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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已到了正午。殿前守着几个宫娥,其中领头的是皇贵妃施氏的大宫女妙意。同是大宫女,妙意穿着也比苏白精致许多,见她头上一只沉甸甸的鎏金镂空的雀头衔宝簪,便知是皇贵妃的心腹。“妙意姑姑。”枕春倒是十分客气,“还劳请通传皇贵妃娘娘一声。”妙意睨了一眼枕春,似乎两三分不屑,面上却不好落下,只说:“安嫔小主来得不巧,咱们皇贵妃娘娘这会儿忙着,小主不妨明日再来?”“倒也不为别的,本主带着祺淑妃娘娘献给皇贵妃娘娘的礼物,怎好轻慢了祺淑妃娘娘的好意。”妙意见她不知好歹,又犯不着言语上开罪祺淑妃,只得说:“既然如此,还请安嫔小主候着一时半会儿。”枕春应下,便在千禧殿旁荫翳处等着。这一等着虽不当晒也不受风,可一站一个时辰,难免足底酸疼,腰间着不上力气。枕春身子晃了晃,见庭院里的日晷不可微察地转动,索性眼睛一闭,定神静气。千禧殿高耸华美,外墙饰绿色墙涂,窗户阑干都是鲜亮红木,檐上兽鎏金崭新。那午时一过,荫翳转动,阴影投向殿后,枕春便站在了暖暖的春熙里头。和煦的春光被在身上,宛如是轻轻挠人的细芒,直扑得人倦怠犯懒。枕春连连掩了两个困,眼睛被暖光一照软得张不开,便听千禧殿的大门吱嘎一声打开。慕北易从寂静阴凉的大殿中出来,看见外头绿墙朱瓦,草木萌发。他身着一见日常的青白色长衣,环着赤金的封腰。那青白衣料颜色浅淡,被日光那么一照耀,宛如镀上了神祗般的微光。他眼睛一扫,看见慵懒的枕春正扶着苏白的肩膀,染了丹寇的细长酥手捻着块儿半透明的淡淡樱草色纱绢儿,正半掩着唇在偷偷打呵欠。她眼睛倦倦的轻闭着,睫毛被春光照得好似满撒金粉,整个人说不出的妩媚柔软。正是俏生生的二八年华,这般懒懒的,偏偏有些意味不明的艳情。便心说是这样的时光刚好,盛世而消磨,饱暖思靡靡。纵然是不好的,可却是让人难以自拔的。便问:“安嫔怎么候着。”施氏从里头送出来,戴着皇贵妃才配戴的足金花冠,一身赤红色掐腰芍药织锦长裙,正好能看见小腹微显。她见外头还守着个狐媚东西,眼光似刀刃刮过,嘴上只道:“哟,安嫔也在。”说着便恼了,”妙意你是怎么当差的!也不请安嫔进来说话,让人生生站着守候。”妙意便作势跪下,满脸愧疚的模样。正文第四十五章牝鸡司晨枕春便连连过去唱礼:“哪里敢劳动皇贵妃娘娘特意来请,是嫔妾不敢打扰娘娘午膳,才请妙意姑姑不要通传。”说着便也脖子一梗,跪了下去,“请陛下万福金安,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慕北易长衣穿得松,便任由施氏替他整理,问道:“起来罢,你是大病初愈,遭罪守了些时候。来这儿何事?”枕春便接过苏白手中的礼盒,奉上察看:“一则是理应前来恭贺皇贵妃娘娘得孕,二来……”说着莞尔笑起,“是祺淑妃娘娘托嫔妾送些礼物献给皇贵妃娘娘,都是花露珍珠粉这些好东西。是嫔妾粗苯,只曾听说那珍贵的花露要小心暗收,不可见光。就不知站得这会儿,可莫将那价值百金的玫瑰露晒坏了不曾。”“祺淑妃倒好,躲懒叫你来。”施氏轻哼一声,看那玫瑰露的盒子,“也不是多么珍贵。”枕春低眉回道:“臣妾只觉得都是好的,想必陛下与皇贵妃娘娘尊贵,见过许多珍贵宝物。也曾听宫人说,如今天下富足,年年上贡都有奇宝,藏在乾曦宫里呢。”慕北易听着促狭,便笑了:“皇贵妃倒惯养。既然玫瑰露这般娇气,皇贵妃有孕还是仔细些。如此祺淑妃的礼物朕替皇贵妃心领,收去乾曦宫罢。冯唐——”“奴才在。”“去乾曦宫长信轩内库,挑岁贡最好的花膏与珍珠粉赐给皇贵妃。”为了赏赐妃嫔,特意开库这样的恩宠也是难得的。施氏脸上这才露了两分满意,扫的枕春一眼:“也是辛苦安嫔走这一趟,早些回去罢。”慕北易抻了抻袖,轻咳一声:“也暂且不忙,安嫔随朕往御书房来。”枕春心里一紧,御书房在前朝崇明门附近,是平日里天子阅陈批奏,偶尔召见朝臣议事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涉及朝政,哪里寻常妃嫔去得,由此不免几分惶恐。施氏一听便要劝阻:“陛下……”枕春分毫之间,左右计较一遍,索性心里一横:“嫔妾遵旨。”若是眼光能取人性命,此刻施氏恨不得看杀枕春。慕北易便撩袍上了帝辇,枕春拢手低头跟在后头,一路趋步随行。从玉芙宫到御书房要路过瑶庭湖,绕过南宫再往藏书阁进御书房。一路行行走走小半时辰,枕春这里是伤筋动骨大病初愈,又站了半日,背上疼得伤心。到底嘴角一咬不肯认,只念着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再劳筋骨可劲儿劳筋骨。待到了御书房,便由冯唐引路而入,一路回廊曲折,转过一片金漆高墙。所见庭院修竹,不植花草,假山嶙峋遮掩着御书房的门堂。“朕这儿没得甚么闲吃零嘴,你方才用膳不曾?若饿了叫冯唐寻些小吃。”慕北易携她入内。这一问枕春才想起来,这站着疲倦,肚子空空已饿得疼了。便假意推辞:“嫔妾不饿,岂能在陛下面前吃嘴……”说着一句,肚子便叫一声。那声音不小,她窘得脸颊一红,别过头去跺脚,“蒸个金华rou糯米团子,再整个吉祥甜果子罢。这时节的桃花酥饼最好吃,倒是有些想那精致的海棠碧酥,这么多吃下去嘴里定是干干的。这时若还有醪糟小元宵汤喝上两口,便再好不过了。”慕北易取笑她:“这么多吃下去,定然晚上吃不下的。便先传个醪糟小汤圆垫巴着,到了时辰朕去你栖云轩吃晚膳。那会儿多用些也无妨的。”枕春便依了。继而慕北易坐在小榻上去看条陈,枕春守着小几案吃醪糟元宵汤,烫嘴吃着几个直呼气。可肚子里又觉得饿,火急火燎咽下去,忙不迭又吞另外一个。“别烫着。”慕北易头也没抬。枕春讪讪搁下汤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嫔妾知道了。”慕北易拍了拍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