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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帝摩挲着玉玦的手顿了顿,眯眼看向殿内青年。最终却是笑道:“务必在两日内护送公主入道宗。”宇文化及面色不变。殿内众人都已退下。高育犹豫半晌却是道:“是否要派人盯着宇文化及?”却见隋帝缓缓摇了摇头:“不必。”“宇文化及不若老二癫狂,他若聪明些,便知护送阿裙入华山是最好的选择。”高育紧闭着嘴,便听殿内帝王雍沉而笑:“朕觉得他是个聪明人。”宇文化及确是个聪明人。护送之言是两日,他便果真在两日内将公主送到了山上。吴裙仍旧昏迷着。她已两日未曾进食,可那雪白的面容却依旧美丽动人。宇文化及指尖顿了顿,忽而想起第一次见她时,也是这般安静地趴在桌上,似这世间钟灵毓秀都落于一人身上。“阿裙。”他轻唤了声。可塌上那人却依旧毫无所觉。宇文化及敛下眉眼来,伸手将那人抱出车厢。华山高耸,马车不得而上,而道宗却在最高处,意寓聆听天音。宇文化及抱着怀中人已走了九百九十九天梯。朱红的官袍在山间泛着涩涩凉意。暮钟之声响起。遥遥云雾间忽而出现一道山门来,竟似幻境一般。那山门前立了一个束着高鹤白冠的年轻道士。蓝羽道袍,修目俊眉,周身环着清寒之气:“贫道楼鹤。”那年轻道士缓缓道。他语气平和却似有说不出的奇妙韵味,令原本一直轻蹙着眉头的小公主也缓缓舒了眉眼。九百九十九天梯之后便是道宗。道宗无杂徒,除非入室弟子外人不得而入。楼鹤已抱着小公主离去。连那云雾山门也隐隐不见。宇文化及轻笑一声,目光中竟有丝阴寒狠意。洛阳宫墙之内,青衣疏狂男子缓缓将手中书信置于烛台之上,目光莫测:“道心种魔大法。”石之轩轻笑一声:“倒是有趣。”那桌前还放着一幅画,画中美人扬鞭纵马,天真笑意正是那被送往华山的小公主。“阿裙啊,你与邪帝到底是何关系?”第70章华山之高,上可入天听。道宗便在华山最高的峰头。宁道奇选这个地方的目的也很简单――与世隔绝。修道之人莫不如此。因此道观中只有两人。一个一只脚踏入棺材的老人和一个俊眉修目的年轻道士。楼鹤是个天赋很高的道士,可却并不是宁道奇的徒弟。他们二人更像是将华山分了两半,互不干扰。因此当他主动提出要下山接人时倒让宁道奇吃了一惊。九公主之事他并未瞒着楼鹤,因此他知晓倒也不奇怪。可奇怪之处便在于,楼鹤自落观十年以来从未下山过,如今倒是第一次。那穿着蓝色道袍的清俊青年静静地看着他。宁道奇扶着长髯的手顿了顿,最终却是道:“有劳道友。”楼鹤微微颔首,转身便已踏鹤而去。这道家近百年来却无一人得此风姿。吴裙醒来时是在一间素净的袇房里。炉中松香缓缓燃着。倒是让这冷清山中添了丝暖意。她抱着被子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经久散的云雾,不由有些好奇。这华山之上,似是常年如此。吴裙缓缓垂下眼来。“公主醒了。”忽听得一声朗笑,玄白道袍瞬息间由远及近,那声音刚落,人已到眼前。正是宁道奇。他手中拿着拂尘,肩头还站着一只大松鼠。此刻笑看着仍有些疑惑的小公主。那松鼠歪了歪头,竟是灵活地跳到塌上美人怀中,甩着尾巴不停撒娇。吴裙被蹭的弯了弯眸子,连唇角也露出一丝笑意来。“看来这小东西也是喜欢公主。”宁道奇抚着长髯笑道。吴裙安抚地拍了拍貂儿脑袋,又见它软软地蹭了过来,不由笑了笑。“这松鼠是宁道长的?”她眨了眨眼,在塌上写道。宁道奇摇了摇头,却是摆手道:“这松鼠是隔壁楼道友的。”吴裙微微蹙眉,好奇地看向窗外。却见云雾之中一个鹤冠白羽的青年自山巅缓缓而至。走到近处吴裙才发觉那人身着蓝色道袍,只是隐于云雾中看着倒像寒白。他背上还背着一捆干柴。明明是世俗之物,却恍若携九天而来,高不可攀。这样的人,吴裙实在想不出他竟会养一只松鼠。小公主弯了弯唇角,眼中竟带了丝笑意。她笑起来天真可爱,原本病恹恹的面容瞬间鲜活了起来,似这冷冷云巅也多了抹桃色。“公主怎知老道是谁?”见窗外那人若有所觉,宁道奇连忙岔开话题。吴裙也收回了目光。“我知道你,我生辰时你派仙鹤来替我送过礼。”她舒了眉眼写道。宁道奇笑着颔首:“却是老道。”两人言语间那鹤冠白羽的道袍青年已消失不见。松鼠犹豫半晌,却是轻轻蹭了蹭桃衣美人的手指。它向来灵性,平日里只要主人一回来便甩着尾巴溜走了,难为今日还留在这儿。宁道奇挑了挑眉,听的“吱”的一声才回过神来,却是那小东西已等不及了,不由笑道:“公主日后久居华山,若是觉得这袇房有何不妥之处,尽可告诉老道。”“老道若是下山可为公主添置些东西回来。”这山上确实简陋,袇房之中看起来空荡荡的。吴裙看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这样便好。”她摸了摸肩头松鼠轻轻写道。宁道奇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来。华山清寒。松鼠至暮时便已离去。吴裙喝过药后终于下了塌。她醒时便在袇房之中,还尚未见过这云巅风景,此刻也不由有些好奇。道场之上终年云雾缭绕,隔着朦胧夜色一时倒也看不真切。吴裙一时不察竟是踩空了。她本已走到边缘,再往前便是万丈深渊。粉色的桃衫儿瞬间没入云雾之中。小公主紧紧闭着眼却闻青山之外传来一声鹤鸣。一只白鹤自云雾之中腾空而上。直到肩上传来熟悉的茸茸触感吴裙才微微睁开眼来。却见那小松鼠正亲昵的用尾巴蹭着她。白鹤眨眼间已飞到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