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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的。徐循不禁和太后对视了一眼,都是看出对方心里想法:当时两人都许万氏堪为皇后,其实这看法并没有错……钱氏都做了几年皇后了,和万氏比,水平依然有差距。不过,皇帝却也是绝对不会听从万氏劝谏的,徐循问道,“皇帝听了你的说话以后,是否反而动怒,将你狠狠训斥了一番?”钱皇后进宫不久,便是忍不住眼泪般哭了起来,万宸妃虽然也有委屈之色,但还保持了冷静的态度,诉说完此事,她试探般关注着太后和徐循的表情,听了徐循问话,仿佛是若有所悟,突然也有几分沮丧地吐了一口气,低声回道,“是,大哥很是生气,奴赔罪许久,方才让大哥息怒。”钱皇后却未对万宸妃的受挫露出喜色,她也有一样的遭遇,“媳妇这儿也是一样,只是提了几句担心大哥的话语,便被大哥斥为妇道人家,没有见识。宫里周meimei、刘meimei,也都是如此。”毕竟都是皇帝嫔妃,在这件事上的利益是一致的,全都不希望他出去冒险。只是由钱皇后、万宸妃作为代表过来说话而已,徐循看了太后一眼,见她犹未有说话的意思,便道,“看来,大郎已经是下定决心了。听说朝中也是反对声连连,但他都不加理会……即使我等说些什么,怕也难以动摇他的念头。”万宸妃蹙眉道,“虽说如此,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等险却是不可以冒的。大哥只说我等精锐数十万,瓦剌能战之士不过五万,数倍于敌,必无不胜之理。可战事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妾身家中也是有人上过阵的,从没听说能以人数判断胜负。若是如此,宋代国力数倍于辽,人口也是一样,又怎么会连国土都无法保住?此事无论如何也该阻止大哥,否则,胜固然还好说,若是大哥败了,只怕连国本都将动摇,今后对上瓦剌,我朝天兵将再无勇气。”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态度已经是很明显了——非常不看好皇帝的领军能力,觉得他出去后的胜算很低,泰半是要败的。更有甚者,已经是为皇帝落败以后国朝的命运担忧了。毕竟是官宦女儿,从小饱读诗书,才二十岁上下,就已经能看得这么深远了。同样年纪的钱皇后便只能是哭着附和,徐循心里也是有些感慨:可惜了,皇帝长子,却偏偏是为人憨直的周妃所生……周妃和皇后关系如何,只看她虽然生育了皇长子,今日都不带她来求太后,便是可见一斑了。说起来,宸妃也生的是皇次子,皇后都肯带她来,这就是个风头被盖过了都不计较的软和人,周妃能和她把关系处成这样,可见为人了。她微微摇了摇头,也不说什么了——为太后说几句话,算是尽过情分,接下来该怎么应对,那是太后自己的事。太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一直都是沉默不语,钱皇后和万宸妃都快没话说了,才道,“国朝祖训,后妃不得干预政事,你们怕是还不知道这话的份量。当年皇帝年幼,太皇太后与我也都没有临朝称制,自然是有原因的。领兵出阵这是大事,皇帝智慧,深如渊海,必定是早有盘算,即使一开始偶有小败,那么多名将扈从着呢,也有深悉军事的宦官跟随在侧,难道这些人个个都是废物不成?一旦不顺,皇帝自然会向他们咨询。虽说不算胜先算败,但也没有杞人忧天的道理。此一战,可能不能赢得多漂亮,但终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若是毫无胜算,就是杀了内阁也不会同意出兵的……尔等真以为这是王振的胡闹么?即使看似胡闹,背后也都是有道理在的,朝堂上的事,还是别管得太多了。”前面的废话基本可以不必听了,重点是后头的信息:太后也不看好皇帝,认为开始必败,但看好战局终究不会太糜烂。毕竟瓦剌窜起不久,国朝这里却是精兵强将,而且还有很多专家参赞,皇帝失败一次后,锐气一挫,脑子也会清醒下来,到时候让专家出手,收拾瓦剌还是很简单的。这一层意思说得比较明白,正常宫廷中的成年人都能听懂,比较隐晦的是第二层意思:此次御驾亲征,皇帝非常固执,并非是为王振撑腰,反而是王振为他张目。包括点起数十万大军去对付瓦剌,都不是认为瓦剌值得这么多人。无非就是亲政几年,威信未立,声望不高,驾驭群臣也感到吃力,所以要借瓦剌的鲜血,来为自己立威罢了。当他大胜回朝时,声望必然上涨,到那时候,还愁压不倒内阁,压不倒群臣?任何政治行动,都是有目的、有意义的。皇帝如果只是心血来潮想出去玩玩,那么也不会这么固执。正是因为有了全盘计划,才容不得旁人说嘴,不论是爱妻爱妾,还是养母庶母,除非给他一个更简单的刷声望办法,不然这一仗肯定得御驾亲征,根本就没得商量。皇后似懂非懂,还是央求了几句,才失望地住了嘴。倒是万宸妃似乎是懂得了许多,美目流转,隐隐有深思之色,却是不再恳求了。第二天,她私下来求见徐循。“太妃娘娘素来是以敢言耿直闻名宫中。”在开场的寒暄后,万宸妃也是开门见山。“妾如今也是举棋不定,因此特来请教……娘娘以为,大哥的盘算,有几分把握?”毕竟是心思颖慧、皎然不群,宸妃的嘉号,她当得起。望着万宸妃如同晨星般明亮的双眸,徐循禁不住微微地叹了口气,忽然间,她明白了二十年前,章皇帝欲改立皇后时许多人的心态。——看透了太后计划卑鄙处的,又何止她一人?只是也许多数人都同她如今一样,失去了将一切说破的青春锐气,也早就没有了坚持己见的底气。现在的情况,甚至比当年还糟几倍,可她还有什么不平则鸣的心情?现在的那个人,也不会把她的看法当回事……肯听她说话,为了她的言语而喜怒的那个人,早也已经不在了。鸳鸯失偶、鸿雁折翼,本就是人间至惨的事,不是当时痛过就算——在当时那天崩地裂的疼痛过后,留下来的伤口永远也不会真正愈合,看似是忘了,甚而连自己都以为忘了,那个人的音容笑貌,也早已被时间模糊,唯有对景时偶然一痛,才让人明白,原来这鲜血,从未停止流淌。“一成也没有。”她压下了感触,坦白地说,“和你一样,我也觉得他丝毫没有当统帅的才具和经验。如果此战由他统领,那肯定必败。”“既然如此——”万宸妃挑起眉毛,作出了询问之色。“这个道理,其实不止我明白,”徐循道,“太后也明白,甚至群臣都明白。但是不让他去,第一个办不到,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