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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

    春节前,丁芸茹的家人终于安置妥老家的房产,按照他们之前商量的计划正式移居到泊都。

她的哥哥嫂嫂都是高中老师,也不愿意去公司里就职,便依旧找了在私人高中任教的工作。她的父母退休,一直在陪奶奶。

覃沁在泊都市内商政名流云集的陶然亭居买了两栋独栋别墅,也就是廖逍居住的小区。一栋作为他的婚房,一栋直接放在丁芸茹父母名下,作为她家人的住所。

他们的婚房还在翻修,家人则先行入住。

为了迎接他们,方璐受托又组织了一次大型派对。

祝笛澜直笑她可以考虑专门从事派对策划。每次参加方璐安排的聚会,她总是玩得很开心,因为她可以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场地的室内设计也非常适合出照片。

这场派对不止是家人,方璐让大家随意请朋友,导致现场混进许多主人们都不认识的人物。

祝笛澜见到几个泊都乐团的熟面孔,又在方璐精心布置的庞大紫藤树下找到无数网红面孔。她正好奇着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就看见杨颜君的身影慢悠悠朝紫藤树晃过去。

几个小美女瞬间殷勤地把她围起来聊个不停。

祝笛澜喝着酒,别开眼。不论是谁请的,杨颜君受邀终究不奇怪,她也算是覃沁和凌顾宸多年的熟人。虽然她总是接近孟莉莉,但对丁芸茹她还是显得很客气。

毕竟她内心也清楚,覃沁对她的容忍力可比凌顾宸低得多得多。

她这样老实,祝笛澜也就懒得搭理她了。

如此熙熙攘攘的人,在文泉山庄占地面积巨大的宴会厅里倒一点不显得局促。

方璐一早知道她放开这样的“随意邀请”必然导致蹭吃喝的牛鬼神蛇遍地走。

虽然覃沁财大气粗,只求热闹,无所谓买单的天文数字。但方璐为自己多年密友着想,总觉得不能亏,便在入门处设置一张长达两米的大长桌,让亲朋好友都带着伴手礼入场,且无需贵重,贺卡都可以被接受。

蹭吃喝的牛鬼神蛇先前不知情,就会被要求交红包。

祝笛澜看着那张长桌,想起方璐手舞足蹈地跟她讲这个idea时,她笑得喝水都呛了老半天。

长桌已经被摆满叁分之一,亲朋好友们都带着小礼物来,齐齐放在桌上。几个网红脸的漂亮女孩正与门口工作人员询问,随后在包里翻着现金。工作人员还递红包给她们。

祝笛澜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她想起方璐古灵精怪的神情,“哼,我就知道那些人,我红包都给她们准备好。”

她顺着长桌看过去,忽然看见了什么,她的头微微一偏,盯着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孩。

她咬咬吸管,显得若有所思。

凌顾宸找到覃沁,询问之前听说丁芸茹的前男友找上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覃沁表示不知细节。丁芸茹只说他来祝福她。

“罗安不是在吗?”

“他不肯说,”覃沁随意得看着会场里的人,“他叫我去问笛澜。”

“他不肯说?”凌顾宸忍不住轻笑,“他有什么是不能跟你说的?”

“对吧?”覃沁摊手,“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估摸着笛澜不让他说,但他哪是会听她话的人?”

确实,罗安没有兴趣替谁保守秘密。他们兄弟叁人之间感情甚笃,互相之间没什么秘密。而且罗安的性格,除了关于廖逍的事他显得在意些,其他人的事他向来不爱管。

“就是,他都不肯说。我寻思着笛澜又闹什么事了。”说到她,覃沁下意识地找她人在哪里,“不过再一想,笛澜闹事最怕他知道,因为他知道你我就马上知道。她搞事的时候也就咋呼下宋临,宋临还愿意替她遮两天。”

“也对,他不说估计是懒得说。而且他对这些男男女女的感情事最不感兴趣,前男友找上门什么的,他嫌烦。”

“是,我也这么觉得。”覃沁忽然顿住,随后嘟囔着,“她又要搞什么……”

他边说边快步沿着会场外围走去。

凌顾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祝笛澜在长桌上拎走了一个精致的购物袋,头也不回地出了会场。他下意识地也跟了上去。

祝笛澜一只手微微抬起,让袋子离自己的身体远些。

她快步走到隔壁的普通客房楼,路过放置在客房外的清洁车时,她利落地顺走了车上的一盒一次性手套、一盒纸巾和一把塑料袋。

她的动作被覃沁和凌顾宸看在眼里。

覃沁小跑着追上她,好奇中带着质问,“你想干什么?”

