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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6

    擦掉眼泪狠狠一握拳:“幸而天无绝人之路,还有个扬眉吐气的好机会。父王不是将俘虏交给咱们看管审问吗?如若能从那些人嘴里挖出些顾名珍军中的重要机密,不信这里上下人等不对咱们刮目相看!”

被她一说,天真单纯的小丫头们再次兴奋了起来,摩拳擦掌嚷嚷道:“对!让他们刮目相看!让他们刮目相看!”

左右饭菜也吃不下,绯红郡主索性将面饼往地上一丢,似模似样地发号施令道:“雪刃、红缨,速速带人去把木瓜脑壳呆葫芦给本郡主召来,就说本郡主找他有要事相商。七星、双戈,先随本郡主悄悄潜进伙房去寻些可以入口的食物回来,不填饱肚子,如何做女中豪杰扬威沙场!”

晋王与沈思吃罢饭,即刻有侍从端来帕子、茶杯、唾盂等应用之物恭敬立在了一旁。别看他将女儿唬得狼狈不堪,自己的规矩派头倒是与身在王府时分毫不减。

漱口,净手,又舒舒服服饮了半盏香茗,晋王才慢悠悠开口道:“辜夫子、张将军几人可都到了?”

侍从赶紧躬身答道:“回王爷话,几位大人已在主帐等候多时了。”

“嗯,”晋王点点头,站起身来收拾仪容,“行事宜早不宜迟,走吧,去将今日提到之事与阿渊等人商议商议,”走到门口他又回转身来温润一笑,并不多话,只是伸出手耐心等着沈思。沈思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跟上前去与晋王携手并肩不出了寝帐。

半途中沈思悄声问晋王:“守之,你这一出是真心为之,还是在演戏给外人看的?”

晋王加重力道握了握他的手:“本王确系发乎于真心,但念卿大可演戏应对。无妨。”

沈思装作若无其事地调开了目光,背着人偷笑了一笑,过不片刻,又忍不住回头来看晋王。夕阳西下,暮色四合,晋王周身洒满了清秋傍晚暗金色的余晖,不知是被那一番表白撩动了心弦,还是席间几杯烧酒陈酿在作祟,沈思总觉得晋王似乎照比平常俊朗超逸了许多,长眉入鬓,眼尾微挑,凤表龙姿,肃肃萧萧,风流里头透着些许清举,沉稳之中带出几分高傲……

正直勾勾看得兴起,猛听见晋王问道,“在看些什么?”

“啊?”沈思一激灵醒过神来,赶紧扭转回头,不想人恰好走到大帐门口,身侧就是柱子,这下甩得太猛,只听“咚”一声闷响,脑门结结实实撞在了柱子上。

霎时间帐内等待议事的将领,台阶下值守的卫兵,跟随在晋王身后的整队侍从,所有人都循声望了过来。为了不使自己更加窘迫,沈思只好飞快站稳身形,硬着头皮假作无事般大步迈进了帐子。

晋王将白日里沈思所提的建议复述了一遍,众人思索片刻都纷纷表示赞同。随后一干人聚拢到了沙盘边,就几处细节认真讨论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沈思完全没听见人家在说些什么。他人虽然站在这,魂儿却不知游荡去了何处,好几次晋王想要询问他的意见,总要接连叫上两三声他才能做出反应。

也不知是怎么了,沈思觉得整晚都浑身发热坐立不安,像生病,可又完全不痛不痒。慢慢地他发现,这症结貌似来自于晋王,只要自己的视线一触碰到晋王,心口处就止不住“突突”跳动,像有只小马驹在放肆撒欢。

帐内待得实在难受,他只好推说晚饭吃得过于饱胀要去转转,进而匆匆逃了出去。站在门外给凉风一吹,喧闹的心绪总算平复了些许。沈思伸了个懒腰,舒展几下筋骨,信步穿过重重营帐朝水边走去。

大营背山面水,建在一处向阳的斜坡上,前有水势阻隔敌军,后有密林可以退守,是个打防御战的最佳位置。夜色渐深,迷蒙雾气自旷野中徐徐升起,犹如一片浓墨晕染开来,笼罩了大地,目之所及一片苍茫。

八月八,蚊子嘴开花,节气一到,秋虫也渐渐蛰藏了。河滩边倒伏着枯黄的苇杆与带露的衰草,依稀有几朵不知名的黄白小花零星点缀在乱石间,几步之外,沉睡着一条静谧的河流。四周没有一丝风,静得出奇。若不是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马尿sao味,他几乎就要忘记这里正在发生着一场战争了。

皎洁的月影倒映在水面上,随着深邃碧波起伏荡漾,俯仰之间,中天顶上,也有另一轮玲珑银月与之遥遥相望着,一远一近,一实一虚,一静一动……人都道它是独挂中天空寂寥,却不知它其实夜夜形伴影相随。沈思不禁轻叹,原来这月色也是出双入对的。他随手抓起片扁扁的卵石,手腕轻抖使巧劲儿打了个水漂,石子贴着水面几起几落弹跳而去,终于无声无息沉入了水底。月影被涟漪搅碎,清清冽冽摇晃片刻,很快重又完整地聚在了一起。

身背后是万帐穹庐,灯火点点,戍楼刁斗,白马金鞍……熟悉的景物总能勾起无数回忆。一时间他想起了北疆的大雪荒漠,想起了营头的危旌展展,想起兄弟几人曾在河边饮马嬉戏,相约着扫胡虏、靖家邦……世事兴衰,如月圆缺,草茫茫秦汉陵阙,天地间不见一个英雄,不见一个豪杰……

心中一阵悸动,他难以自持地陷入了某种悲愤情愫之中。忽而有只厚实有力的手掌落在了肩头:“念卿可是在赏月吗?”

后背一暖,竟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安稳,沈思幽幽转回头:“守之,你才高八斗满肚经纶,可知道什么有关月亮的好诗?”

晋王与他靠得更紧了些:“咏月诗数不胜数,可对着念卿我只想到一句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沈思轻声重复了一遍,点点头:“果然很好……”

踏着遍地如水月色,二人携手回到了寝帐。帐内床铺、帷幔都已换了崭新的,床头一盏八宝琉璃灯锃明瓦亮,鎏金熏笼里燃着迦南沉香,青烟袅袅满室生香。

晋王率先宽衣解带躺到了床上,背靠着一方金丝软枕朝沈思招了招手,沈思略一迟疑,也痛快除掉外衫,只穿着一件雪白里衣身形利落地钻进了被子。

明明早已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可沈思却莫名感到有些紧张。他脑子里塞了鸡毛般乱成一团,只能木头样直挺挺躺着,手脚也不知该放在何处,很快后背、掌心都冒了汗,黏糊糊滑腻腻,好生难受。

晋王自然也全无睡意,他小心侧过身,以手撑头玩味地看向沈思。而沈思则双眼圆睁望着头顶上方的穹顶,呼吸声粗重而纷乱。

“念卿,”晋王轻声开口,“你在想些什么?”

沈思眨巴着眼睛,认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答案,于是呆呆反问道:“那你呢,你在想些什么?”

晋王故作轻浮之态嬉笑道:“念卿啊,你可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

沈思并没立刻回答,他侧着耳朵好像是在专注聆听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