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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怎能败在一个昏君手里!他们都在怒,可邹垣一定是最怒的那个,踏入书房里,先是一脚把那要剑的少年踹到墙角,痛得他嗷嗷直叫后,抓起三皇子的领子就把他提了起来,张口便骂——“你父皇危在旦夕,还有心思玩?!你可知你□□爷爷当年何等枭雄?你父皇十年图治,让大楚国力反超强邻,殷家一脉龙裔怎么会生出你这等不肖孙子!”邹垣从军多年,杀气非寻常人能比,三皇子只不过才满十岁,哪里禁得起这般冲撞,当即惨白着脸挣扎起来——“救驾!救驾!还不快来救本宫!”周围的那些狐朋狗友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总还是比三皇子灵便的,看邹垣八尺有余,纷纷害怕起来。邹垣更怒:“救你姥姥!跟我去你父皇面前磕头认错去!余下的朝臣互看一眼,知道事情闹大了。只不过他们更在意,邹垣这么一闹,代表东沧侯要与新君对立,那么……谢端知道吗?……东沧侯府。穿着青色小袄的侍女用竹签将院中冬竹上的积雪轻轻扫入一只小钵中,待细雪半融积满了小钵,便与其他收集新雪的侍女一道,把雪水倒入炉子中。待雪水微微煮沸,放入果仁、枣片、药末、五谷,盖上盖子小火慢炖,一个时辰后,停火,制成粥羹盛入白瓷碗里,盛到七分满,才放入食盒里一路送给府中的主人。“小姐,这是刚刚熬炖好的四物粥,请您端去给侯爷吧。”“好。”陆栖鸾接过那粥,待近了东沧侯的病榻前,用勺子将那guntang的粥搅了搅,等热气散去后,才交给东沧侯身边的婢仆。不多时,里面传来东沧侯的声音:“老夫还当你这小娃娃,只是奔着老夫的权位来的,没想到还有两分良心。”陆栖鸾垂眸道:“到底还是要来谢侯爷助我良多。”“你最好别得意,这才是刚刚起步,他日你对上无敬那等人,怕是才知道世间恶者……”陆栖鸾摇头道:“下官也查过一些证据,污我出身者乃是高赤崖,他与宋相一党近日有所接触,我想……这背后不一定是谢公指使。”“……嘘。”东沧侯没说什么,只让她住嘴。陆栖鸾愣了一下,忽然身侧冬寒之息掠过,再定神时,只看见那位当朝之首辅,正对着东沧侯微微一揖。“侯爷。”东沧侯冷笑一声,道:“怎么了?老夫派邹垣去敲打敲打三皇子,你就生气了?”“无敬不敢生义父的气,只不过国有国法,而法不容情,更莫论你我父子之情。”“哦?看来邹垣闯的祸不小,你打算怎么处置老夫?”“侯爷为国之柱石,无敬自是不敢问责,但……”眸光扫过一侧的铜镜,那镜中模糊映出陆栖鸾的身影,他随即移开目光,道:“袭击皇裔,罪不可恕,我已派人将邹垣下了狱。”……他是真的敢,正面挑战东沧侯的威严。”东沧侯与谢端一样,都不是轻易动怒之人,便是真的动怒了,口气也总是一片平静。“邹垣行事是鲁莽了些,但也并非愚昧之辈,冲撞皇子定然事出有因。”“侯爷知我欲奏立三皇子为储,这才派邹垣入宫,无非是为了点醒满朝文武如此贪婪无能之辈,储君之事需再议。”东沧侯微微抬眼,道:“东楚国力正值上扬之时,隐有大一统之兆,如今砥柱渐崩,就算急于寻觅新主,也决不能是此子……他和他那母妃一样,一副娇贵骨头,让这母子做了掌舵之人,此舟必沉!”“侯爷多虑了。皇子骄横,可朝中有我。”“你当真如民间传言一般,意欲效法曹孟德?这条路可不简单。”谢端垂眸道:“故而我欲向侯爷讨一个人情。”“什么人情?”“邹将军之性命。”空气凝固,在后面静静听着的陆栖鸾也是一惊,随后便见东沧侯倏然握紧了手指,随后又松开,猛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声。陆栖鸾看得到,他掌心隐约咳出一些猩红之色,正要去叫大夫时,东沧侯摆了摆手,哑声对纹丝不动的谢端道——“前有荆轲刺秦,为解国难,取樊於期之首级取信于强秦;后有曹魏趁国乱,挟天子以令诸侯,权倾天下。我本以为你有荆轲之志,却行曹魏之事,却是看不明白了,你心中尚明净否?”谢端未如以往那般言辞机锋,而是直言道:“有储君在朝,总好过东楚无主,纵然皇权旁落,至少有人把江山一肩挑起,有何不可?”皇帝十年图治,如今虽有污吏横生,但相较十年之前让百姓苦于战乱,已称得上是中兴之世。陆栖鸾是知道的,她年幼时,街头巷尾总徘徊着乞讨的流民,随着她慢慢长大,那些破败的房屋,荒废的农田,褴褛的农户都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清平。这个帝国正在蜕变,尽管这种蜕变是膝行着的,过程中有着秽羽旁生……他要做那秽羽了。东沧侯再度咳了起来,推开侍婢喂来的药,道:“你终究是放不下前朝遗臣之仇,老夫如今沉疴,管不住你了,你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请侯爷……交出军权。”一片寂然中,所谓养虎为患,到底还是反噬回来了。东沧侯手里的军权,可调动宫中禁军,若有人意欲谋反,则必要先夺禁军。“那你要从我手里抢。”陆栖鸾说道。他变了,她也变了,一场冬雪淹没了遥遥相对立的视线,分明昨夜还恍然梦见对方在湖畔听风轻语,待雪静风消后,却是一个权倾朝野,一个铁胄加身。漠然相对,分毫不见柔色。“你让我恼心了。”谢端似乎并不欲争论,朝门外走去,“给你家中去封家书吧,待冬雪稍过,令尊堂要远游了。”陆栖鸾掐着手心,她早知道自己的身世要连累父母遭贬,却没想到,下达命令的是谢端。她终于按捺不住追出门去。“谢端!”被喊的人,步子未停,又听得她质问道——“你就这么想逼我吗?!”“是。”满园霜雪入眼眸,他定了心思,此行绝不回头时,却闻得身后一声轻颤——“侯爷?”身侧跑来许多面色焦急的医者,片刻后,房内隐约传出一声人之将死的低泣。混乱中,陆栖鸾对他说道:“谢端,你当真放得下吗?”眉睫间的苍白之色渐渐透明,化作一线水色,却在未落前便消失殆尽。“本相,放得下。”这就是他的回答,今后,再也不是寄情山水的文人,而是权臣。……除夕夜,本该是京城人家共享天伦的年节,年迈的官吏却不得不早早起身,挑了件朴素的缁衣,去了东沧侯府。侯府门前挂起了白绫,府外两条街,皆让训诫的军士清空,留给丧仪队伍来往。臬阳公来得极早,他也一样老迈,本该卧病,今日却坚持亲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