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奇怪的传说

    一盏盏巨型水晶灯吊在长餐桌的正上方，使桌上的各式玻璃杯、银质刀叉，甚至粉红的玫瑰花都镶上一圈闪闪发光的银芒。

    佛兰廷郡的大小领主都受邀来到歌枫参加这场隆重的晚宴，放眼望去，长条形餐桌的两侧已坐满了盛装出席的贵族。男人们喝着香槟，朗声交谈，女人们以扇掩面，娇声细语，热闹非凡。

    宴厅门口传来一阵sao动，在怀特家族众人的簇拥下，身着白金长袍的男人缓缓走入，苍白的皮肤在暖色灯光的照射下显出润玉的质感，乌黑亮丽的长卷发垂落在肩头，鬓边戴着的金色羽毛发饰反射出四角的星芒。

    “陛下。”原本吵闹的宴厅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站起身行礼。这其中有很多贵族从未见过国王，脸上不免带着激动的神色。

    怀特家族的人向周围拉开距离，使得仍被国王拉住手臂的女人成为焦点，绿宝石般的眼眸，精致的五官，却有着棕黑色的皮肤。

    几个贵族女子见状不禁躲在扇面后窃窃私语起来。斐莲托一贯推崇的审美是白肤金发，皮肤头发深色的人往往从事低贱的工作，备受歧视，国王自己虽然是黑发，却并不制止这股审美潮流。

    依利斯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拉着爱琳娜走到主位右手边的椅子旁，强硬地按住她的肩膀让人坐下。

    怀特家族众人跟着落座，怀特伯爵感觉自己从未如此高兴和得意过，端着酒杯站起身，清嗓道：“感谢诸位的到来，无比荣幸国王陛下拨冗出席，今日的宴会想要介绍我的继承人艾萨克给诸位认识，从前他体弱多病，但上天垂怜，派来了伊丽莎白小姐，感谢伊丽莎白小姐给予艾萨克重生，敬你！”

    爱琳娜举杯隔空对敬了一下，在座的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她就是救了怀特伯爵独生子的人。

    有人仍不觉撇嘴，说白了不过一个医生而已，真以为自己能融入上流社会。

    爱琳娜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自己的，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旁边的男人身上，他微笑地盯着她，眼神里充满兴味。

    “伊丽莎白小姐，”他开口，慢条斯理地俯身拉近距离，“你长得真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你确定我们从未见过？”

    爱琳娜抬眸，翠绿色的大眼睛眨了眨，“如果我曾经见过像您这样美丽的人，我一定不会忘记，我很荣幸与您的故人相像，但遗憾的是我并不是她。”

    “哦……”依利斯边拉长音边点头，笑意不减，“能得到你这样佳人的夸奖令我感到无比骄傲，但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她不是我的故人。”

    他压低嗓音，皱皱鼻子，“是我的仇人。”

    “等我抓到她，一定要吸干她的血，把她做成干尸标本……”他边说边靠近她，漆黑的眼眸闪着红光，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半开玩笑地问道：“伊丽莎白小姐，你觉得这惩罚怎么样？”

    爱琳娜面无表情地斜视他，半晌才扯动嘴角，发出一声略带轻蔑的冷笑，“这惩罚听起来不错，只是能被您称之为仇人的人恐怕也不是什么一般人物，就怕您没那个能力。”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宣战。

    依利斯大笑，露出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犬齿尖利，他站起身，优雅地行了一个礼，苍白的手伸到她面前。

    爱琳娜提起膝上的餐巾甩在桌上，将手放在他的手上，接受他的邀请。

    二人相携来到舞池，在音乐的节奏下舞动起来。

    “你觉得你这次还逃得掉吗？”依利斯抬手任她转圈，姿态优雅。

    爱琳娜摆动着华丽的紫色裙摆，佯装惊讶地回道：“逃？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依利斯笑了笑，兀的挑起她脸侧垂落的发丝，捻了捻，指尖没有颜色，“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个颜色的？还有皮肤。”

    爱琳娜被他跳跃的思维弄得一愣，回过神后继续装傻：“头发？您是说卷发吗？这是天生的。”的确是天生的，她这句话没有说谎。

    依利斯若有所思，盯着她精致的五官细看，“或者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

    他想起她之前的模样，哪种才是真正的她？之前的，还是现在的，还是……都不是？

    爱琳娜收回搭在他肩头的手，转身走出舞池，只留下轻飘飘的两个字：“你猜。”

    依利斯没有追上去，食指打圈地缠绕着一根纤细的发丝，慢慢绕成一个圈后塞到袖内。

    爱琳娜直接离开了宴厅，向花园走去，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理清脑中混乱的思维。

    很多东西是零散的，她无法将之串联起来，为什么依利斯对女人的外貌这么在乎，尤其是头发，难道只是单纯的审美取向？

    她可以感觉到他刚才一瞬间的严肃认真，虽然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玩笑似的问话，但眼中却突然浮现犹疑和狠戾。

    也许，她不该招惹这个危险的男人……

    指尖收紧，一朵粉玫瑰被掐断折下。

    艾萨克从宴会开始便一直注意着爱琳娜，她似乎很被国王优待，从下午见面开始，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一股暗潮在翻涌，一种特殊的磁场只存在在他们之间，而别人无法插足。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尾随爱琳娜来到花园，她肯定有心事，一直在出神。

    艾萨克犹豫了半晌，还是选择走上前，温柔地开口：“伊丽莎白小姐，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爱琳娜早知道他跟在自己身后，不过这个瘦弱的少年对自己毫无威胁，便没有去管。

    她抬头看了看他，突然想到，这个少年的家族世代生活在斐莲托，也许他知道些什么。

    “艾萨克，你知道斐莲托为什么如此推崇金发女人吗？”

    艾萨克没想到她竟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很认真地回答道：“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这样，一种审美风尚吧。”

    爱琳娜皱眉，“但是听闻发色越浅的人越受推崇，甚至可以进入教廷作神使，难道这也只是由于单纯的审美？”

    艾萨克听闻，沉思片刻，迟疑地开口：“嗯……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为我讲过一个故事，传说在千年以前，有一位女神曾降临在斐莲托堤麓的一个小村庄，她有着一头非常美丽的白金长发和精灵般的容貌，她似乎受了伤，身上不断滴落深绿色的血液，所过之处草木繁茂，万花盛开，村里的人不敢直视她，纷纷跪拜，只有一名远道而来的画家在她即将消失于森林深处时追了上去，但也没有寻到她的踪迹，之后画家日思夜想，为她画了许多画，可惜后来画家的住所失火，所有的画作都被烧毁，没能流传下来，而那个村庄的村民因为受到女神的眷顾，都非常健康长寿，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长寿村。”他顿了顿，继续道：“听我母亲说，她就是如今教廷所供奉的主神之一，不过有关神明的传说众说纷纭，我母亲是堤麓人，所以才会知道这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