祝笛澜略显吃惊,“干嘛跟着我?”

“你这种干坏事的样子我见多了,”覃沁指着她手里的购物袋,“这种小礼物你都顺?缺钱花了?”

对于他的揶揄,祝笛澜意外地没有呛他。她把顺来的两个纸盒塞到他怀里,“叫人开个空房。”

覃沁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

叁人站在书桌旁。祝笛澜把一个塑料袋铺在桌上,才把手里的购物袋放上去。

凌顾宸和覃沁困惑得互看了一眼。

她没有解释,只是戴上一次性手套。

购物袋里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从外观看看不出具体是什么。

她的架势让凌顾宸有些警觉,他问,“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好东西。”

她戴好手套,才触碰购物袋底下一角。两人这才发现,纸袋的一角似乎被水浸湿,且透出微微的粉红色。

两人皱眉,也各自拿出一次性手套。

她把礼盒拿出,把纸袋扔进塑料袋。礼盒下缘同样透着粉红色的水。

她垫了许多纸巾,才把礼盒打开。

一把匕首插在了一颗巨大的动物心脏上。

盒子底部垫了许多特殊吸水材料,以致于渗出的血水成了粉红色。

覃沁震惊地看着她。

祝笛澜倒不惊讶,“她们的创造力在这方面真是永远能给我惊喜。”

“谁送的?!”覃沁怒从心起,“为什么给芸茹送这种东西?!”

“不知道。”祝笛澜轻轻取出插着的匕首,仔细地查看着正面和背面,似乎寻找蛛丝马迹,“匕首插牛心……”

她轻笑,“做派挺横。”

“这不好笑!谁给芸茹送这种威胁性的礼物?!我现在就要知道!”

祝笛澜看出他是真的生气。至少他从未见过他发如此大的火。

“那得问你,你以前哪个风流债那么看不过眼你要迎娶新娘了?”

覃沁一愣,随后皱着眉疯狂在脑海中搜索。

祝笛澜被他的样子逗笑,忍不住嘲讽,“哎呀,你在泊都哪里正儿八经交过女朋友,你在国外那些风流债还能追到这里来?怎么可能。”

“那这什么意思?”覃沁火气不减。

祝笛澜拿起心脏下那张被血水浸湿的卡纸,递给他,“呐,这样的理由,有时候并不与你有私人关系。”

卡纸上赫然写着“拜金女”。

“这个圈子里呢,往上爬的资源与机会都有限。有些女孩子胆小,这样的'礼物'确实可以吓退她们。”祝笛澜端详着那颗牛心脏,“你虽然低调,但这个圈子里的女人是什么嗅觉?当然知道你是钻石王老五。娶了普通人家的姑娘,你叫她们怎么甘心?”

“可笑!我不娶芸茹还能娶她们不成。”

“没让你娶她们。不甘心而已嘛。能让新娘气不顺,她们就开心。”

“疯子!是谁?我去查。”

“得了,你拦不住。”祝笛澜漫不经心,“匕首插牛心呢,确实夸张了些。平时不过也就是些莫名其妙的短信。也不多。她收到过,你知道的吧?”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覃沁努力回想。

“就是些像疯子的话,芸茹只觉得奇怪而已。我跟她说了,这些呢,往后她估计也会断断续续收到。有些女人还爱编编跟你之间有故事去气她。重要的是你们之间的感情,疯子那么多,她气不过来。”

凌顾宸拿过匕首,正仔细端详着,听她说这话,抬眼看她。

覃沁指指面前的牛心,“那这个……”

“这个确实过分了。我会处理,”祝笛澜微微挑眉,朝凌顾宸伸出手,“这匕首我得用。”

凌顾宸攥住匕首,“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怎么不知道?这种东西跟我收到的相比根本就是小儿科。”

“你为什么会收到?”

