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本杰明这个狗东西

    Chapter　21

    一片沉默。

    社交达人辛西娅艰难地担任了话题破冰者的角色：“布兰登，我们是否需要确认你的神智清醒程度？”

    她的语气非常真挚，神态非常担忧。弓箭手真心怀疑起剑士的精神状态，然而，这让倒霉的布兰登感到更加痛苦。

    他咒骂般地大声说：“队里有近视的弓箭手和无法念咒的法师，多一个严重晕血的剑士很奇怪吗？！”

    “蛮奇怪的。”健身达人亚历克斯秀出一身肌rou，更用力地阻止布兰登的挣扎，顺便诚实地回答。

    “算我求你，亚历克斯，你别说了。”布兰登虚弱地呻吟。

    关心队友、反而被嘲讽的辛西娅不太高兴地说：“这种时候你非要嘴我一句吗？近视不影响我的本职工作，剑士晕血的问题更严重吧！”

    “辛西娅，冷静点儿。”亚历克斯赶紧拿出医患沟通大法，绞尽脑汁地安慰她，“布兰登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别在意他这时候的言论。”

    奶妈的内心却不如表面那么淡定，心里的小人已经跪地祈祷了：布兰登一句话嘴了队里剩下的所有战斗力，可千万别打起来哇！这支队伍的战友情谊总是不断在破碎边缘横跳，爱好和平的奶妈心很累。

    辛西娅不接话，从咖啡店区域扯过一把椅子：“你们把他放下吧。”

    布兰登坐在椅子上慢慢平复呼吸，亚历克斯尽职尽责地守在一边。德里克和辛西娅在室外战略性晒太阳，两人的表情都挺无奈。

    所以……这才是布兰登不参与野营狩猎的真相吧。不是疲惫，不是偷懒，他只是晕血——还死要面子不肯坦白。寻找魔法阵的过程中，布兰登数次拔剑，也都没有见血。

    这无所谓，只要达到目的，过程不算重要。

    “我担心最终的任务。”辛西娅坦白，“我们……必须深入前方战场。”

    德里克惜字如金：“我是近战法师。”

    “我也能当三分之一个法师用吧。”辛西娅苦中作乐，“实在不行，咱俩就当三个战斗力了。”

    法师就很客观地安慰她：“有靠谱奶妈。”

    辛西娅纠结地说：“照你这么说，我们三个人能干四个人的活儿，那你难道不觉得，理论上来说，布兰登该是队里那个吃软饭的吉祥物吗？可是我觉得他一路上也挺有用的呀？”

    德里克仔细观察着纯天然大美女的面部表情，得出结论：弓箭手只是随便碎碎念几句，并没有真的嫌弃布兰登。

    于是法师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和要靠光合作用续命的植物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沐浴阳光，姿态安然。

    亚历克斯也搬了张椅子，坐在布兰登旁边，等待队友自行回血的同时，很有探究精神地进行着十万个为什么：“你对所有的血都晕吗？自己的血呢？多大程度的血迹会让你感到眩晕？血点也会吗？是晕血还是对红色比较敏感呀？如果让德里克把你视野范围内的红色转换成其他颜色呢？”

    布兰登的头更晕了：“哥们儿，一次一个问题，慢点儿说。”

    鸡毛蒜皮的细节可以丢在一边，布兰登首先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需要同时消除血的颜色和血腥味。德里克是近战法师——说老实话，我认为比起施加复杂的法术，他自己上阵打架会更省力。”

    奶妈就很同情布兰登：“为什么晕血还非要成为剑士呢？”

    “因为我是第三代‘勇者形象代言人’啊。”布兰登痛苦地说，“传统的勇者形象……就是用剑的么。我得符合人设——没关系，不用同情我，我家超有钱，比起继承家族财富，这种程度的痛苦不值一提。”

    亚历克斯果断地起身：“那么我们开始找魔法阵吧。”

    布兰登：“不是，同情消失得这么彻底么？再让我休息一会儿啊……”

    亚历克斯盯着依然面色惨白的剑士看了两秒。

    好像……确实不能强行架着他去干活。

    于是门口晒太阳的变成了三个人，男帅女靓、赏心悦目，就是表情都挺一言难尽。

    老实付了门票，队员们立刻摆出游客范，老老实实地、像逛博物馆那样，仔细观赏起陈列的物品、阅读介绍，很是那么回事儿。

    辛西娅和亚历克斯边走边聊，偶尔轻声吐槽老爷子的生活习惯；布兰登偶尔面露思索，努力地把各种物品与自己爷爷的描述进行对比；德里克表面淡然，实则双眼放光，让人不由怀疑，但凡没有防盗玻璃与监控，法师就会忍不住顺走几样属于偶像的遗物。

