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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食材的锅里倒进桃仁、瓜子等配料。不一会儿,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燕大当家亲自挂帅,领着一众眼冒绿光的大汉,蹲在厨房门前擦着口水敲碗:“绯jiejie,好了没?都等着呢。”山上女眷稀少,山脚下摆茶摊的绯娘也被请上山来帮忙。她挽着袖子,手拿一双长筷一匝又一匝在锅里搅动。张嘴还未说话,边上的田师爷迫不及待跳出来:“急什么?好粥都要小火慢熬。”小老道今天穿的道袍是特意浆洗过的,发髻挽得一丝不苟,连腮帮子底下那缕山羊胡都刻意修剪得齐整。整个人收拾得山青水绿,远远一看,只要说话不挤眉弄眼,确然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天师模样。他平日里寸步不离的烟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从哪儿摸来的一柄秃了毛的拂尘,走动间手腕轻翻,舞得好似天女散花。熨帖人心的燕大当家见状卖力吆喝:“哟呵,这个好看!来,再来一个!”“对!再来一个!”掌声雷动,众人齐声叫好。一群兔崽子!强忍住回头翻白眼的冲动,田师爷默默在心底飚脏话。收拾心情挺直腰杆,矜持地站到身姿窈窕的女掌柜身边,天师大人法相庄严道貌岸然:“年纪轻就不知轻重,猴急猴急的,哪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绯娘子万勿见怪。”锅里粥汤沸腾,绯娘头也不抬:“去,再挑担水来。”“哎!好嘞!”丢开拂尘,大天师一把抢过扁担,撒丫子往山下跑。说好的老寒腿呢?燕大当家捂着被欺骗的小心脏哀伤感慨:“司马昭之心啊……啧……”就那点小心思,连寨门前那两条看门的大黄狗都知道了,还藏着掖着。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老夫聊发少年狂。其实田师爷年岁也不大……话又说回来,六根不净成这样,若还能算准卦,那就真是老天爷没眼了。站起身拍拍衣摆上的尘土,闻着锅里四溢开来的米香,一群饿狼口水滴答。燕啸迈步走进屋里,探头探脑往锅里看:“绯姐,老二还在房里躺着,我先盛一碗给他端去……”笑语声歇。身旁的人不知为何纷纷僵直起身,连灶台前忙碌的女眷也停了手,一个个转过身,眼神莫测,看向燕啸身后。燕啸跟着回身,见了来人,目光一顿,得意微笑:“哟,来了。”人群外的人默然不语。燕啸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望见他腰间被风吹得凌乱的墨色剑穗。于是唇边笑容扩得越大:“刚熬好的粥,来一碗?”山匪们的视线或好奇或窥探,肆无忌惮地投射过来。众人注视之下,洛云放抿着嘴,踏着积雪,一步步稳稳走了过去,停在燕啸身前一步之遥:“聊聊。”他习武多年,身量在一众京城世家子弟中已属修长,站到高大的燕啸面前,却仍是矮了寸许。洛云放稍稍仰起脸,墨色大氅越发衬得下巴光洁如玉。燕啸的视线停留在他被风吹得苍白的面颊,慢慢收起了笑,扬手指向不远处的屋子:“进去说。”*******燕啸的住所不大,一张旧木桌,两把椅子,另有一架竹制屏风将屋子分为内外两间。洛云放进门环顾四周,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身前的燕啸一眼。西北道上最年轻的绿林魁首,卧房里除了墙上挂着的一张弓和刀架上硕大的厚刃大砍刀,竟堆满了书。高及房顶的书架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壁,架上书册满满当当,连紧靠窗户的木桌上也杂乱无章地散放着写满字迹的纸条和反扣的书本。洛家族中一心求学的子弟恐怕也不曾像他这般刻苦好学。随手自桌上拿起一本,书页泛黄,纸张薄脆,显然经常翻看。洛云放心生好奇,借着窗户纸透出的光亮,仔细辨认封面上模糊的书名:“欲、海、游、龙?”燕啸霎时傻了眼,手忙脚乱扑过来抢:“别看!”说话间,洛云放已低头飞速翻了几页。是本画册,笔触细腻,用色大胆,有白皙丰腴的美人,有精悍魁伟的侠客,衣衫半褪,搂抱成团,活色生香。有几页特地折了一角,看来是主人最钟意,时不时翻来细品的。那画面确然也是精致荼蘼,竹林里,小河边,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妖精在打架。洛云放面色僵硬,翻书的动作随之一滞。嗯,燕大当家喜欢胸大腰细欲拒还迎的。尚来不及面红耳赤,燕啸已抢了上来,七手八脚将书从他手里抽走,嘴里大言不惭:“我就不信你没看过。”若是钟越在场,必定会老实回答,这么直白粗暴的,我家大公子的确没看过。干咳一声,洛云放佯装没听见,扭头去看屏风上雕刻的西北六州地形图:“谈正事。”燕啸放下书,偏头看了看他身上厚实的大氅,摆手道:“等等。”他打开房门不知对外头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山匪小心翼翼地抬进一只烧得正旺的火炉。冷如冰窟的室内陡然间生出几分暖意。洛云放眼中闪了闪,又见他搬起一把椅子摆到炉边,便毫不客气地坐下,伸出缩在大氅里的双手,十指舒展,借着火炉的热气缓缓烘烤。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极畏冷,一俟寒冬便恨不得裹着被子不出门。只是寡言冷酷的洛大公子待人淡漠,对己同样严苛,这么些年,起卧准时,三餐有序,从未逾矩分毫。怕是连钟越都不知道他怕冷。热融融的暖意随着红通通的火光自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熏得人浑身懒洋洋一阵惬意。洛云放无声地长舒了一口气,看似粗枝大叶的山匪,原来也有细心的时候。见他垂头只顾着烤火,燕啸勾了勾嘴角,挪过另一把椅子,弯腰坐下。屋外似乎又下起了雪,雪粒密密敲击着窗棂,发出簌簌的响声。寒风透过窗缝钻进屋里,带出短促而尖利的啸声。暖炉里的炭火烧得通红,映照着洛云放修长的手指,原先被冻得青白的面孔也渐渐有了血色,隔着一层透明如雪的皮肤,淡粉似三春枝头初放的桃花。燕啸两手扶膝,隔着一重暖黄火光,一眨不眨地盯了他许久。察觉他的目光,洛云放收回手,转过脸来定定同他对视:“怎么?”习惯了他平日的聒噪和这一身叫人恨得牙痒的痞子习气,陡然间静默下来,不知是因为沾染了满墙的书卷气抑或这雪天围炉的气氛太过美好,只看他一眼不发坐在那头,腰杆笔挺,身影伟岸,竟也让人无端端从他粗浓深重的眉目间看出几分端凝凛然。一时之间,话到嘴边,欲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