“呐,外面的人都以为我们两个牵扯不清,会给我好脸色吗?而且你在泊都的风流债那是数不过来,沁可没这种黑历史。”

凌顾宸心里一沉,“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有什么好告诉你的,”祝笛澜依旧向他要匕首,“女人间的斤斤计较在男人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困扰,而且你最讨厌这种没事找事的戏码了。”

凌顾宸不再说什么,把匕首递给她。

她走进洗手间,把匕首上的血迹洗去。覃沁把这一大盒恶心的“礼物”扔进塑料袋。

凌顾宸靠在洗手间门上看她,忍不住追问,“莉莉收到过这些吗?”

“没有这么严重的,”祝笛澜不急不慢地说,“有些短信,不过她也挺伤心的了。因为她不知道真假,她问我的时候我也只能说不知道。”

“为什么?”

祝笛澜微微一笑,“因为我知道是真的。”

凌顾宸垂眸看着地板,“你收到过什么?”

“嗯……记不清了。上次好像有个娃娃,全身扎满针的那种。看一眼就扔掉了。”

“你不生气?”

“幼稚。没意思,懒得生气。”祝笛澜用毛巾拭干匕首,然后用小毛巾包好。

她正想离开,却发现凌顾宸堵在卫生间门口。

他这样直直地看着她,让她觉得很奇怪。他好像有话要说,可偏偏不愿说。

凌顾宸与她僵持了一会儿,才让开。

覃沁怒火未消,但比暴跳如雷的时候好了许多。祝笛澜一看他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她伸手捏他的脸,“还生气吗?”

“你这么幸灾乐祸干什么?”覃沁皱眉,“知道你变态,不用变态成这个样子。”

“这次呢,幸好我看见了,就帮你处理了。”祝笛澜虽然笑得嘲讽,但真心实意地安慰他,“以后她不会遇到这么严重的事。最多就是些不识相的傻逼短信,她都会告诉你,你那时再生气,来得及。”

“她凭什么要莫名承担这些?有本事冲我来。还有,你为什么会一天到晚收到这么恶劣的东西还不跟我讲?”

“呐,身家清白的小白兔和没有羞耻心的狐狸精,谁更招人恨啊?”祝笛澜笑得格外开心,根本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说白了芸茹没什么可招人记恨的,你别担心。恨我的人呢,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也想不过来。”

覃沁轻轻叹气。

祝笛澜转身,看到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也不用太担心莉莉。”

凌顾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许久挪不动步伐。

选择

覃沁不放心地又去礼品区转了一圈,他现在有点疑神疑鬼,但他百分百信任祝笛澜,知道她给自己打了包票,那问题一定不大。

整晚他都与丁芸茹形影不离,陪她的家人,陪她的朋友。这件“礼物”让他对丁芸茹愈发疼惜。

他们聊得正欢,祝笛澜过来与众人问好,随后拉拉覃沁。两人便一起到露台上。

“查到了?还挺快。谁?”

祝笛澜点头,伸手跟他讨烟,“小人物,杀鸡焉用牛刀。meimei给你办。”

覃沁微微眯眼,慢悠悠地取烟,“每次你这么老实,还自称’meimei’,我就知道我要大祸临头。”

“哪会。”

“我就知道,”覃沁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无奈地叹气,“你只有搞出不敢跟我哥说的大事的时候,才会在我面前那么老实,还撒娇。”

“这次真的没有,不严重,”祝笛澜嘻嘻哈哈地说,“我就讨支烟。”

“别抽太凶,烟酒你得悠着点。”覃沁递烟给她,关切地说,“我会担心你的,知不知道?管你是为了你好。”

“哎呀,知道。”祝笛澜不耐烦,“哥,有件事你要知道。”

覃沁靠在栏杆上看她。他有预感到她搞出了一件大事。但当她坦诚当年她找人做局,威胁了周川立,才让他顺利追到丁芸茹的时候。他还是意外得许久说不出话。

讲完故事,手里的烟也抽完。覃沁傻愣着。祝笛澜又慢悠悠抽出一根,覃沁也默不作声陪她抽烟。

两人倚在栏杆上,看着文泉山庄里的人造湖景,直到两人把手里的烟都抽完。祝笛澜才拉拉披肩,发出“嘶”的声音。

覃沁按掉烟,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祝笛澜裹着外套,眼里满是狡黠的光芒。

他轻声叹气,“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看得出你真心喜欢她。”

“我这么没用吗?”覃沁不知自己究竟该作何感想,“你觉得你要用这种手段,我凭我自己追不到她?”

