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9日， 阴，那个陌生女孩又出现了
小七的航班定在早上7点，我约的产科检查定在早上10点，刚好中间空了几个小时能送他上飞机。临别前，他抱着我不肯放，几个朋友没脸看他腻歪，先拿着行李进了机场。 “快去吧，你的朋友们都进去了。” “不碍事，让他们等着好了。” “就四天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可我一天也不想跟你分开。” “既然不想分开，那干嘛去参加比赛。”维持秩序的保安一直在吹哨子，嘘嘘嘘烦得要死，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之后人的情绪会大变，在几重作用下，说话也变得毒舌起来，意识到这样太尖锐了，我赶紧改了口。 “一旦选择了出发，那就风雨兼程的赶路，我会在后方给你加油助威的。” 我垫脚吻了下他的嘴唇，他也热烈地回应着我。 就这样，我目送小七走远直到看不见才开车离开。 医院诊室里，我拿着化验单和b超结果去找医生，他先是眉头紧锁，接着豁然开朗，几个细微的动作，让我感觉在坐过山车。 “医生，我的情况很不好吗？” 医生啧了一下嘴，然后才说：“你没什么情况啊，没有怀孕，hcg是有一点点升高，但b超显示没有胚胎着床，输卵管上也没有，可以排除宫外孕。” “啊！那......我的月经怎么不来呢，到现在也没有啊。”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或者作息有所改变？” 我想了半天，的确最近因为工作熬了很多个夜，吃饭睡觉都不太规律。 “这种情况我们判断为内分泌失调造成的激素不稳定，我给你开点调理的药，回去好好调整作息，过段时间月经就会来了。” 呵呵，呵呵呵，我笑了，发自内心的觉得可笑。没有怀孕不应该感到庆幸吗？至少在面对小七要去追求梦想这件事上，暂时没有了负担，但为什么我却觉得很可惜？ 其实有时候连我自己也搞不懂我到底想要什么，既想和他保持现在这样热恋又没有负担的关系，又想结婚生子赶上朋友们的进度？这未免也太美了吧。除非小七是两个分裂的人，他既可以安于现状跟我过日子，又能去实现他的梦想，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医生，你说我没怀孕，但最近我的情绪还有性格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网上说这就是怀孕后的现象。” 医生有些无奈，她指着化验单解释：“情绪和性格发生变化多半是因为激素紊乱导致的，就像人处于恋爱阶段时会产生多巴胺，这种激素会让你亢奋、开心、激动、心跳过快，所以你就会有恋爱的感觉，一旦多巴胺停止分泌，或减少分泌，恋爱的感觉就渐渐淡了，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我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30岁是女人的一道坎，再大一点怀孕的话会比较危险，我建议你可以好好养养身体，争取早点生育，生产之后女性的各项激素会保持比较稳定的状态，对你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我扯扯嘴角表示知道了，拿好药方去收费处交了钱，接着去公司上班，没有失落也没有高兴的情绪，只是觉得这几天的小心翼翼像个笑话。 下午三点，我同时接到了两条信息，一条是小七发来的，他早就到了s市，不过早上在补觉，现在正跟朋友们去比赛现场的演播厅。他这次参加的是一个乐团表演比赛，原本乐团的主唱病了，所以才会让小七跟他们一起去。 他们的休息室不算大，各种乐器都有，等待的时间可以在里面热身，待会儿还会有人来拍前采，他发来一条长达3分钟的视频，从厕所介绍到乐器，他在视频里朝气蓬勃的样子，极度惹人喜爱。 啊，好想zuoai啊，想坐在小七的鸡鸡上狂动。他会不会在节目上遇到漂亮的妹子跟人滚床单啊！ 我立即回了条信息去：【不准偷看漂亮姑娘，管好鸡鸡知道吗？】 他几乎秒回：【放心吧，鸡鸡是jiejie的。】 那么第二条信息是什么呢？是一条属地来自小七老家的陌生短信。 【您好，舒敏小姐，我是卓越的朋友，冒昧给你发来信息是因为有件关于他的事需要向你告知，如果方便的话，请回复我电话。安悦。】 安悦。一看就是个女孩的名字，这俩字放在一起，给我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她是小七的朋友，想必跟他应该一般大，22岁啊，还是小朋友呢。再看看她只言片语中吐露的态度，让我不禁联想到那天在会所门口遇到的气质美女。 “小美，你不是有李彦的微信吗，发给我一下吧。” “嗯，你找他有事儿？” “对，找他问问最近有没有拍摄档期。” 小美当即就把李彦的名片推给了我，加上之后，他没有立刻通过，我也不急，而是琢么着要怎么回复安悦的短信。 【你好，安小姐，我是舒敏，抱歉我正在上班不方便和你通话，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短信告知，我尽量帮你转达给卓越。】 很快安悦回信息了：【我要跟你说的事不需要你转达给他，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去你公司附近等你。】 看她态度很坚决，要是我不见一面，恐怕没得清净。 【那好吧，一个小时后，在华兴大厦下的星巴克见。】 一个小时后，那个叫安悦的女孩出现了，身材高挑，腿很长，脸盘子小，还扎着一颗丸子头，活像精致的洋娃娃，从马路上走进咖啡店，就有好几拨人朝她投去目光。果然是小七的朋友啊，和他一样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 让我更加意外的是，她果然就是那天在会所门口撞见的女孩。这都是什么奇怪的缘分啊，竟然还有再碰面的机会。 “安悦是吧，我是舒敏，有什么想喝的吗？”我主动跟她寒暄。 不过对方姿态摆得很高，表示她不喝星巴克的咖啡。Fine～还省钱了。 “咱们也不说客套话了，你要跟我说什么，直接开门见山吧。” 安悦的头身比长得极其优秀，天鹅颈，高颅顶，直角肩，极有气质，要不是脸上还有一点点婴儿肥的稚气，光我俩坐在那儿，一定有人觉得的她比我更像个女人。 