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
梦里不知身是客
暑假真是转瞬即逝啊。 杜若整理好新校服，踏入一中的校门，远远地就看到了人群中最高的那个背影。樊朔！真好，跟着他就不用找教室了。她往前走追了几步，跟着他爬了两层楼后，看到他进了四班的教室。 诶？不是一班吗？不是说同是重点班的同学吗？ 杜若一脸疑惑地探进窗台，看到讲台前侧身对着她的樊朔。他正对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说话，眼神有些急切，神情复杂，说不清是欣喜还是悲伤。而背对着她的女孩扎着高马尾，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真是的，有些人单看背影就知道是美女。 杜若有些黯然，转身自己去找课室。 ”杜若同学，开学快乐。“ 正趴在课桌上发呆的杜若被来者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樊朔弯弯的眉眼。 ”你可不可以别……“ 这样对着我笑啊，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杜若赶忙收了口。 ”别什么？“樊朔一脸疑惑。 ”别长得遮天蔽日的。“杜若悻悻地答道。 ”那正好给你挡太阳吧。“樊朔把书包放她旁边的桌上，”这里没人吧？“ ”没……没人。“心跳得太大声了，杜若深呼吸了一下，”你不等老师安排座位吗？“ ”不了吧，“樊朔抿了下嘴，”等老师安排座位肯定要我去最后一排了，我坐这里窗边应该也挡不到人吧“ 192的巨人可不可以不要撒娇啊……杜若腹诽着却还是很受用，”那就麻烦你帮忙遮阳啦，新同桌。“ ”客气啦，新同桌。“樊朔眯起眼睛笑。 两天后是迎新晚会，樊朔报名了吉他表演，课间有点时间就跑去天台练习。 杜若拿着水上去，看到倚在栏杆边的少年。 人的青春里是一定需要这样的画面的吧。身材修长的男孩斜倚在栏杆上，身前挂着一把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地从琴弦上扫过，睫毛低垂，鬓角飞扬，身后的晴空蓝得不遗余力. 她来了，他便抬起脸对着她笑，眉眼弯弯，校服T恤的衣摆荡啊荡，撩拨得少女忘了言语。 ”谢谢你的水。“樊朔拧开了一瓶递给她之后，将另一瓶一饮而尽，”真的很及时。“ 杜若小啜了一口，”那明天下午也给你送好啦。“ ”那还是不要啦。“樊朔回绝道。 ”为什么？“粉色泡泡在这一刻停滞在空中，杜若瞪大眼睛。 ”天台太晒啦，你别上来了。“ 粉色的泡泡突然疯狂膨胀，争先恐后地往空中飞去。”倒也没有那么晒啦，我可以给你送啊，我很有同学爱的……“ 上课铃打断了她的慷慨陈词，樊朔抓起吉他叫上她一起往教室跑。 腿好长，真的追不上。 “请问是杜若同学吗？” 正在走廊上放空的杜若闻声回头，撞见一个绝美的笑容。 杜若读过很多描写美人的诗词，当下却觉得用来形容16岁的全依依都不够恰当——春月秋月太过俗气，霜雪梅菊又过分清冷。女孩将一双杏眼微微眯起，长睫之下，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她的红唇皓齿又色彩浓烈，洋溢着少女的元气和热情，皮肤白皙脖颈纤细，阳光自她身后穿过走廊，她的发丝微微发亮。 “是……你好。” “不好意思，有点唐突了，樊朔告诉我老师让你保管器材室的钥匙，可以帮我开一下门吗？我想把我的琴先放进去。” 女孩看她一脸错愕，以为吓到了她，赶忙道歉，“我叫全依依，是四班的。” 杜若这才看到女孩手里那个尺寸大得有些惊人得琴盒，“当然可以！我帮你一起拿吧！” “太谢谢啦！” 全依依眉开眼笑，好看得让杜若有点恍神。 四班，那就是开学那天跟樊朔聊天的女孩了。果真是位美人啊。杜若看着全依依的侧脸，心里微微发苦。 ”嗯？怎么了？“全依依察觉到她的目光，顺着她的目光向一旁看去。 ”没……就是觉得全依依同学，美貌惊人。 “哈哈哈，谢谢你，杜若同学也超级可爱！