“不是你没用。你们之间缺少机遇。”

“你这么肯定?如果你不这么做,她当初一定会选周川立?”

“对。”

覃沁不可置信,“为什么?”

“你需要给她了解你的机会,否则她怎么可能爱上你?就是因为那时候她心里有周川立,所以她不想给你机会。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说得刻薄些,我甚至觉得她木讷,不会算计。连这笔账都算不清。可她即使算得清,也不想这么做。”

覃沁不发一语。

“所以我真的很喜欢她。你也是,你这么爱她,与她这样的品质不无关系。可一开始,这从根本上限制了你的机会。”

“她现在爱的是我。”

“当然。可是如果我当初没有强行把他们分开,芸茹现在就会在美国,她与周川立或许早就结婚,”祝笛澜望望天空,漫不经心地说,“也许某些时刻,她会想起你。她会告诉她的孩子,她的人生中有这样一段小插曲。但她并不会不幸福。”

覃沁看着地面,幽幽地说,“我一直觉得只有我才能让她幸福。”

“相爱的人都这样想。说白了,一切只是选择而已。她并不会选错,她也不会后悔。而你呢,或许你会伤心一阵子,但你会走出来,你还会再遇到一个你真心爱的人。”

“你在我结婚前跟我说这些,真是讽刺。”

“某一个时刻的选择,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我向来不以结果论选择。这个选择,并不代表她更爱周川立还是更爱你。爱情就是没道理可讲。”祝笛澜温柔地看着他,“现在你很幸福,芸茹也很幸福。我知道我做了坏人,没关系。我一直都是坏人。只要你们相爱。”

覃沁的笑意隐去,他仔细端详着她,眼中是少见的严肃,“这种破事你也稀得做?”

“为了你,可以呀,”她吐出一阵烟,咯咯笑起来,“我知道我这样说很rou麻,我讨厌你逼我叫你哥哥,但是喜欢你这样对我好。为了你,我愿意做这些。”

覃沁完全笑不出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觉得你终究该知道。如果你们感情没有这么好,你知道了可能会觉得拧巴。但现在,我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了。你们过了会去纠结这些细节的阶段,你们是深思熟虑后决定结婚,就会好好走下去。”祝笛澜悠闲地抽烟,“你听我的话,别去打扰周川立。他是好人,对芸茹也好,芸茹对他愧疚。因此我头一次做这坏事心里有点抱歉。若是未来芸茹想帮他,想与他联系,你不要乱吃醋,不要干预。”

覃沁想了想,“好。”

祝笛澜笑嘻嘻地看他,“我不生我的气吧?”

“你这个人,感情观扭曲又变态。我说不过你。”

“你觉得你条件好,光明正大总能争赢他。我只是从芸茹的角度分析这件事。”

“你打算告诉她吗?”

祝笛澜摇头,“你骗她的事多了去了。这算什么。何况是我干的,你不知情。她气归气,不会跟你闹分手。”

“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

祝笛澜凑近他,坏笑起来,“我愿意为你背黑锅,哥哥打算怎么帮我?”

“你想干什么?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呐,我要你保护我。”祝笛澜紧紧挽住覃沁的胳膊。

“谁敢欺负你啊?”

“我要你保住我。”祝笛澜收起笑容,“我不知道廖教授打算怎么收拾我。但是如果他要逼我随便嫁给万家的人,或者随便什么财团家的人……去给他办事……我不要。你一定要站在我身边,无论如何你都要站在我这边。”

“廖叔逼你嫁人了?”

“没有。这还用他说吗?你觉得我的价值被压榨到最后还能剩什么?你总说我有把场面弄得天翻地覆的气人本事,还不是被唆使的。我当这’交际花'好玩吗?不就是被他使唤指哪打哪?”

