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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玉的送子观音显眼得很,也并无什么旁的意外。好容易待得皇上下朝,正是来了中宫。皇上许是还在为四皇子之事劳心,脸色有些憔悴,见了我也只是略说了几句关怀的话,又赏赐了一堆物件儿下来,便叫我退下了。只是就这么一会儿,也像是在强撑着精气神。宫中这一趟比我预想的要顺利得多,只是未能见上昭阳一面,有些遗憾。不过转念一想,往后日子还长,还有无数面要相见,也不急于这一刻。萧承彦在御花园中等着我,我从安阖宫出来,拐过三道弯,偷偷溜到他身后,趁他不备,抬手捂住他的双眼。他也并不急着转身,手搭在我的手上,含着笑问:“不知是哪位花仙?”我松开手,瞪了他一眼,咬着牙道:“你且去寻你的诸多花仙罢。”他回身,左手扶住我肩头,右手将一朵不知何时摘下的梅花别在我鬓上,“可不就是花仙么?”而后又顺手戳了戳我的脸颊,“再者说,这个时节,本就是腊梅一枝独秀的时候,哪来的诸多?”我同他缓缓走着,这几日上京的天气都是极好,阳光暖融融的,却也不觉着晃人。走了几步,我忽的开口道:“我怕是前面的日子提心吊胆惯了,好容易松下来了,一抬头看见天是亮的,总觉着不真实得很,像活在梦里似的。”他广袖中的手握住了我的,“往后只要有我在,不管你抬不抬头,天都是亮的。”我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事儿你合该同后羿去谈,毕竟他射下来那九只金乌,只余下一只,实在忙不过来。你还得要这一只不眠不休地挂在天上,良心何在?”他淡淡瞥我一眼,“正儿八经的书你不读,这些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大局已定,我亦没什么好cao心的了,原以为日子还能再这般风平浪静与世无争地过上一阵子,又兴许一不留意便这般过了一辈子。只是后来萧承彦陪我回府一趟,我例行公事地请了祖母、母亲的安,见祖母同母亲气色都极好,又去指点了弟弟几句,便说要同嫂嫂说几句体己话,进了屋。嫂嫂这回开门见山便问我道:“你可还记得上一世太子殿下是何时登基称帝的?”我略微怔愣了一下,回道:“该是还有两年罢。”嫂嫂摇摇头,“若是按上一世算来,确是还有两年。可我总隐隐觉着,这一世不大一样了。”她抬头看我,“早做打算。”我又是一怔,“我做这个打算做什么?四皇子大势已去,旁的皇子如今也是平平,没什么人能动得了他的太子位了。”嫂嫂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我说的是为你自己打算。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一段结发在那契丹八王子手中,难保他不会以此动什么心思。”第71章我闻言径直瘫在了贵妃榻上,苦着脸摆了摆手,“这一天天的,当真是没个消停时候。”嫂嫂这话也不错,前几日耶律战以此相换,要我退兵,就足见得这物什儿的紧要来。其实说来,单一段结发,原是证明不了什么的,可巧就巧在――我得封太子妃这一桩,本就不是众望所归,不过是出于时局考量,那些甚嚣尘上的流言蜚语,多半都是被皇家强压下去的。只消一个火星子,先前压下的,此番为了权势为了地位,也必然加倍反扑回来。而若是耶律战看准了时机,在萧承彦登基之时发难,彼时他尚未站稳脚跟,朝中新旧交替,本就是多事之秋,必然有人借此做文章以胁迫他。那我便又是将他推向了两难的境地,要么从世家大族另择后位人选,同秦家过不去;要么一再退让割权;要么干脆同大半重权在握的朝臣过不去。朝中逃不过一乱,耶律战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嫂嫂坐到我身边来,轻手给我捏着肩,柔声开解道:“这路眼见着已然走了九十步,这时候松下这口气去,可不白费了先前一番苦熬?”我手捂住脸叹了口气,“熬着的时候以为熬过去便好了,哪能料得到,这样的日子分明是没有头的。”她拿开我的手,望进我眼底,语气是一脉相承的平淡,只是有种道不明的坚决在里头,她反问我说:“你重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熬好了,熬过去的么?要舒坦的法子有的是,你既是选了这么一条路,哪有走一半坐下了不想走的道理?”我抿了抿嘴,小声嘀咕了句“我也没说不想走”,坐起身来。因着父兄不在府上的缘故,我同萧承彦不便多留,天还大亮着便回了东宫。正月里的热闹收了尾,不过眼见着便要开春了,东宫那荷池结得冰都碎作了一片片。我刚回京那几日,冰层还厚实着,在上面跑两个人都不成问题。至于缘何是两个人...我本是将昭阳送出宫门,回来的时候不知觉绕到了荷池,一时兴起,敲了敲池面,见它结实得很,便试探着迈了一只脚上去――宫人们自是要拦我的,也自是拦不住的――我略踩了踩,便将另一只脚也小心翼翼放了上去。甫一抬头,却见萧承彦正沿着小道拐过弯儿来,瞧见我,先是愣了愣,而后蕴上一层薄怒,急急呵斥了我一声。我被他吼得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想离他远些,脚下一蹬,整个人“呲溜”一下滑出去好远。他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动作利落,行云流水般几下,本是直冲着我来的,却生生停在池边,颇有几分无可奈何地望着我,伸出一只手来,沉声道:“过来。”他这番戛然而止的比先前的动作还要利落上三分,我偏着头思索了片刻,忽的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开。是我忘了,这人看似生死不怕天地不惧的,那也只是看似罢了――他明明就怕水怕得不得了。记起这一桩,我放松不少,十分得意地在冰面上又往后退了三尺,末了还转了一个圈。好在战事吃紧的历来都是北疆,风沙之地,倘若打的是水战,他还隔三差五地亲征一回,怕是够他喝上一壶。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他脸色铁青地拖着我进了寝殿,吩咐了宫人几句。过了一阵儿,宫人奉上一盏姜味儿浓郁的茶汤来,我掀起盖子闻了下便直摇头。他淡淡瞥我一眼,“喝了。”我往外推了推,“不要,闻着就难喝。”“不想喝就不要去寒气重的地方。姜茶驱寒,你若是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