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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的情景一瞬映入眼帘,吓得七娘猛退后了几步。若非阿珠扶着,只怕站将不稳。只见丫头们有哭的,有叫的,四下来往,只作哄乱一团。唯有湘儿,寸步不离地守在许道萍床边,默然垂泪。许道萍面色惨白,无丝毫血色,瞧着便是一具尸身的模样。七娘远远瞧去,双唇发颤,直说不出话来。眼前之人,还是她的许jiejie吗?许道萍虽常年带病,却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总不会似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七娘缓了缓气息,试着立直身子,只向阿珠吩咐道:“我现下交代你几件事,你可记清楚了!”阿珠直直点头,道:“小娘子你说。”七娘遂正色道:“第一,你乘着我的车驾,亲自去请薛姐夫来,一定要快!第二,此处乱作一团,湘儿亦不管事。你将琳琅与环月叫过来,为许jiejie打点帮忙。”阿珠一一记下,正待出门,却听七娘唤住了她。“阿珠!第三,”七娘顿了顿,有些难以开口,只道,“切莫声张,尤其,莫要传到府外。”阿珠又一番点头,也不知七娘为何如此说,只遵着她的吩咐便是了。不多时,琳琅与环月便到了,见着屋中情形,已然明白。二人先安抚了一众丫头,带着她们按部就班地做事,备了些清水之类,过会子薛仁来诊病,或许有用。罢了,又去对湘儿一番劝说宽慰,总算好些。七娘亦行过去,只向湘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发病了?”“七娘子,”湘儿啜泣道,“她的病你是知道的,平日里本保养着,再怎么,也不至如此!”“那此番……”七娘蹙眉望着许道萍。湘儿摇摇头:“是小娘子她想不开,趁着我不注意,便,便……”话及此处,湘儿又抑制不住地哭嚎起来。屋中几人,心下也明白了。不论许道萍是服毒,或是别的,此番,是她自己不想活。七娘垂着头,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该做何想。从前逼死了大jiejie,这回,是要逼死许jiejie么?她忽一声冷笑,那何时,又轮到自己呢?七娘正愤愤不平,却见朱夫人带着丫头金玲,趋步而入。朱夫人一听小丫头来报,便忙赶着来。又是安排御医,又是求神拜佛,一脸忧色,确不像是装的。七娘看着母亲,心头翻江倒海似的难过。母亲的担忧与着急,的确不假。没了许道萍,又让谁进宫去呢?见着屋中情景,朱夫人倒有些愣。不是说乱作一团么?眼下瞧来,却是有条不紊,很有安排。忽见七娘在此,朱夫人遂道:“七娘怎么也在?快回去!小孩子别添乱。”七娘心中虽不悦,却依旧起身行了万福:“母亲,我担心许jiejie,便过来了。已让人请薛姐夫去,琳琅与环月亦帮着打点。”原来这一切,全仗了七娘的安排。到底孩子大了,总能更妥帖些。朱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许道萍:“你同母亲说说,你许jiejie是怎么了?”“是发病了。”七娘道,一面悄悄握了握湘儿的手,示意她莫要言语。湘儿亦是明白的。若说许道萍轻生,便是违拗朱夫人了。纵是救回来,只怕日子也不好过。倒不如说是发病!左右她身子不好,也能让人信得过。朱夫人遂不再问。究竟如何,待薛仁诊治过,总能知晓的。七娘看了看朱夫人,又拉着环月的手,道:“我有些冷,你替我取件斗篷来,方才那个沾了湿气,只拿回去便是。”环月一怔,略微惊愕地望着七娘。七娘点了点头,便赶着她去了。才出院子,环月遂长长呼出一口气。她望着掌中纸团,蹙了蹙眉,也不知七娘又玩什么花样。这纸团,应是趁着环月与琳琅正忙时,七娘兀自写的。可为何要背着朱夫人给她?环月摇了摇头,遂张开来看。其上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环月拦着薛仁,让薛仁仔细瞧瞧许道萍发病的因由。发病?环月这才了然。七娘适才向朱夫人隐瞒了许娘子轻生一事,原是怕穿帮来!这个七娘子,是越发周全了!一时薛仁方至。他初时还不大明白环月的意思,直到搭上许道萍的脉,才知是七娘她们刻意隐瞒。薛仁摇了摇头,谢府之事,千丝万缕,很是麻烦。他是极不愿蹚这滩浑水的。况且,眼前的小娘子,命在旦夕,也不知能否救得回。还好此刻病情紧急,朱夫人也不及问什么,只催着薛仁快些相救。薛仁自不敢耽搁,运针、施药一刻不停。眼见着他已累得大汗淋漓,却依旧是有条不紊,分毫不差。屋中众人哪个不是满心的焦急担忧?不论出于何种心思,她们皆盼着许道萍能早些醒来,平平安安。如此过了一夜,众人皆有些熬不住了。薛仁亦顶着满脸倦意,长长舒了一口气。“母亲,人是救回来了,”薛仁作揖道,“不过,许娘子底子弱,只怕要多将养几日,才能醒来。”朱夫人悬了一夜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只听她问:“她的病本也见好了,怎的忽而成了这般?”薛仁看了七娘一眼,只见她神情紧绷,直直望着他。他低头笑了笑,只道:“是两种药混吃了,引发了中毒之症。小婿已同她的丫头讲过,日后仔细些也就是了。”许道萍本就是服毒自尽,如此回话,也不算哄骗。朱夫人点了点头,又看向湘儿:“你家小娘子混吃了药,也总是做丫头的不尽心!眼下,你家小娘子还需你照看,便戴罪立功吧!罚你的事,日后再议。”湘儿虚惊一场,忙磕头谢恩。七娘本就娇贵,熬了一夜,丫头们也只拥着她回屋歇下。只是,七娘虽颇是困倦,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心中纠成一团,这样大的事,是否该说与酿哥哥知晓呢?☆、第一百九十二章玉楼人5七娘心中摇摆不定。若不说,许jiejie一腔深情无所托付,自己到底于心不安。可若说了,酿哥哥是否会收回那株离草?到那时,七娘又该置于何地呢?她翻身下床,深蹙着眉,只觉有千斤重石压在心上。七娘自出生,一切皆有人替她打点。这样的事,从来便是不必费心的。可眼下,犹疑、惊慌、愁苦,皆由她一人受着。酿哥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