祝笛澜挽住他的手愈加用力,“我会算,我算得清。他没有非要留住我的理由。我要是不想死,他八成会挑个最讨厌的人家把我弄进去,嫁人也好做情人也好,我没得选。想来想去他最烦万家。我不想,我不想这样被送走。”

她的害怕让覃沁惊讶,“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廖叔从没提过。”

“现在顾宸不会管我,罗安向来是同他一道。你也要结婚,我知道你不会永远关心我,不会了解我身上发生的事。”祝笛澜严肃道,“我要你现在答应我。”

“把我当救命稻草?”覃沁打趣。

“对。”祝笛澜说得斩钉截铁。

覃沁一愣,痞痞的笑意消失无踪。

“我有你很多把柄,你一定要答应我。”祝笛澜忽然的坚定里满是悲伤。

“硬生生拆散他们的事你都做得出来。你怎么可能真把我的事告诉芸茹。你也就吓唬吓唬我。”

他说中了真相,这让祝笛澜更心虚,“我……”

“我哥呢?他怎么可能不管你?”

“你别提他。他现在哪里顾得上我的事?”

覃沁认真看着她,“在我的事上,你敢使这种手腕。怎么对着顾宸,你什么都不敢说?”

“什么意思?”

“你明明还喜欢他。我给??你介绍什么人你都不要,说什么不要谈恋爱。他订婚了你什么都不说,就会自己不高兴,”覃沁干脆把话说出来,“现在还要躲他一路躲到美国去。这不也是你自己选的吗?你走出来了吗?你想花多久走出来?”

祝笛澜被戳中痛处,眼神瞬间冷漠下来。她静静看着他,握着他的双手几乎微微发抖,语气却寒如冰,“你别告诉他。”

覃沁轻轻叹气,摸摸她的头发,“我知道。”

“我只想短期地离开,去哪里都没关系,”祝笛澜瞬间觉得虚弱,“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他的。我不可能再寻求他的庇护……”

“我知道,”覃沁抓住她的手,勾住她的小指,“我答应你。”

祝笛澜眼里满是亮晶晶的笑意,“真的?”

覃沁晃晃勾着的小指,“我当你是我meimei,我就照顾你一辈子。养你养成老姑娘我也认了,不用嫁人。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边。好吗?”

祝笛澜终于开心地笑,一把抱住他。覃沁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耐心地哄她。

“原来你在这里,”凌顾宸推开露台门,“我以为你揍人去了。”

祝笛澜转过头,轻笑道,“干嘛?不让吗?”

“我哪里管得住你,叫个人跟着你,你不擅长打架,弄伤自己不值当。”

“那得看跟谁打。”祝笛澜不屑地轻哼一声,把西装外套脱下还给覃沁。

“真去啊?”覃沁挑眉。

祝笛澜拉拉披肩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顾宸轻笑,“新郎别在露台上躲着。去陪陪芸茹。”

“嗯,”覃沁迈了一步,又退回来,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你把门关上,我有事跟你说。”

祝笛澜很快找到那个女孩。她微微一笑,拿了杯酒,一路跟着她。

女孩进了洗手间。祝笛澜跟进去,在水池边等着。她出来,见到祝笛澜,愣了愣。

祝笛澜打量着她,她非常年轻,看着不过二十出头。

她不友善的表情非常明显,女孩微微皱眉,不客气道,“干什么?让开。”

祝笛澜微笑,把手包里的匕首哐当扔在水台上。

女孩瞬间心虚,但还是嘴硬,“神经病啊你。”

祝笛澜抬手就给她一巴掌,“是你自己要放这东西的吗?”

女孩捂住脸,气得满脸通红,“你敢打我?!”

祝笛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拳挥在女孩脸上,鼻血瞬间喷涌而出。祝笛澜狠狠踹她的后膝,她痛得跪下,又被拎住头发。祝笛澜把她的鼻子撞在水池上,女孩满脸是血,痛苦不堪。

“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知不知道!”

女孩大哭着点头。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一个女孩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怔得立在原地。

“滚!”祝笛澜干脆利落地说。

女孩认出她,迅速关上门离开。

跪在地上的女孩哭得更大声。

“是不是你要放的?”