从进门到开口，她几乎梗着脖子在说话：“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悦，是卓越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他爸跟我爸是几十年的好朋友。卓越的家庭情况有点复杂，早年他父母离婚了，他妈为了事业放弃了卓越的抚养权，所以他是跟着卓叔叔长大的。” 我没有插话，安静的听她讲。 “长大之后，卓越开始表现出对音乐很感兴趣，但因为他mama的原因，卓叔叔很反对他搞音乐。他们父子的关系很奇怪，卓叔叔越是不让他做什么，卓越就越要唱反调。他原本在江城上大学，突然有一天提出要转学到a市来上音乐学院，卓叔叔不肯，他就离家出走了。” 安悦的话说到这里，我好像一下明白了小七说他的梦想需要一笔钱才能完成第一步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他到a市来，是为了考大学的，思及此，我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很少很少，主要也怪我没养成爱打听的习惯，或许也是因为总觉得不会跟他太长久便忽略了要了解他的过往。 可是，眼前的小姑娘应该不会闲到专程跑一趟就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我不太明白这些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告知我？” 安悦垂了垂眸子，翻开了手机相册，屏幕上显示着我跟小七被远距离拍下的日常。 “你偷拍我们？” “抱歉，不是我拍的，这些是卓越的爸爸找私家侦探查的。自从卓越离开家后，卓叔叔就一直在找他的下落，最近私家侦探发来消息说卓越在a市落脚了，而且还跟一个女人同居在一起，卓叔叔不方便过来，所以才让我来一趟。” 她说完这话，我背脊一阵发凉。看似平静的生活，一直被某个素不相识的人监视着，照片上，我和小七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被收进相机里。我平平无奇，何德何能变成别人窥探的对象，甚至很有可能已经把我的所有信息挖了出来，结过婚，离过婚，差点还被前夫在家门口强jian闹上社会新闻...... 我在小七爸爸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你们想干什么？” 和她的谈话让我有些不耐烦了，磨磨唧唧进入不了主题，故意先放些料出来恶心我，实在太膈应人了。 “想让卓越的生活回到正轨上。” “什么叫回到正轨，他现在的生活难道不正常吗？” “按照原定计划，他应该完成了课业，到他父亲的公司实习工作，接管家里的生意。但是他一意孤行要搞音乐，这一走就是一年，书也不读了，家也抛弃了，大好青年浸yin在会所里面以卖唱为生，你觉得正常吗？” “所以卓叔叔妥协了，他不忍心看到卓越混成现在这幅模样，愿意送他出国去学音乐，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卓越拒绝了卓叔叔的提议，表示他现在只想留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放弃了优渥的家庭，放弃了大好的前途，从人人艳羡的优等生堕落到靠卖唱为生，错过了去深造的年纪，或许以后就只能平凡一辈子了！” 听得出来，安悦很有阶级优越感，从她嘴里蹦出的一字一句，都在说着她对卓越有多么失望，对他的生活多么鄙视，甚至那份恨铁不成钢的情绪直接迁怒给了我。 “这些话，你大可以跟他说，干嘛来告诉我，又不是我强迫他留下来的。” “如果没有你，他说不定已经赶上美国那边开学了。” 安悦换了个坐姿，双腿交叠在一起，十分优雅，说话一直轻言细语不卑不亢，倒是我刚才的回答显得有点明哲保身，其实我是想表达，小七是个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如果他不愿意，谁逼他都没用。 “老实说，舒小姐，在没有见到你本人前，我很好奇你身上藏着怎样的魔力能让卓越甘愿放弃出国深造也要跟你在一起。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你的个人情况应该不用我赘述了吧，你自己觉得跟卓越耗下去合适吗？”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默默的看着桌上的咖啡，心里有个冲动在萌芽。 “我再告诉你一点，我和卓越从小定了娃娃亲的，不过我对他并没有男女感情，但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看着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十分痛心，所以我才应了卓叔叔的要求来a市找他。” “卓叔叔让我告诉你，他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照顾卓越，物质方面只要你有需要，他都会提供补偿。他还希望你能做做卓越的思想工作，让他去国外上学，20岁的时光很短暂的，一晃就没了，他不希望以后卓越会后悔。” 我伸手捏了捏咖啡杯，温温的不烫手，要直接给她泼脸上杀伤力应该不大吧。 “美国那边卓叔叔已经想办法帮卓越报道了，最迟半个月内他必须去上学，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以后就很难再有了。” 安悦起身朝我点了个头，接着大步走出星巴克，留我一个人坐着不知所措。 这段对话言简意赅，全程用了不到20分钟，信息量却巨大无比。 一个叫卓越的富家子弟为了反抗父亲的安排离家出走来到a市，打工养梦赚取学费，期间因为得罪了会所的鸭子被报复躲到我家楼下被我捡了回去，现在他爸爸愿意提供帮助送他出国留学，但是卓越却不愿意去了，在他的家人看来，他不愿意去的原因是因为我...... 我快速复盘了一下整件事的脉络，也明白了为什么他最近敏感又粘人了，一会儿要跟我生孩子，一会儿怕我自己不能照顾自己，一会儿一刻都不能跟我分开...... 原来，小七是陷入了选择的困境中才变得如此反常，他需要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也需要一个离开的理由，可笑的是，明明那是他的前途和未来，却把选择权丢给我。 这事儿，还真是难以抉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