    亚历克斯悄悄地摸出框架眼镜，小小声地说：“辛西娅，麻烦你也多留心，德里克看上去有点儿靠不住。”

    辛西娅戴上眼镜，隐秘地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被重点防范的布兰登毫无所觉，正指着某样收藏品，侧头跟德里克说话：“老爷子还挺节俭，这根魔杖当年被他带着去远征了。”

    “是复制品吗？”德里克问。

    布兰登向前走了几步，俯身阅读陈列柜一旁的说明文字：“我看看……是原——我X！”

    一道炫目的白光闪过，法师飞身扑倒剑士，躲过致命一击，双层玻璃碎片飞溅，辛西娅与亚历克斯对视，两人的脸上都写满茫然。

    几秒钟后，奶妈走上前扶起德里克，再一把将布兰登从地板上薅起来：“没受伤，不奶了——怎么回事？”

    德里克默不作声地向陈列柜处抬一抬下巴，四人同时转向发射白光的方向。

    史上最杰出的大魔法师之一、身着华丽的法袍、举着法杖、白头发和白胡子梳理得一丝不苟、气质高雅的希茨灵魂体，正以一种看仇人的眼神看着布兰登，极其不友好地、咬牙切齿地大声说：“本杰明这个狗东西！”

    即使刚与地面进行了仓促的紧密接触，久经八卦小报偷拍考验的布兰登依然立刻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标准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其他三位队员整齐划一地先转向希茨，见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气喘吁吁、什么都不说，只好一齐望向布兰登，期望他能给出解释。

    布兰登还算镇定地问大魔法师：“请问您说的‘本杰明’，是您曾经的远征队友——”

    “本杰明这个狗东西！”希茨恨恨地重复道。

    辛西娅摘下眼镜进入备战模式，小小地叹了口气：“德里克，如果我的解释有误，请你纠正我——真正的大魔法师希茨已经去世了。他把自己的一部分灵魂碎片以‘执念’的形式封印在自己的故居内部，或许外貌、举止和性格，都与希茨本人一致，但……并不能说这是完整的希茨先生。”

    “有点儿沟通困难。”亚历克斯深以为然。

    布兰登的表情更加困惑和复杂一些，已经脑补到“一代勇者成名背后的惊天大阴谋”程度，在“相信自家老爷子”和“老爷子你把亲孙子坑得好惨”之间天人交战。

    队员们遂开始试图触发关键词。

    从希茨老爷子的其他队友到他隐居以后养过的鸡鸭猪牛的名字，老爷子偶尔沉默，偶尔叨叨几句，内容和家常唠嗑差不多。但凡试图套话的是布兰登，老爷子就会面对着剑士，露出嫌弃的表情。

    辛西娅灵光一闪：“布兰登，用你奶奶的名字试试！”

    “什么玩意儿……”布兰登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玛丽女士？她挺好的呀——”

    剑士眼前绿光一闪，沉默的法师一弹响指，为布兰登化解了来自前代大魔法师部分灵魂的攻击。

    “请您冷静一些。”辛西娅杀鸡抹脖子似的冲亚历克斯使眼色，后者凭借身材优势将布兰登挡在身后，希茨老爷子的灵魂碎片rou眼可见地稍微淡定了一些，终于不是一张“我要把你们都杀了”的苦大仇深脸。

    接下来则是弓箭手的个人社交时间。男人们识相地保持沉默，竖起耳朵，努力捕捉随时可能出现的有效信息。

    不管怎么说，一刻钟之后，他们得到了大部分关键信息。

    希茨很是固执，无论辛西娅如何阐明他们试图完成的悬赏和他的老冤家本杰明并没有任何关联，他们有非常正当的、需要借用希茨制作的某一个魔法阵的理由，这位已去世的大魔法师愣是油盐不进，拒绝合作。

    辛西娅小小地叹了口气，暂时放弃从希茨身上找突破口，转而对队员们说：“来讨论一下吧……布兰登，关于希茨对你祖父的控诉，你有什么想法——以及，德里克，根据你对于你这位偶像的了解，你认为他是否会提供帮助、我们又需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