樊朔让我找你的时候跟我说让我找一班最可爱的那个，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是……是吗……”杜若红了脸，心里的苦涩一扫而空。 他觉得她可爱吗？是因为个子矮所以可爱吗？可爱是夸奖吗？可爱是喜欢吗？……杜若甩甩头，在想些什么，他觉得她可爱欸！ 迎新晚会如期而至，负责管理后台的杜若帮忙找乐器安置服装调试设备，出乎意料地忙碌。 “你歇会儿，”樊朔在过道拦住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的她，“没了你晚会不开啦？让他们自己去拿就好” “不行不行，万一拿错了弄丢了，都是我的责任。” “歇会儿，”樊朔拦住转身要跑的她，“下一个到我了。” 杜若把思绪从乱七八糟的杂事中抽出来，抬头看着他：“就穿校服吗？” “嗯，校服就好。” 在杜若的所有关于樊朔的回忆里，这个男生身后都会有光照过来，正如此刻舞台幕布陡然拉开，刺眼的白光从他身后决堤一般打过来，将他的剪影用力地拍在她身上。 “樊朔……” 杜若想要跟他说演出加油，视线却在一阵明光中弄丢了他的脸。 他晃了一下身体试图替她挡一下光，“发什么呆，我上台了。” 便转身朝台上走去。 因为不想错过任何一分秒，她没有往台前跑，坐在原地听完了整个表演。樊朔的声音很好，温润悦耳，唱得也好，每个字词和节拍错落有致，轻松随意得恰到好处。 “怎么不去台前看？” 杜若正跟着音乐摇头晃脑，突然发现身边正在候场的全依依。 接下来要登场表演的全依依做好了造型，相比中午更加璀璨耀眼了。长发在后脑绾了个发髻，仅戴着一支玉色的发簪，更显得她青丝如瀑。衣着也简单，长裙及地，白衣胜雪，盈盈一握的腰上挂着一枚玉佩与簪子相呼应。脸上其实未施粉黛，但已然美不胜收。 “来……来不及了。” 杜若回答她，恰好樊朔一曲唱罢，台下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和欢呼。 “唱得真不错！” 全依依朝着来人夸奖道。 樊朔只把幕布掀开一个小口，弯腰走出来，就迎上了全依依的笑：“谢谢，今天真美。” 樊朔望着全依依真挚地赞叹了一下。 从光里走出来的樊朔，满眼都是同样光芒万丈的全依依。杜若眼里看得真切，默默后退了两步躲进走廊拐角，察觉到此刻的心痛剧烈得让自己意外。 ”你还在这里呀？“ 樊朔突然发现了躲在黑暗角落里的她。 ”你……不去前台看全依依表演吗？“ ”不去了，《高山流水》都听她弹过多少遍了。“樊朔跟她一起往乐器走去。 ”喔，你们……之前就认识啊？“ ”嗯嗯，一起在青少年宫学的琴。“ 樊朔收好吉他，”得有两三年了。“ ”所以是好朋友咯？“ 杜若决定问清楚。 ”我希望不止好朋友，但无奈她只想是朋友。“ 樊朔一半开玩笑一半真可惜地叹了口气。 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啊。 杜若笑了笑，”那还挺可惜，你俩那么登对。“ ” 我也觉得可惜，“樊朔赞同地点点头，”欸，杜若，你可以把器材室的钥匙给我吗？我看大家器材都还得差不多了。” 樊朔手里拿着乐器出借记录：“除了我和全依依自带的乐器还在这里，其他人的都拿走了，出借的也都归还了。” “喔，你要干什么吗？” 杜若伸手去包里掏钥匙。 “依依的琴太大了，她应该不会背回教学楼去开班会，免得班会结束后还得你来陪她取，你把钥匙给我吧，我来陪她取了正好送她回家。” 一边是不想麻烦杜若再跑一趟，一边是要帮全依依取了琴送她回家。这种令人恼怒的亲疏有别又让人无从发火的周到体贴让杜若心里五味杂陈，“给你咯，你可小心一点让我背黑锅。”杜若把钥匙丢给他，径直离开了。 身后传来快把礼堂顶掀开的掌声和尖叫，还夹杂着几声口哨，是全依依演出结束了。杜若可以想象刚才的全依依是怎样的艳惊四座，诚然这“四座”里并没有樊朔，可是樊朔在这所有人之前就被这样的惊艳倾倒了。 青春里遇见了那么明亮的人，该如何不动心呢？ 一如樊朔遇见全依依，一如杜若遇见樊朔，注定逃不过，其实也根本不想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