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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陆炳并没有垂眸看他,仅低沉道:“陛下自然英明。”哦,那就是脾气很大,搞不好还把陆大人给一块抽了一顿。原主视他为亲兄弟,他却向着忤逆的外人说话,想想都知道会发生啥。“先起来吧,朕不怪你。”虞璁神情复杂的扶了他的胳膊,在他起身时再度开口道:“那徐大人知道此事吗?”年轻的锦衣卫抬起头来,眼眸依然沉稳平静。“此只陆炳一人所为,与徐阶无关。”虞璁也安静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朕知道了。”若是自己没有穿过来,这陆大人身为帝王的爪牙,还将杀戮抄家无数,然后被各路戏本写作jian佞,想着法子嘲弄一番。可即便如此,历史中的陆炳对士大夫也折节有礼,不曾陷害一人。朱厚熜在未来的几十年后,将折腾出一轮又一轮的血案,他都会前后奔走,想着法子保全那些文臣。“——帝数起大狱,炳多所保全,折节士大夫,未尝构陷一人,以故朝士多称之者。”这是当初自己读明史时,记得最清晰的一句话。虞璁看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在书中读懂过这个人。他暴虐狠厉,将忤逆帝王的罪臣可以生生饿死,把杨爵打到血rou模糊。可又是他,安抚着帝王的荒诞心思,不动声色的保下文人志士,锦衣卫每逢大案都日夜棍棒相加,却只见血rou,难见殒命。后来的朱厚熜曾质问过他:“你的棍棒为什么从来打不死人?”陆炳的回答是:“大臣们的命运都由您掌握,您是仁慈长寿的君主,即使我用重刑,大臣也会沾您的光保全性命。”竟就这样糊弄过去了。“陛下?”陆炳见皇上陷入沉默中,略有些不安道:“臣知道自己妄为失度……”“不,徐阶本来就是做官的料子。”虞璁打断道:“他回宫以后也业绩斐然,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这里你做的没错。”皇上头一次这么平和又坦然,陆炳反而有些不习惯。过去的几年里,他都适应了陛下喜怒无常的性子,渐渐的也圆滑了性子,知道该如何应对。可如今的皇上,像是从锋芒毕露的刀刃,变作了温润明净的一块玉。他渐渐的越来越爱笑,也不再动怒叱责,却依旧可以驾驭群臣,从容不迫。这头的虞璁还没有发现他复杂的眼神,还在闷头想事情。徐阶的事情之后,朱厚熜肯定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也因此渐渐冷落了陆炳,不再跟他掏心窝子。这当皇帝的,都怕结党营私,都怕亲近的人收了好处,来吹些黑白难辨的妖风。可是虞璁不一样。他是现代人,他被剧透了有关这大明朝的一切。他看得见陆炳被光荣照耀,被污血染遍的这一生,也看得见未来大明朝的风雨。“阿彷。”皇帝抿了口茶,缓缓开口道:“你去把张璁受贿贪污的证据,都给朕搜罗过来。”什么?张大人竟然……锦衣卫里从来没有相关的风闻啊?张璁从来都一副勤俭朴实的样子,谁都知道这可是个清官!陆炳露出了一脸惊异,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皇帝。——陛下怎么会如此笃定?虞璁缓缓拍了拍他的肩,淡淡道:“朕说有,就一定有。”作者有话要说: 陆大人之前救徐阶的事儿是我编的,但后面的叙述都是史实。他是在jian佞传中被评价为忠臣的迷之人物。这本书不会洗白陆炳的所作所为,他确实有被政治染黑的一面。但这也可以证明,他对朱厚熜的绝对忠诚。他是在拿命服从帝王啊_(:3∠)_第18章“从今往后,你便是朕的密史,可以调动查探所有的近臣,”虞璁随手取下自己左手的血玉扳指,郑重的放在了陆炳的掌心,将他的五指合拢:“记住,见玉如同面圣,谁不从都可以提着他的头来见朕。”他轻描淡写的,仿佛只是又送了他一串葡萄。可是陆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甚至拥有了,可以调查最中枢官员的权力,甚至可以先斩后奏。——皇上竟笃信他至此!“张璁的事情,你要从他雇养的下人那里查,”虞璁叮嘱道:“马夫、婢女,总有法子能盘出线索——此事尽量暗中勘察,不要惊动他。”陆炳握紧了手中仍带着暖意的玉扳指,注视着他道:“遵命。”陆炳一走,宫里便放出了消息,说皇上不慎染了风寒,近日又大雪狂风不止,暂时休停早朝三日,无大事不得面圣。杨慎和王守仁被召进乾清殿的时候,还没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年轻的君王裹着狐裘,面色略有些苍白。他缓缓起身,想要迎接他们,王守仁忙上前一步,行礼道:“陛下务必珍重身体!”杨慎站在王守仁的身后,神情颇为复杂。“王大人,听太医说你害了肺病,如今好些了吗?”虞璁示意他们入座,笑的略有些虚弱:“多亏了你平乱南宁,南方也终于安定了下来。”“回陛下,老臣原本肺病颇重,但三月前陛下传旨令臣赴京,还派了太医前来救治,”王守仁虽然面孔还有些泛黄,但说话流畅清晰,也不见咳嗽:“如今已好了大半了。”“那就好,此次回京不急着接手公务,先把身子养好。”虞璁看着这个五十多岁便已苍老枯槁的大臣,心头多了几分庆幸。在历史中,王守仁大概会因平定战乱时的cao劳,以及肺病的日益加深,在今年冬天病逝。这个时代没有快捷通信,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左右一琢磨,提前几个月派了名医神药过去,还吩咐换人上阵,让王老爷子多休息一阵子,竟然就这么给救回来了。“你的家眷我也已经托人接过来了,估摸着不到半个月也会抵达京城,”虞璁看了眼杨慎的神情,淡淡开口道:“京中已为您和杨大人各置办了一套宅院,婢子之类的也都备好了。”王守仁虽然看透世事,才略过人,此刻面对隆恩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再度行礼,感激皇上垂怜。相比于王老爷子的宽厚平实,虞璁哪怕没有跟杨慎对话,也能感觉得到他身上隐隐的抗拒。如果不是天子诏令,他绝对不会回京。自己现在给他好脸色看,努力安抚,多半也哄不好他。“今日各位都车马劳顿,还请先回去多休息一阵子。”虞璁只瞥了他一眼,便再度看向王守仁:“往后我会派贴身近卫送来相关文件,之后经部的事情,估计还要多麻烦王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