“不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女孩犹豫的一瞬间,祝笛澜又扯了一把她的头发,女孩闷闷地大喊,“知道!”

“谁叫你放的?”

女孩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满脸是血的模样,她的鼻骨断了,痛哭的声音十分沉闷,断断续续地说了个名字。

“大声说。”祝笛澜冷冷下令。

“杨……杨颜君……”

祝笛澜把她扔到地上,洗干净手上的血迹,径直离去。

她没走两步,就看刚刚误入洗手间的女孩站在杨颜君身边,神情紧张地与她说话。

祝笛澜远远看着她,杨颜君望过来。眼神对接的那一刻,两人同时露出不屑的笑容,看着对方的眼神满满皆是恨意。

祝笛澜朝她走去,那个女孩迅速溜走。杨颜君慵懒地靠着桌子,喝了口酒。

“你胆子是大。”

“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杨颜君不屑地笑,“你与覃沁关系好我认了,那又怎么样。”

她凑近她,耳语道,“就咱们自己玩,你不要尽想着找男人当靠山。不敢吗?我知道你就这么点本事。”

祝笛澜轻蔑地说,“我奉陪。”

杨颜君愉悦地笑出声,“师妹也就跟我打打嘴炮的本事了。瞧你狼狈得,都要往美国逃,也真是走投无路了。”

祝笛澜懒得再同她争辩。

隐瞒

凌顾宸轻轻关上露台的玻璃门,“什么事?”

“你为什么同意让笛澜去美国?”

“为什么问这个?”

覃沁迟疑一阵,“你舍得让她去?”

“这跟我舍不舍得有什么关系?”凌顾宸蹙眉,“她又不高兴看见我。”

“我给她介绍什么人你都要管,现在你就放心让她去美国待一年?”

“你究竟想说什么?”

“既然放不下她,为什么让她走?”

凌顾宸怔得许久不说话,“你什么意思?”

“别装了,”覃沁给他递烟,“你们两个拧巴成这个样子也就是旁观者清了。”

凌顾宸不接烟,覃沁悻悻地把烟放回口袋。

“她呢,嘴上说不在乎。想必也难受很久了。”覃沁倚着栏杆,“她自己说没事,我就真的以为她没事。我把她想得太坚强。我不够在乎她,她崩溃那么多次,躁郁症还复发,哪是没事的样子。”

凌顾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选。我不懂她,”覃沁挠挠头,“真的不懂……她那套理论……她明明很爱你,偏偏愿意这样骗你。”

凌顾宸晃神得仿佛听不懂他的话,“她?什么?”

“嗯,她很爱你。”覃沁重复了一边,“她很在意你。那些崩溃,也都是因为你。”

凌顾宸忽然恼怒,“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覃沁无奈地叹气,“我本来是不想管,她不让我告诉你。她那么聪明,我以为她知道这是她最好的选择。我也以为这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他顿了顿,“她会为了我做出强行拆散芸茹和她前男友的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竟然真的一直听她的不把这事告诉你。”

“你一直知道?”

“算是吧,”覃沁双手插着口袋,“她跟芸茹聊天的时候说漏嘴了。芸茹很想告诉你,我没让。我觉得笛澜知道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是什么……我以为她知道……”

“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凌顾宸恼火地瞪他,“是你一直跟我说,我订婚了,我不该再关心她,我连对她像朋友那样的关心都不应该!”

“我知道。我现在后悔了。我以为你们都很理智,都放得下。但没想到你订婚的事能把她逼到美国去。”

心脏里响起一声沉重的钝响。凌顾宸无端地焦躁。

“我一开始也以为她对韩秋肃念念不忘,哪知到现在她最放不下的是你。”覃沁静静地看着他,“你好像比她好一点……”

“我现在不需要你告诉我这些!我跟她的事都过去了!她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哪怕一丝一毫!”

“你不想知道?”

“不想!”

