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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袜活动了活动我脚踝,“的确没什么事,不过你这两日还是少走动些。”我仓促点点头,将脚往回收了收。他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我,抿了抿嘴角,而后迅速俯下身来,在我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说是叫你略等等,我自个儿却是要等不了了。”我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方才额头上那软软的触感还兀自酥麻在心尖上。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我会尽快。”待他走远,我方察觉两颊guntang,捂着脸在榻上滚了两圈,躺了好一阵儿,这才好些。父亲仍是不准我同二哥他们探望大哥,我只好差了怜薇去打听。大哥已是能起身了,当夜便去了书房里头,同父亲谈了整整一夜。书房那处的下人说,里头烛火一夜明亮如昼,换炭盆的空里,才能窥得几分其中气氛,起先还是凝重着,到了天将亮的时候,才缓和下来,像是谈拢了。我心下欢喜,那时见大哥态度坚定得很,此番同父亲谈拢,必是父亲同意他娶贺家姊姊过门了。便又差了怜薇将贺家姊姊如今下榻的客栈告诉了他。母亲毕竟是欢喜贺家姊姊那般的人儿的,何况父亲都被大哥说动,她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儿眼瞧着是板上钉钉了。实则说来也是,贺家姊姊同贺家没了干系,清清静静的独自一个人,旁的家族怕是要嫌不得助力,可落到我秦家来却不见得不是件好事。这事儿安排了个差不多,母亲便说要带上我一道去一趟护国寺,上两炷香。第41章禧宁十一年的春来得比往常要早一些,我同母亲一路行至护国寺下的时候,打起马车的帘子来看,山脚下的桃花已结出了花骨朵。此次依母亲的意思,是要在寺里小住几日,虔心礼佛。我在山后供香客借宿的房里随意选了一间安顿下来,母亲住在西边。待一切收拾妥当了,沐浴焚香等一套流程下来,又用了斋饭,屋子里头也点上了火烛。我伏在案上抄着佛经,写到“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一句时,烛火跳动,爆了灯花。我心里念着吉兆吉兆,挑了挑烛火,一时却静不下心去。抄写佛经最是看重心境,心诚则灵,兼之明日一早母亲要带我去拜见住持,索性就此歇下。这一宿睡得并不好,分明是初春,空气里还酝酿着湿润的水汽,我却心口焦躁得很,夜里生生渴醒了两回。是以第二日母亲同住持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哑谜的时候,我跪坐在一旁竟起了瞌睡。母亲的顾虑得了解答,正千恩万谢着,住持的眼神忽的落到了我身上。他那双洗尽凡尘的眼中波澜不兴,不仅分毫锋芒不显,甚至还有些和蔼的意味。可望过来的时候,我却觉着像是被一寸寸剖开了晒在他面前,心里发毛。若真论起来,我身上背的血债确是不少,虽大都是胡人的命,可佛家不是讲究众生平等云云嘛。我琢磨了琢磨,怕是该抄些地藏经往生咒一类,洗洗罪孽了。母亲想的显然不是这一茬,见住持多瞧了我一眼,立马十分欣喜地递了八字上去,请住持为我批一批命。住持含笑允了,手中佛珠转上两圈,而后摇了摇头,望着我的眼神闪过一瞬探究。母亲有些慌神,忙不迭问道:“可是小女命格不好?可有何破解之法?”住持再度摇了摇头,开口道:“当春久雨喜开晴,玉兔金鸟渐渐明。”这话我没听得十分明白,但看母亲缓和下去的神色,也知晓不至太差。临了告辞时,住持却说想同我借一步说话。母亲信这是机缘,自然愿意得很。我随着住持往寺里桃林走着,山脚下的桃花已露了粉意,山寺中这些犹在寒冬,光秃秃的枝干交错着。我心中忐忑,难不成真是杀孽深重,连住持都看不下去了?正想着,住持平缓道:“早先老衲见一施主命格迥异,十分称奇。今日得见施主才知,这机缘,实则是在施主身上。”我怔了怔,“机缘?什么机缘?”住持该是明了我的斤两,没再同我打哑谜,直截了当道:“救万人于水火的机缘,亦是身陷水火的机缘。施主命格生变,受或不受,皆在本心。”父兄十数年来日日耳提面命的家国大义这时候便显现出其深刻的影响来,我登时凛然道:“一己之身,能当万人,自是受的。”这些事我向来只信一半――还是自己想信的那一半,再退一步来说,身陷水火,也未必不能觅得生机。住持眼神悲悯,“此番事干重大,施主还是三思得好。”我毫不上心地点点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还请住持指点,这受与不受,又该如何?”总不至是我念叨上几遍,便能改了命数的罢?“施主身上的安魂符,乃老衲亲手所画,”住持转了转手中佛珠,“若是施主心意已决,受则佩戴满九九八十一日以火焚之,不受则日日贴身佩戴,可保无虞。”我并不记得自个儿身上还有甚的安魂符,可出家人不打诳语,住持既是开了口,那便必定是有。我心念微动,若是说我贴身佩着的符咒,还是有一样的――贺家姊姊当日赠的平安符。世上的事,往往是不往这处想的时候,什么异样也觉不出,一旦开了个头往这处略想了一丁点,先前所有的端倪便以山崩海啸之势席卷而来。我自然是信阿姊不会害我,可阿姊种种行径着实古怪。当日是阿姊亲来求的符,如此一说,她当日求的便是安魂符,而非平安符。且住持方才口中那“命格迥异”的一施主,怕也是她了。我将心头猜测强行按下去,道了谢,百般烦乱的心绪竟还抽出了一丝空,问起昭阳公主来。昭阳公主当年被送去南地是因住持一席话,如今回了上京,住持却再未提过此事,我还是有两分挂怀的。住持这回只留了一句“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便全神贯注地在一棵枯树下打坐起来,再没开口。我品了许久,仍是觉着这话说了同没说也差不了许多,只好先行告了辞。母亲在林子口等的已有几分心急,见我出来,忙不迭迎过来问道:“住持同你说了什么?”我故作高深,“命中机缘,此乃天机,不可泄。”母亲瞪了我一眼,显然没信,“罢了罢了,本也不指望你。”她这回带了几分认真,接着道:“为娘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