高临下,面无表情望着她。柳芝娴悻悻改口:“那我避开好了。”他把瓶子推近一点,依旧惜字如金,“带回去。”“要擦完这一瓶吗?还挺多的。”“一天一次,淤青差不多消了为止。剩下带回来留有需要的人用。”“哦。”看来是镇所之宝。人走了,酸奶留下。塑料瓶外壁挂满水珠,褐色桌面洇湿一圈。柳芝娴刚伸手要拿,脚步声去而复返,那只葱白的手一蜷,捡回筷子挑起几粒米饭送嘴里。康昭放下一块东西在桌上,“天黑骑电车不安全,一会让妮妮开车送你。”说罢,不等她回答再次离去。黑不溜秋的东西是吉普车钥匙,柳芝娴瞄一眼,还是先拿酸奶。拧开喝了一口,冰凉又酸甜,把暑气和怨气都镇压下去。-康曼妮不愧是熊逸舟盖章的铁哥们,和柳芝娴一见如故。她在镇上初中教书,一路主动开口,很能活跃气氛。她带柳芝娴买了洗漱必需品,给她准备一套自己的衣服做睡衣,还细心地想到蚊香。末了,康曼妮开康昭的白色大切诺基送她回去。这车在城里不觉得特别,在镇上便有点高调,如果康昭真如熊逸舟说的不收礼,只能解释为家境很好。结合康昭那块价格不菲的腕表,似乎也说得通。柳芝娴瞎琢磨着,不一会便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