“好。既然你放下了,那就没关系。”覃沁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她。我当她是meimei,我会照顾她一辈子。她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

覃沁离开以后,凌顾宸依旧独自站在露台上。

他不知道他在那里待了多久。好似再冷的寒风都不再凛冽。

丁芸茹的父母和奶奶很早就回家休息。剩下的年轻人一直在跳舞。凌顾宸进场看了一眼,看到祝笛澜和郑辉在舞池里跳得很开心。

凌顾宸知道自己的第一秘书是Gay,此刻在场的他与每个美女都大跳贴身舞。

他与祝笛澜跳得尤其夸张,两个人贴在一起跳salsa,祝笛澜一看就已经喝得微醺,郑辉故意贴她很近,揽着她的腰挑少儿不宜的舞步,她还被逗得大笑。

覃沁笑起来,“这方面我真羡慕同志。”

方璐和孟莉莉听见大笑,丁芸茹敲了敲他脑袋,随后也笑得乐不可支。

凌顾宸一声不吭,起身便走。孟莉莉追上去,他只说想起还有事,让她自己回家。孟莉莉只得看着他的车驶远。

凌晨叁点,派对终于结束。文泉山庄的工作人员叫了几十辆的士在门口候命。

祝笛澜由覃沁送回家,她醉醺醺的,与两人道别以后自己回家。踢掉高跟鞋走了两步才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她吓了一大跳,但是已经醉得喊不出声。

“是我。”凌顾宸轻声说。

“哦,”祝笛澜方才拍拍胸口,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茶几上放着哥伦比亚大学交换项目的资料,凌顾宸一直盯着那些纸页,许久才开口,“申请了吗?”

“什么?”祝笛澜晕乎乎地在沙发上坐下,看清了茶几上的纸页,“哦,还没有。”

“房子找好了吗?”

“现在找其实还早。”

凌顾宸不再多问,只是看着她。

祝笛澜猛地噤声,酒都醒了一半。

她忽然觉得凌顾宸很奇怪,虽然他什么奇怪的话都没有说,也一句重话都没有。但通常是她做错了什么事,他才会用这样严肃,如同质问般的眼神看她。

她兢兢战战地问,“怎么……了?”

他的语气中依旧没有任何起伏,“你走之前,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祝笛澜极其困惑,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太醉了。否则怎么会想不起来她又做错了什么。她闭上眼睛,紧张地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一睁眼,凌顾宸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

“我……还没要走……”祝笛澜小心翼翼地试探,见他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问,“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我跟你说过,有事不要瞒着我。”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祝笛澜并不害怕,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他突然问她这些。忽然她想起什么,“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吗?”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瞒你什么大事啊,大佬。

祝笛澜心里暗暗地想,但她不敢说。因为凌顾宸显然不是来逗她开心的。她想了想,可能是今天她跟覃沁坦白要挟过周川立以后,覃沁把这事告诉他了。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不过祝笛澜偷摸动用的终归是凌顾宸的资源,他来问清楚也是应该的。

可至于在这里等那么久吗?不过是一个电话就能说清的事。

“嗯,芸茹跟她前男友的事,是我搅黄的。”祝笛澜挠挠头发,“那时候没跟你说,我联系那个在美国的女杀手时确实用的是你的名号。这事,我没跟你说……”

“这个算了,”凌顾宸打断她,“有没有其他的事?”

祝笛澜继续挠头发,她觉得自己脑后一片全都支棱得不行了,“真的没有了……怎么了?你怎么那么生气?”

“我没生气。”

这话半真半假,他看着确实没情绪。但祝笛澜跟了他那么多年,当然察觉得出他在生气,而且这火估摸着不小,她不敢多说。

可此刻的她又醉又困又累。要不是凌顾宸坐在她的沙发上,她一倒下就能昏睡过去。

她无奈地说,“顾宸,你说吧。你要骂就骂我,我现在真的经不起问……”

“累了?”凌顾宸下意识扶她。

祝笛澜委屈地点点头。

“那睡吧。”

她刚“嗯”了一声就感到自己被他搂进怀里。

凌顾宸把她打横抱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温柔道,“别睡沙发。”

祝笛澜又惊又怕,怯怯地说,“那个……我卸个妆……”

凌顾宸看了她一会儿,走到客厅拿起他的外套便离开了。剩下祝笛澜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困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